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篝火摇曳,肉片在烧烤架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又怪异的油香。
片肉的驼背男人突然起身脱离群体,朝森林中走去。
另外四人中,三个人亢奋地起舞,丝毫没有注意到驼背男人的离去,只有一个褐色短发的高个女人多看了离群男人几眼,想了想,跟了上去。
驼背男人走到一棵树附近,解开束腰带,没过一会儿,一阵水声响起。
驼背男人抖了抖,将裤子重新系好,正打算回去,发现不远处的草丛传出动静。
出于好奇,驼背男人往前走了几步。一个不知何时放置的绳套骤然收紧,驼背男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头朝下被吊在半空中。
惊叫和求救声还未出口,已经被一只手抓住头发固定,再然后,便感觉脖颈处一凉。
刀子划破大动脉,鲜血喷涌而出,溅到凶手的黑色风衣上。
杰森的脸上露出嫌弃之色,刚要离开,却听到附近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达伦?你在哪?”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杰森即将离开的动作一顿,倒退着隐入阴影之中。
“达伦?”一头短褐色头发的女人出现在幽暗的森林中,她看到被倒吊的驼背男还笑骂了几句,不过很快,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驼背男一直没有回应。
“嘿,达伦?你在搞什么?被猎兔子的陷阱搞晕了吗?”短褐发女人走近几步,嗅到了熟悉的气味。太过熟悉了,以至于她一时没想起来那种气味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是种美味。
直到她的手拍了几下驼背男的身体,感受到因晃动而甩溅到她身上的粘稠液体,才猛然意识到刚才嗅到的气味是血的味道。
她吃过太多,也喝过太多,以至于这种铁锈一般的腥味早已深深印刻入她的骨髓。当大脑接收到此类气味信息时,给予她的第一个反馈不是危险,而是可食用食物。
“达……”短褐发女人伤心欲绝,可她未出口的哭喊失去了从喉咙中吐出的机会。
一条绳子如毒蛇一样缠上她的脖子,并在瞬间发动死亡绞杀。
短褐发女人甚至没有机会知道带给她死亡的人是谁。
短褐发女人在窒息中失去挣扎的气力,直到呼吸完全停止,杰森才松开绳子。
透过重叠的草叶,杰森望着篝火旁的三人,静静等待下手的机会。没过多久,他又看了眼农舍。农舍中灯火通明,但杰森没有看到塞西尔的身影。
一股焦躁打心底中生发,杰森的碧绿色眼珠逐渐染上赤红。杀戮在脑海中狂啸,像水龙卷掀翻海平面,令他差点儿无法控制自身的行为。
杰森晃了晃脑袋,将目光重新放回庭院篝火旁的三人身上。
·
肉已经烤好,三人大快朵颐。
不难看出在驼背男和短褐发女人离开那会儿,剩下的三人又片了一次肉,被绑在木柱上的两具尸体,年轻那人的大腿骨**裸地暴露在空气中。
没有酒水,只有新鲜的血,被他们用匕首的沟槽引到杯中,又被他们倒进胃里。
终于,吃饱喝足,其中两个人抱头吻在一起。唯一的单身狗不满地训斥了几句,让他们滚蛋,于是那双小情侣卿卿我我,搂抱着朝谷仓走去。
刚进谷仓,穿着牛仔外套的男人便啃上女人的嘴唇撕咬起来。女人也不甘示弱,尖锐的虎牙划破对方的舌头。血腥味非但没有让这对小情侣害怕,反而激起他们的激情。衣服早已在热吻中褪去,两人的身体重叠在一起。
杰森穿过玉米地,尾随小情侣潜入农舍,透过半开的门看到屋内情景,顺手抄起一把长矛,将两人捅了个对穿。
小情侣变成了情侣串串。
只剩最后一个人了。
杰森的目光望向门外,在脑海中思索对方的死法。
·
篝火旁,穿着T恤的男人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森林,又看了眼谷仓,心里暗骂这群不靠谱的族人,一个两个都吃饱喝足做运动,留他一个人在这无所事事。
T恤男一边恨恨地解决烧烤架上的肉,一边诅咒那俩傻叉不举。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T恤男回头看了一眼,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男人从谷仓方向朝他走来。
天比较黑,对方又背对着月亮,T恤男看不清他的脸,但在他们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穿牛仔外套,就是刚才去谷仓happy的那家伙。
T恤男算了算时间,一脸猥琐地嘲笑:“嘿哥们儿,简直神速啊?被女孩儿嘲笑了吧?啧啧啧,瞧你,我早说过你该注意保肾。”
T恤男笑骂半天,不见对方的反应,心中刚升起疑惑,便见对方走到了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
“喂喂喂,你干嘛,我就笑几声,用不着这么开不起玩……”T恤男的求饶声戛然而止,他终于看清了牛仔外套的脸,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你是谁?!”
