塞西尔的自我安慰或者说自我催眠起了作用,他侧过头,颤着手将柜门关闭。
失去近在眼前的冲击物,即便血水依旧在地板上流淌,塞西尔也能幻想那是打翻的红酒。
踉跄着站起,塞西尔伸手就要拉开房门,却听到走廊里传来重物摔地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打开一道缝隙,只见一个宛如黑色剪影的人背对着他,弯腰拖拽着一个人的胳膊拐进杂物间。
宛如货物一样被拖拽的人有着一头金色长发,杂乱地散开遮住面颊,但塞西尔知道,那是妈妈!
在场的人中,只有妈妈海伦是金色长发!
塞西尔差点儿就冲出去,好险客厅传来争吵声打断了他的冲动。
一只手轻轻拉开杂物间的门,一张嘴唇长着脓包的面容映入塞西尔眼中,令他呼吸一滞。
脓包唇拿着一把斧头,前往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巡视情况。
塞西尔趁机溜进杂物间,看到被随意丢在地上的妈妈和一侧挂在墙上的绳子,立刻明白黑影要做什么,他连忙摸了摸妈妈的鼻息,虽然鼻息浅弱,但好歹还活着。
不能把妈妈继续留在这里,否则等脓包唇回来,妈妈必死无疑。
塞西尔心急如焚,突然想到一个好地方——他的卧室!
他的卧室里有一具尸体,也许正是脓包唇放置的,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脓包唇如果进入他的房间,重点会放在衣柜,而对其他位置减少关注。
那么他就能将妈妈暂时藏在床底,等之后时机成熟再将妈妈转移。
将妈妈背起来的时候,塞西尔摸到了妈妈脑后的血,他大概明白妈妈经历了什么。
虽然脑袋被砸,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塞西尔朝外探头看了眼,走廊外没有人。
楼下客厅的不友好交谈依旧在继续,脓包唇大概还在观战。
想到那个该死的想要杀死他妈妈的混蛋,塞西尔恨得咬牙切齿。
他不会放过对方的。
塞西尔背上妈妈,尽量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卧室。
将妈妈塞进床下,又趁着月光将容易发现的痕迹抹去,塞西尔再次溜进杂物间,抽出一把农场宰杀牲畜用的剔骨刀,朝楼梯口方向潜行而去。
刚到楼梯口,映入眼帘的,是被斧头劈中脑袋的爸爸劳伦斯。
劳伦斯似乎发现了塞西尔,嘴唇蠕动着,模糊的单词艰难从他口中吐出。
“跑……”
大概是斧头太过沉重,劳伦斯觉得自己总想后仰。
气息渐消的同时全身的力气也在消弭,终于难以与斧头的重量所对抗,劳伦斯用尽最后的力气转过身,不让塞西尔继续看自己脸上的恐怖惨状,他一头滚落下去。
劳伦斯最后听到的是克洛伊的尖叫,可他想:希望自己的模样不要吓到塞西尔。
事情发生的太快,塞西尔太过难以置信,一声“爸爸”脱口而出,
察觉到身后声响,脓包唇猛地转身躲避,但一把剔骨刀依旧狠狠插进他的肩膀。如果不是他躲避太快,这把刀会插进他脖子里。
“啊——”脓包唇凄惨地喊出声,声音沙哑而刺耳,就像生锈的刀磨过砂纸。
塞西尔拔出剔骨刀,准备乘胜追击,却不料脓包唇矮身蹲下,一腿将塞西尔绊倒。
失去重心的塞西尔差点儿像劳伦斯一样从二楼楼梯滚下去,幸好克洛伊及时托了一把,才避免灾难重演。
塞西尔要追过去补刀,却发现脓包唇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一把电锯。
