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育种 第15章 第 15 章

交了七月节，夜寒白日热。转眼立秋了，桂儿还囚在死牢。

出事后，蒋氏一家悄悄离了蒲阳城，没有和程媺告别，人去宅空。

余氏在衙门前跪的第三日，下了一场大雨，她晕倒在雨中，林捕头带走了人，不方便照顾，暗中送来程媺这里。

程媺给她抓了些药，不让她再出门。

“七月初一鬼门开，程娘子，我能给家里人送几件小衣吗？”余氏拿着自己裁剪的一沓整齐的衣样子，想在黑张时分，就在这院子里，画一个圈烧了。

程媺同意后，她行了个大礼，“程娘子，你好人会有好报。”

程媺将干果蜜饯与茶一起冲，做了杯本地的泡茶拿给余氏，“我和你们一样，都喜欢现世报。”

程媺也劝过她，让她看开些，余氏说桂儿是必死的，她会好好送走她，往后的日子没有什么盼头，她不跟着去还能干啥。

程媺便说，桂儿那里打点一番花了四两银，给余氏抓的药、吃住等，算五钱，共四两五钱银，还了再去。

余氏只有针线上的手艺，便说为她叔嫂俩做冬衣。

在这件事上，程媺有些不近人情，衣裳布料、丝线绒花都是她买的，还供余氏吃住，说只给她算工钱，这四两五钱，余氏至少得为她做两三年的针线。

余氏没有答应一定会做这么久，她只是每天睁眼就做。手上有活，脑中不会想那么多，一件衣裳接着一件衣裳地做，日子就没有那么难挨。

桂儿出了事后，牧云按程媺的吩咐，隔三差五打听案子的进展，今日又去林捕头那儿。

回来一进院子，望见枣树底下一簇纸火，余氏蹲在那里送寒衣。

余氏看见他，期待地站起身。

今日有了消息。

牧云没有与她说，先去找程媺。

“这事报到朝廷去了？”程媺奇道，“难怪这么久没音信。”

“程娘子。”余氏已站在门外，她没听到前头的话，知道他们在说桂儿的案子，殷切地看着程媺。

程媺嘴角弯起，“婶子，是好消息，朝廷感念桂儿的孝节，赦免了她的罪。”

余氏软倒在墙框边，“真的？”

“真的，旨意已经到了县衙，明天就能放人。”

余氏喜极而泣，更让她惊喜的是这件事上达天听，“皇上亲自赦了她的罪……”

“是啊婶子，你们如果还要自寻死路就是违抗皇命，可不能再想不开，往后好生活着。”

余氏泪如雨下，忙不迭给程媺跪下，“桂儿能脱这天罗地网之厄，程娘子你是她的再生父母，明儿我带着桂儿来听你的差遣。”

程媺可不敢担此大礼，连忙扶她起来，“我什么忙也没帮上，是桂儿孝感动天，她自个儿的造化。”

余氏拜谢一番，哭了一场。

等她走了，牧云问程媺，“桂儿无罪释放，杨家肯定会来寻晦气，你要护着她们？”

牧云经常去林捕头那里，他晓得林捕头家门外有捣子盯着，那日大雨林捕头在衙门前带走了余氏，他们便以为余氏在林宅，只等着找个机会下手呢。

杨家是富户，嚣张惯了，杀人不用偿命这口气咽不下，蒋氏一家不就是被逼得离乡背井逃命去了么，余氏母女怕是也在这蒲阳城呆不下去。

“杨家应该也得到消息了，牧云……你再去林捕头那儿一趟。”程媺想让林捕头帮个忙，她们打个时间差，今晚就把人接出来，明早一开城门就出城。

牧云问：“她们有去处吗？”

程媺也不晓得，“等等，我先去问问余婶的意思。”

余氏没想到杨家还会找他们的晦气，一时心中也没个能去的地儿，“程娘子，我们赵家村种不出粮，很多人搬走了，桂儿她爹不在了后我们没办法在那讨生活，我手上能做个针线，在城中怎么也比在村里强。”

“去燕云城如何？”

“并无亲友。”

“余婶，”程媺不知道这话她爱不爱听，“如果实在没地方去，你觉得林捕头怎么样？先前你们为了报仇你不考虑，现在呢？日子还得过下去……”

余氏打断她的话，“程娘子，如今我们娘俩还有一身麻烦，你是好人，林捕头也是好人，我们谁也不想连累。”她做了决定，“明日，我光明正大去接桂儿，往后杨家要如何我管不着，避不开就是命。”

如此这样下了决心，明日也不会回来这里，余氏着手收拾东西。

没做完的衣裳和料子都带不了，余氏与程媺赔了不是。

程媺问她明天去哪里，她只说有去处。

第二日一大早，余氏去了，牧云也跟着去县衙。

等相关人等都到齐后，传旨公公宣读圣旨，圣旨的内容就是判决书，堂下挤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杨家的人也在。