牛仔外套并不回应,一把螺丝刀滑入牛仔外套手中。
下一秒,螺丝刀穿进T恤男的耳朵里。
“啊——”
惨叫惊飞鸦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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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尔穿过玉米地,来到农舍后门,谨慎地潜入农舍。
他没有在庭院篝火旁的那五人中看到维克托,说明维克托要么已经离开,要么在农舍之中。
塞西尔踮着脚尖,尽量不发出声音。没过多久,他听到模糊的对话声。
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几步,塞西尔就走到了厨房。
“海伦,我说过,不要在汤里放蜂蜜!这是咸汤!”
塞西尔一震,却又听见另一个男声从厨房中响起。
“我只给我熬的这一锅加了,你咋咋呼呼什么?”
厨房的半关着,塞西尔小心翼翼地探头查看,发现维克托和一个扎着金色辫子的长发男人在厨房中熬汤,再无他人。
塞西尔松了口气,原来只是同名。
今天下午还整洁的厨房此刻已经被鲜血覆盖,有脓包唇的,有塞西尔的,也有克洛伊的。
望着地板上被拆解的两具尸体,塞西尔想:现在还要加上克洛伊的男友,罗伯特·皮埃尔。
罗伯特少了两条胳膊,克洛伊少了一只脚,案板上残留着新鲜的血液和碎骨肉,汤锅里煮着沸腾的肉汤,血腥味和肉香味一同袭来,混合成某种令人惧怕的气息,令塞西尔心跳加速,头脑眩晕。
塞西尔默默缩回头,倚着墙壁忍耐眩晕感的消逝。
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但看到罗伯特和克洛伊的尸体后,塞西尔实实在在放松不少。
两具尸体在外,两具尸体在厨房,没有妈妈的尸体,说明妈妈还活着的可能性极大。
待眩晕不再,塞西尔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
二楼寂静无声,但塞西尔不敢大意,他无法预测除了楼下的两人,农舍中是否还有其他人。
农舍已经恢复供电,走廊中,塞西尔的行动不再受黑暗的局限,很快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
他先靠在门口听了听,没有听到里面传出声音,随即推开门,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塞西尔低声呼喊妈妈,没有得到回应。
借着走廊的灯光,他掀起床单,却发现床下空无一人。
“你在找她吗?漂亮的玩具。”维克托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塞西尔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他来不及确认那是不是维克托,也来不及去思考对方口中话,一个箭步跳到窗户附近,推开窗户就要往下跳。
“劝你不要做伤害自己那身皮的事情哦,否则这位名叫海伦的可怜女士就要遭殃了。”维克托故作可惜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次塞西尔的耳中只听到了“海伦”二字,握着剔骨刀的手一紧。
塞西尔猛然转身,看见光头维克托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个人。对方的脸颊被金色长发遮盖,但塞西尔认出了妈妈的裙子。
维克托观察着塞西尔的表情,发现塞西尔脸色大变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看来是个听劝的好玩具哦~”
“放了她。”维克托带给塞西尔的恐惧太深刻,即便维克托站在灯光下,也无法减轻塞西尔的心理阴影。
“呐,当然可以了。我总是对自己喜欢的玩具怀抱宽容之心。”维克托将金发人微微提高,“不过,想要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代价的。你说是吧?”
