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臻看他亦步亦趋的跟着,无奈停下道:“小子,别想多了,与你无关。”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爹。”陈璟看着上官臻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心里却动容了,连他母亲都无法为父亲做到的事她竟然做到了,她应当是真的喜欢他爹爹。
“我帮你追我爹。”
上官臻看他憋了很久就憋出这么一句话,笑道:“你真是你娘的好儿子。”
“我听琉璃说了,庆康攻打远峰之时是你的谋划让百姓免受战乱,远峰国运已绝,我娘也不是死在你手,怪不到你的头上,相反你救了我,又对我爹情深义重,你是个好人。”
自他五岁起爹爹和娘亲就时常争吵,他被爹爹带着出府各地游玩,见遍了民生疾苦与各式各样的人,后来娘亲即位,他和爹爹被困在了皇宫里,他和爹爹过得其实并不开心。
如今娘亲死了,他是伤心的,但是还不至于胡乱牵连他人。
得知她的所作所为,陈璟就明白了杜云乐的用心险恶,他是想要让他陷入仇恨之中蒙蔽双眼。
可惜的是他错估了他,他没有那么大的勇气与她硬碰硬,幸好,他没有做出什么后悔的事。
看着上官臻,他想了想,开口道:“不过我会替爹爹盯着你的,你若是与他人胡来,我就不帮你了。”
上官臻咳嗽了一声,拿了茶水来喝了两口,这种事被撞上还是有些尴尬的,他毕竟是沈寒玉的儿子,上官臻还是有些顾忌的,因此解释了一句,“方才是他扑了上来本王没反应过来。”
陈璟怀疑地看向她,充满不信任道:“最好是这样。”
上官臻觉得自己不能再和她待在一起了,一边朝着一旁走去一边道:“行,但是现在本王要更衣,你可还要跟着?”
“谁要看你换衣服!”陈璟脸上一红,总算跑了出去。
然而他刚回到院中,就见秦嬷嬷过来传话。
“殿下说,璟郎君不通俗礼,明日起跟着老师学习礼教文字,习字后需一日写上三张大字送到前院,以后万不可再打砸王府院子了。”
他的脸整个垮了下来。
——
康宁三十一年,冬日再次落下一场大雪。
在皇帝给上官臻赐婚的圣旨传下之后,十日的时间里,上官默勾结皇宫禁卫发动了宫变。
那一夜,上官臻还在思考母皇的用意。
这几年她为了找到那人时常出京,按理说母皇扶持三姐应当很满意她不理朝事的作为才是,但这次回京母皇召见,却给她赐婚林相独子。
要知道林相在朝中一呼百应,有这样的岳家,岂不是给三姐添堵?
不等她找母皇问清楚,就听皇宫方向传来了丧钟,她骑马疾驰进宫,见到的就是气绝的母皇。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新皇登基,她方才从一个小宫男那里得知上官默的所为。
她气冲冲进宫质问,却被禁卫拦下,上官默走下高位,看着她讥笑道:“上官臻,我的好妹妹,你当真以为母皇培养我是真把我当储君吗?”
“不然呢?”这些年她早已不再管朝堂之事,若非母皇这些年的培养,众朝臣也不会在她拿出圣旨时没有丝毫的怀疑直接拥立新君。
“那是你蠢。”上官默大笑出声,“母皇从来没有想过让我即位,否则也不会一直不立我为储君,你不知道吗,她在等你。”
“她想要通过我来磨你的心性,但没想到你不仅真的放弃了,甚至直接离京,人都找不到。”
“她给你赐婚,就是想把你拉回来,但是我已经等了五年,我岂会眼睁睁看着你再回来?”
“七妹,我知你无心皇位,离开吧,离开京城,去找你一直要找的人,不要再回京了。”
从皇宫出来,上官臻去了皇陵,一待就是三个月,就连过年都没见着人。
没有人知道她这三个月是怎么度过的,只知道再见之时,这位意气风发的七殿下好像换了个人,再不复原来那般意气风发。
马车在山间慢悠悠地行进,经过城外村庄,一间破屋里跌跌撞撞跑出一个人,双手染血,形容狼狈,却有种说不出的清艳靡丽。
——
“主子不好了,殿下去丞相府求亲了!”
这桩亲事原是先帝定下的,却被先帝离世的事冲撞,此后谁也不曾再提,如今殿下大张旗鼓的拿了圣旨过去,不少人都说这是要逼婚呀。
琉璃看着垂眸静坐的主子,六年下来,当年的少年郎已经长大,他好像格外被天地偏爱,一身贵气难掩姿色,无愧远峰皇族之名。
陈璟手中执笔练字,听着这话他仅顿了一下就恢复如常,问道,“为何?”