圣旨一出，全场沸腾，人群中有受杨家欺压过的人，有受桂儿孝节感染的人，听着圣裁无不觉得胸中畅快，有人领头，都对着京城的方向高呼万岁。

管他坐在金銮殿的是不是真的能活一万岁。

这厢余氏刚领到放出来的桂儿，那边就有八百里加急来报。

一个天大的消息踏马而来。

在位三十年的皇帝，驾崩了。

大殓之日，各地藩王要到宫中瞻仰大行皇帝遗容，最近几日，官道都给踏出烟来。

程媺记得，这个节点，书中有件大事发生。

燕云王府派去京城奔丧的人是男主，男主不在期间，燕云城发生了战争，男主的庶弟联合朝廷起兵，围了燕云王府，控制了燕云城。

燕云王戍边的兵将赶回来，在燕云城外大战，蒲阳城离燕云城最近，是从中原去燕云城路上的最后一站，南来北往的商客常在此歇脚，朝廷的兵也会经由这里去燕云城，这次的战争大概率在这一片，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接下来会有些不太平。”程媺对牧云说，“最好不要出门，正好也值国丧期间，林师傅那里先别去了。”

牧云应好。

程媺问：“余婶和桂儿去哪里了？”

“在蒋婶宅中，赁期未到。”

程媺没想到，还真是给她寻到了去处，这么看来，余氏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若是蒋氏在，少不了又是一番风雨。

当日夜间，朝廷来了一队兵，蒲阳城戒严，第二日城门不开，风雨欲来，城中百姓无不惶恐，粮铺油铺挤满了人。

受气氛影响，牧云在宅子里翻找了一圈，看有没有地窖可藏身之类，北方一般都有储存食材的地窖，放了梯子下去，发现底下不通风，地方也不大，人藏不了多久。

程媺拉他上来，“不用如此紧张，应该不是蒙古来攻。”

蒙古经常犯边，如果攻进城，很可能有屠城之祸，躲得了一时，躲不了十天半月。若是本朝内乱，只要安静躲在家中，不误入战场，基本不会有事。

听了她的分析，牧云觉得有道理，心下渐渐安定。

程媺有空间在手，收集了不少种类的粮食和蔬菜，他们不怕断粮，不怕没吃的。

牧云坐下来与她一起磨面粉。

他们买的是个手推磨，一次磨不了多少，古人都是要吃就磨，现在程媺也比较熟练了，他们二人一人粗磨，一人筛粉，细筛筛不掉的，重新倒进磨眼里磨。

一遍遍重复。

出来的面粉不白，因含麸皮显得比较黑，地道的全麦面粉。

做馒头的时候，程媺喜欢再加点黑芝麻粉，加入油脂会让蒸出来的馒头更松软，香气更丰富，唯一的缺点就是更黑了。

果干也是可以放的，程媺把果干切碎，一起揉到面团里，牧云不爱吃零嘴，程媺想了这个办法，加了果干的馒头他吃得很香，而且营养丰富。

一般泡茶用的果干就是葡萄干红枣山楂这些，还有枸杞桂圆和罗汉果。

前些日子牧云在街上花大价钱买了一串果子特别大成熟度特别好的葡萄，程媺把葡萄籽都收集起来，转移到空间。

空间里是个绝对理想的环境，处理葡萄籽只需要动动念头，种植和管理也只需要设定程序，温度适宜，不用浇水，土壤湿度直接设定，施肥也如此。

如今葡萄在她空间里收获了五次，收了不少，想吃直接拿出来，不想吃继续保鲜，空间比冰箱更管用，多少都装得下，大部分被她启动烘干模式制成葡萄干，拿出来后也方便存储。

她的空间不大，葡萄树搭起架子后占了很大一片地，本来她还想把枣树种进去的，又怕树长在那儿妨碍了其他作物的种植，连这棵葡萄树也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

外面的战争不晓得如何了，蒲阳城已经封了八天，街上几乎没有人。

这日夜间，有人敲门。

桂儿扶着余氏站在门口。

牧云将人带进屋内，还是带到原先余氏住的屋子里，程媺掌灯。

灯下，母女俩面色蜡黄，十分凄惶，脚步晃了晃，双膝跪地，“程娘子，请你救救我们。”

她二人虽住进了蒋氏的宅子，可是宅中没有什么吃的，桂儿反杀了一个杨家派来下黑手的人后，从他身上搜出了二钱银子，这几日城中蔬粮价格暴涨，这点钱根本购不着吃食。

大街上没人，酒楼茶楼商铺都闭店，乞丐都讨不着吃的。

她没办法，只有去别人菜圃子里薅一点，挑那种不是在自家宅中的菜园子，最近都看管得严，她被抓住过几次，被打过，有一次主人家见她被打得满脸都是血，还紧紧抱着两个芋头不撒手，就放她拿走了。

即便靠偷靠抢，也只能一日吃上一顿，最近两天，更是没有力气再去摸食，两个差点饿死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