塞西尔立刻明白维克托的意思,他按捺住颤抖和呵斥的冲动,缓缓说道:“把她放了,我把我的皮送给你。”
“哦!真的吗?”维克托眼中一亮,“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交易实在太划算了!快过来,漂亮的玩具。当然了,危险的刀具就不必带过来了哦。”
塞西尔看了眼手中的剔骨刀,当着维克托的面丢到一边。
维克托的目光更加闪亮了,不停赞美道:“你是如此美丽,我一定会把你的皮做成这个世界上最美的艺术品。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你的皮,不会让那群不懂艺术的家伙把它们煮成皮肉粥。我是懂艺术的艺术家,放心把你的皮交给我吧。”
塞西尔强忍着恐惧走过去,颤抖的眼珠出卖了他,只是在场无人在意。
塞西尔距离维克托只有一臂远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维克托将金发人丢到一边,笑眯眯地半蹲在塞西尔面前,痴迷地抚摸着塞西尔的脸颊,口中止不住地赞美塞西尔……的皮。
塞西尔全身冒鸡皮疙瘩,难以抑制。
“即便是丑陋的鸡皮疙瘩,落到这身皮上也变得优美起来。果然,果然要留下……否则我将抱憾终身。”
恰在此时,窗外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维克托皱了皱眉,朝窗外看去,“这群笨蛋,又在搞什么?”
趁维克托分神,塞西尔抽出偷袭小刀刺向维克托的眼睛。即便维克托已经感受到危险,但距离太近,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不足手长的小刀扎进维克托的眼睛里,就算是变态,疼痛神经也终归是正常的。
维克托捂着眼睛,疼得在地上打滚。
塞西尔趁机爬起来,将妈妈背起来就要逃,谁知“妈妈”竟一胳膊勒住塞西尔的脖子。
“妈、妈妈……”塞西尔不敢置信地扭头去看,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不好意思哦,我是男妈妈。”
这个声音和这张脸……分明是之前厨房中那个扎长辫的金发男人!
塞西尔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他的怒气刚从心底要升起,一把斧头几乎擦过塞西尔鼻尖,劈在金发男人的脸上。
下一秒,斧头被拔出,从金发男人的脸上转移到维克托的腿上,原来这货计划跳窗逃跑。
塞西尔距离金发男人太近,鲜血溅满头脸。
束缚感消失,塞西尔稍一用力便从金发男人的桎梏中脱离。
他回头,看到杰森·沃赫斯。
他不知道杰森·沃赫斯动手杀人时是什么表情,只能看到对方望着他时的专注。
杰森·沃赫斯朝塞西尔笑了笑,从维克托腿上拔出斧头,决定送维克托归西。
“等等。”塞西尔出声阻止。
杰森疑惑地望着塞西尔,看了看手中斧头,又看了看气息奄奄的维克托,抬手将斧头砍在维克托的另一只完好的腿上。这次杰森没有收力,维克托的腿骨直接被砍断。
疼痛令维克托惨叫不已,但以为自己有生的希望,一叠声地忏悔,希望塞西尔能放他一命。
“你爸妈,不是我杀的,是我那些愚蠢的弟弟和亲族,他们、他们现在也都死在你们手上了吧?你已经报完仇了,我是无辜的,放过我吧……我发誓,绝不再觊觎你的皮,尽管它们是那么美——嗷啊——”
维克托的求饶声被哀嚎声取代,原来塞西尔将偷袭小刀从他的眼球中抽了出来,又扎进另一只眼球中。
大腿被迫截肢流血不止,再过不久,维克托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去,但在此之前,他将经受无止境的痛苦。
塞西尔不会给维克托一个痛快,在折磨中痛苦死去是他该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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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复仇”的猎杀结束,塞西尔终于能大声呼喊“妈妈”,可依旧没能得到回应。
他不死心,一扇门一扇门地推开去找,最终在阁楼里找到已经失去气息的妈妈海伦。
海伦被化了浓重的妆,优雅地倚坐在椅子上。
椅子对面,是一个画架,画架上贴着一张画。
以鲜血为色,以骨为笔,最终绘出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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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片农场中一共出现过16个人,现在只有两个人还活着,其他人都成了尸体。有的人留有全尸,有的人死无全尸。
在最后的夜色中,塞西尔和杰森·沃赫斯挖了一个大坑,将爸爸劳伦斯和妈妈海伦共同下葬。
塞西尔带着杰森·沃赫斯坐上那辆来时乘坐的白色林肯城市,用从爸爸身上找到的车钥匙发动汽车,在初升的晨曦中,朝遥远的地平线驶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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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农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