“*Y%^%^$……%¥#&………”
听不明白含义的咕哝声从恶心的、黏着不明液体的脓包嘴唇里吐出来,下一秒,“轰隆隆”的电锯转动声震响全场。
塞西尔和克洛伊心中一颤。
剔骨刀对上电锯显然没有胜算,两人掉头就跑。
克洛伊扑向大门,按下门把手打算逃走,却不料门锁中也装置有机关,不仅门没打开,尖刺反倒如整蛊玩具一样从门缝里射出,正中克洛伊的左眼眼球。
剧烈的疼痛传遍全身,所有的神经都在此刻哀嚎。
电锯的轰鸣声从二楼向一楼袭来,克洛伊一口咬住胳膊,将所有疼痛压制在喉咙里。她踉跄着,晕头转向地躲进浴室。
她又想起来鲍勃曾经告诉过他的,最理想的躲避场所——浴缸。
克洛伊捂着眼球,跌跌撞撞地走向浴缸,一把将浴帘拉开。
一具被肢解过大半的尸体堆积在浴缸里,尸体的头颅不翼而飞,但克洛伊还是一眼认出那是谁。
·
塞西尔没克洛伊跑得快,慌不择路躲进厨房。当他意识到厨房除了唯一的门外是个密闭空间打算退出时,脓包唇已经提着电锯挡在厨房门口。
“%&……**肉%¥……”脓包唇舔了舔嘴唇,从脓包里流出来的黄色液体被他舔进口腔。
塞西尔一阵作呕。
显而易见的排斥和嫌弃动作激怒了脓包唇,对方怒不可遏地举起电锯朝塞西尔砍去。塞西尔勉强躲过几次,尽管没有被电锯砍中,但胳膊上也出现了不少擦伤。
塞西尔抓起手边任何能抓到的东西朝脓包唇扔去。
西红柿、南瓜、成罐的蓝莓酱、分门别类装好的调味料……
“阿嚏!”红色的辣椒粉洒了脓包唇一脸,连绵的痛意和刺鼻的气味一起袭向脓包唇。
脓包唇双目通红,不停分泌眼泪,嘴上破开的脓包火辣辣得疼。
“啊……啊——”电锯“噗通”一声摔在地上,脓包唇双手挖脸,不停惨叫。
塞西尔正打算反击,一个马桶抽子猛地击中脓包唇的太阳穴,脓包唇“呃啊”一声倒在地上。
塞西尔抬头一看,是一只眼流血的克洛伊。
克洛伊眼中充满怒火,脸上的愤怒更是无法掩饰。
塞西尔看着这样的克洛伊,突然想到之前他看到爸爸死亡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他的表情大概也是这样吧?
如果从克洛伊脸上看到同款表情,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克洛伊也失去了她心爱之人。
塞西尔没法不怨恨克洛伊,他不知道这些该死的怪人从何而来,但他忍不住想:如果克洛伊不为两个小偷求情,妈妈就不会心软,爸爸也许就不会因为担心重要文件而回到农场。
如果是那样,面前的这场惨剧或许就不会发生。
可他看着这样的克洛伊,心里只有痛苦。
对自己,对他人,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
克洛伊有些脱力,跌坐在地上。
塞西尔担心脓包唇没死,拿起剔骨刀划开对方的脖子,感受着对方脖颈处的鲜血迸溅,他才终于放下心。
塞西尔蹲在地上,静静地恢复体力。
克洛伊的体力终究更好一些,尽管眼部疼痛连绵不绝,无论做出什么行动都会带来难以言喻的痛苦,但克洛伊还是将电锯捡起来,启动电源,将脓包唇大卸八块。
整个厨房被脓包唇的血覆盖,近距离的克洛伊和塞西尔也不可避免,两个人几乎成了血人。
克洛伊望着块装的脓包唇,神经质地癫狂大笑。
塞西尔毛骨悚然,忍不住喊了克洛伊一声。
克洛伊似哭似笑地望着他,“塞西尔……死了,都死了……”
突然,克洛伊单目圆睁。
一支箭穿过她的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