“方才殿下回来取圣旨,听说还带着个人很是爱护,那人模样很是俊美,不过有生产过的汉子说,看那腰腹像是肚子里有孩子了,听说正是丞相府那位公子。”
陈璟猛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听了琉璃所说,陈璟简直难以相信,“皇帝新丧,殿下正是悲痛之时,身处皇陵,怎会?”
这般一想,他觉得定是下面人乱传,“你再去探探,消息一定要真切,殿下若是回来了立刻告诉我。”
“是。”
上官臻是暮时归家的,高头大马走在前头,一身青色大氅拢着那清瘦的身子,愈发神清骨秀,白璧无瑕。
陈璟看到她时恍惚了一下,上次回京之时本就匆忙,后来出事他拢共没见过人几次,到如今再见,当真是恍若天人。
“见过殿下,殿下一路辛劳,快些归家吧。”李小郎带着人在前行礼。
经过几年前的事,杜云乐再不敢与陈璟做对,平日里能避则避,哪怕今日撞上,也乖顺躲在后面相迎。
上官臻的目光从几人身上划过,落在陈璟面上时稍稍停留了两瞬,叫起后大步进了府门。
王府的主子回来,前头设了宴席,为上官臻接风洗尘,然而不等开席就从上官臻口中听到一个震惊众人的消息。
“且听本王一言,大概月余时候林相家的公子就要入府为侧夫,各个院子都要准备起来,尔等要小心应对,不可怠慢。”
陈璟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视线穿过众人,落在上官臻那深邃如墨的眸子上,那双眼睛不辨喜怒,让人琢磨不透。
一场接风的家宴吃的没甚滋味,各自心中藏着各喜的心思,后院这么多年没有主子,如今竟要进新人了,位份还是最高的,总是让人感到不安的。
所有人都走了,唯独剩下了陈璟,他看上官臻都不与他对视,径直跟着她到了卧房。
“殿下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上官臻看着眼前的男子,他身量高了不少,俊逸窈窕,不施粉黛亦华丽矜贵,此时他带着三分怒气,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等着她给个交代。
“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上官臻不为所动,垂眸进了内室。
屏风遮住视线,陈璟看着轮廓上的身影褪下衣衫,视线下意识避开,转过身后才急声质问道:“殿下可是忘了,我曾说过,若殿下有了旁人,我不会再帮你。”
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半晌才听上官臻道:“本王知道了。”
陈璟心里一凉,眉头紧紧蹙起。
他转过身,屏风上的身影只剩一点,似是已然睡下,对于他的话不曾有丝毫的反应,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她找了这么些年的人就放弃了吗?
一股无力自心底升起,不知为何他感到有些生气,曾经那么执着的人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知道了,自此锦衣玉带迎娶他人,那这些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她要抛下他们了。
陈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不争气的泪水早已布满脸颊,琉璃见状,拿了帕子给他轻轻擦拭,他却不理解,问道:“殿下喜欢爹爹十几年了,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
“那人到底什么来头,不过三个月的功夫,就让殿下失了心智了?”
琉璃看着自家主子伤心憋气的模样欲言又止。
陈璟已经气得口不择言,“琉璃你说,她是不是见异思迁?”
琉璃连忙去捂他嘴,同时出声道:“这对主子和沈叔来说也是件好事吧?”
陈璟不解地看过去,就听他继续道:“殿下身在皇家,阅尽了各样美人,又岂能当真唯此一人,沈叔始终不肯现身或许就是对殿下无意。”
“再者说,主子如今也大了,在这王府始终不得自由,若殿下不再执着于沈叔,主子自己去找,沈叔说不定就现身了呢?”
这话让陈璟顿住,仔细想想确实如此,上官臻有了新人,不再执着于父亲,对他和父亲来说并未有什么影响,那他为何这么生气呢?
他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人姣好的面容,低落的情绪肉眼可见,不知为何心中酸涩难忍,他用手擦去眼泪却见眼眶再次溢出泪水,咬了咬唇,抬眸道:“其中,或许有隐情?”
“是不是殿下太伤心了,这婚事毕竟是先帝定下的,所以她就……”
“殿下,咱们派去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说门房处切切实实看到那林郎君就坐在殿下的马车里,腰腹处确实不像寻常男子。”
京中男子为得好身材都会刻意保持,大户人家更甚,腰腹处肌肉凝实不会有一丝赘肉,若能被人看出异常,大多是有了身孕。
陈璟却摇了摇头,眼眸低垂,嘀咕道,“不,不可早下决断,还是要要亲眼见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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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