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和我们的眼睛不一样,怪物……”
“……那个人为什么蒙着眼睛,奇怪……”
“……自己都看不见,还教别人艺术呢?怪胎……”
云端一中的午后静得能听见空气打哈欠,唯独保安室那俩“冤家狗”——大黄和小黑,又隔着铁栅栏扯着嗓子“对骂”。大黄嗓门粗,叫起来跟敲破锣似的;小黑声调尖,吵起来像捏着嗓子学猫叫,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围栏打一架。按往常,保安十里风早跟一阵风似的冲过去,叉着腰喊“再吵把你俩关禁闭,今晚没肉吃”,可今天操场那头愣是没见着他的人影——原来他正蹲在传达室门口啃馒头,眼睛还时不时瞟向校门口。
天上的云跟刚从棉花糖机里蹦出来似的,没个正经形状。一会儿摊成块缺角的大饼,一会儿扯成条歪歪扭扭的围巾,还有一团裹成个圆滚滚的汤圆样,飘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看得底下路过的麻雀都忍不住绕着圈瞅,好像在琢磨“这云能不能啄一口”。
就在这片“棉花糖海”底下,校门口杵着个年轻人:左手捏着本《逍遥游》,封皮都翻出毛边了,书页还夹着片干花;身后的背包跟装了个杂货铺似的,走一步响三声,叮铃哐啷的,不用想也知道,里头准是画笔、颜料盘、调色刀这类画画家伙事儿。十里风啃着馒头琢磨:看这装备,八成是来应聘的?可没等他细想,眼睛又瞥见人家眼睛上绑着条白丝带——这下他心里犯嘀咕了:难道是来学校门口卖艺的?比如蒙眼画画那种?他赶紧三口两口咽了馒头,拍了拍身上的渣子,凑过去的时候还特意放轻了脚步,生怕吓着人。“那个……同学啊,不是我说,”挠了挠后脑勺,语气特委婉,“咱学校目前不缺‘街头艺人’,门口来往都是学生,影响不好,要不你换个地儿?比如隔壁公园,那儿人多!”
这话刚说完,年轻人就“啧”了一声,嘴角还抽了抽,像是有点无奈,又没好意思跟他抬杠,只是慢悠悠开口,声音还挺清亮:“你好,我是来应聘美术老师的,不是来卖艺的。”十里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他赶紧往后退了半步,脸都有点红,耳朵尖都发烫:“哎哟,对不住对不住!是我眼拙了,没看清楚!您别往心里去,来者都是客,刚才多有冒犯,走,我带你找云校长去!保证给你赔罪!”
俩人往教学楼走,年轻人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左看看右瞧瞧。左边是个“发呆亭”,柱子上、栏杆上全是学生画的涂鸦:有长着翅膀的小猪,猪鼻子上还画了个红圈;有戴着墨镜的太阳,嘴角还叼着根棒棒糖;还有骑着扫帚的猫咪,爪子上居然抓着支画笔,画得乱七八糟却透着股子纯真,连亭顶都被涂成了彩虹色。“这是学生们课间瞎画的,”十里风解释,“本来想擦,结果云校长说‘这是孩子的灵气,擦了可惜’,就留到现在了。”右边更绝,操场角落的空地上画着个超大的太极图,黑的白的分得清清楚楚,就是线条歪歪扭扭,跟蚯蚓爬似的,旁边还用粉笔写着“李日月专属作品——谁擦谁是小狗”。年轻人忍不住笑了:“你们学校还挺有意思。”十里风听了,腰杆都直了:“那可不!咱这学校,规矩少,乐趣多!”
还没走到云校长办公室,就听见里头传来“呼呼”的鼾声,跟打雷似的,隔着门板都震得耳朵发麻。十里风赶紧停下脚步,尴尬地咳了两声:“咳咳!那个……这是我们学校的‘优良传统’,中午这个点校长得午休,养足精神下午才有力气跟学生唠嗑。”年轻人憋着想笑,故意逗他:“那你为什么不午休啊?难道保安不用睡觉?” 这话一出,十里风瞬间收起了嬉皮笑脸,腰板挺得笔直,还特意摸了摸胸前的保安牌:“我可是保安,得保卫学校平安!学生们在里头上课、睡觉,我在外头守着,心里才踏实。再说了,那俩小狗还得我看着,万一真打起来,我得拉架啊!”他说得特认真,连眉毛都皱起来了,逗得年轻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笑间就到了云校长办公室门口,十里风敲了敲门,没等里头回应就直接推开了——只见云校长趴在办公桌上,脑袋歪在胳膊上,口水都快流到教案上了,头发还炸起来一撮,活像个刚睡醒的鸡窝头。十里风赶紧凑过去,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声音跟蚊子叫似的:“校长,醒醒,有客人!”敲了三下没反应,他又加大了力度,“咚咚咚”的,云校长才慢悠悠抬起头,眼睛半睁半闭,嘴里还嘟囔着“再睡五分钟……包子还没吃完呢”,话都说得糊里糊涂,跟含了块棉花似的。 “云校长!起来了!”十里风提高了嗓门,还特意指了指旁边的年轻人,“有人来应聘了!还是美术老师!”
云校长这才彻底清醒,脑子像是刚从浆糊里捞出来似的,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一眼瞥见自己胳膊上的口水印,赶紧从抽屉里抽出纸巾,跟擦鼻涕似的使劲擦,擦完还飞快地把纸团丢进垃圾桶,生怕被看见。接着又用手胡乱拨了拨炸起来的头发,试图把鸡窝头捋顺,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那个……这位老师,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憋着想笑,却还是礼貌地笑了笑,声音温和:“我叫庄青青,字子衿。名字取自《诗经》里的‘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您觉得好听吗?我是来应聘美术老师的,之前给学校投过简历。”
云校长听完,连简历都没提要看,大手一挥,跟拍板定钉子似的:“你被录取了!咱云端一中就这么随便,看中了就不用墨迹!”说完还特得意地挑了挑眉,仿佛在说“咱这效率,没谁了”。没等庄青青反应过来,他又往前凑了凑,一脸期待:“好了,现在说说你的教学理念吧!比如怎么教学生画画,要不要布置作业?”
庄青青愣了愣,随即笑了,语气认真又轻松:“我认为艺术是自由的,不用拘着规矩。比如画云,学生想画成兔子就画兔子,想画成飞船就画飞船,不用非得画成‘标准云朵’。最重要的是用心去感受——感受风的方向,感受阳光的温度,感受心里想画的东西,这样画出来的才叫作品,不然跟抄课本似的,多没意思啊!作业也不用多,想画了就画,不想画了就歇着,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嘛!”
云校长听完,拍着桌子叫好:“说得好!咱学校就缺你这样的老师!明天就来上班,我让马晓月给你收拾画室!”一旁的十里风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琢磨:这招聘也太快了,比我吃馒头还快!不过看着庄青青笑着点头的样子,他又觉得——咱云端一中,就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