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穿过几条长廊,来到一处建筑前。“这是我们宗内最高的建筑【枢星宫】,同时也是最麻烦的。”赵乌有向身后的蔡芳甸介绍到。
赵乌有推开殿门,二人踏入瞬间,殿门便主动合上了。蔡芳甸警觉地握住刀把。“怎么回事?”赵乌有安抚性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还是由你自己看吧。”
枢星宫中并非预想的那样金碧辉煌,而是一片无垠的黑暗,唯有极远处悬浮着微弱的光点,如同将整片夜空浓缩于此。
空气冰凉,带着金属和尘埃的气味。脚下并非坚实的地板,而是一块巨大无比的透明水晶,其下深不可测,隐约可见无数巨大的、缓慢转动的青铜齿轮和交错咬合的联动轴,发出低沉而富有韵律的轰鸣,仿佛整座宫殿是一头沉睡机械巨兽的心脏。
抬头望去,穹顶并非实体,而是不断流转、演化的星图投影。巨大的黄道十二宫符号、星宿轨迹皆由流动的冷光勾勒,明亮闪烁,其运行轨迹精密而复杂,绝非自然天象。
“寻路者,步随星轨。”
一个空洞的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像是齿轮摩擦与阵法运行之音混合而成。
话音刚落,身前黑暗中,突然有一连串蓝白色的火光依次亮起,形成一条蜿蜒的小径。这些火光正对应着头顶星图中某条次要星辰的路径。光点仅亮起一瞬便开始闪烁,仿佛在催促。
蔡芳甸试探着踏上前去。脚步落下的瞬间,脚下的水晶板传来轻微的机括咬合声,对应的那颗“星辰”光芒便稳定一分。
赵乌有望着小心翼翼的蔡芳甸回忆起自己刚来这的时候,没忍住,乐出了声。她看着蔡芳甸询问的脸,捂脸憋笑道:“我想到一些开心的事。”随后故做正经咳了两声:“咳,咳,走吧,莫长老该急了。”
在这阵法与机关共存的巨大空间里行走,如同漫步于宇宙之中。两侧时而升起巨大的青铜星象仪,由精妙的曲轴和连杆驱动,沿着既定的轨道运行,发出细微的嗡鸣;时而脚下水晶板下浮现出复杂如蕾丝的占星图盘,由无数细小的磁石银屑在无形力场中排列组合,形成不断变化的兆象。
“这里的机关很复杂。”蔡芳甸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赵乌有立刻会意。
“这里的路径并非一成不变。有时走错走到尽头,火光熄灭,前方陷入黑暗。只需抬头凝视穹顶星图,找到其中正在发生星蚀或行星连珠的区域,对应的地面便会再次亮起新的路径。有时需要等待,等待某个特定星辰运行到特定宫格,机关才会触发,【星门】才会在深渊之上缓缓构建起来。”赵乌有带着蔡芳甸踏上星门。
“说是门,但其实就是一座桥。”
最终,桥将二人引向宫殿中央。那里是一个巨大的浑天仪结构,但并非单纯观测之用。无数同心圆环由秘银打造,上面刻满了古老的星象符文和卦辞。圆环中心,悬浮着一颗不断变幻形态的能量核心。
它既是这座宫殿的动力之源,也是所有占卜运算的终点。而莫灵均便在那底下等着二人。
当二人靠近时,四周的星图运行骤然加速,脚下的机械轰鸣变得急促。浑天仪的圆环开始自行旋转、组合、嵌套,发出清越的金属鸣响,最终定格在一个复杂的星象组合上。
核心的光芒柔和地洒落,照亮了浑天仪基座上浮现的一行铭文,这便是枢星宫给二人的启示。
“这座宫殿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占星机器,每一步都是与星象的互动,每一次机关的触发都是对天命的回应。它冰冷、精确、宏大,将一切秘密藏于其中。”莫灵均此时开口向蔡芳甸解释。
“此番叫你前来,便只有一个目的……”莫灵均慢悠悠喝了口茶。
“收我为徒。”
“收你为徒。”
“和同龄人相比,你已经是相当聪慧了。”莫灵均满意的冲蔡芳甸轻微点头。
“多谢莫长老夸奖。”蔡芳甸恭敬作揖。“但弟子……”
“你这么聪明的娃娃,忘了符阵不分家了不成。”莫灵均感到好笑,放下茶杯。“乌有,带她回去找老陆吧。”言罢,挥了下水袖。
“谨遵长老。”二人身形一晃,便回到了宫外。“愣着干什么,走吧。”赵乌有朝蔡芳甸招手。
“我和你说啊,陆老是咱这的掌事长老,之前是吴白,也就是我们二师祖,”赵乌有边说边用手比划。“现在正在闭关,要去冲合体期。”
蔡芳甸闻言点头,心中暗想到[这‘子虚宗’当真是卧虎藏龙,说起来她们的开山老祖还是那百年前的天骄——赵珀,字昭月。]蔡芳甸下意识避开迎面而来的人,继续前进。
[年仅百余岁,便已经成仙。]“蔡芳甸见过管事长老。”蔡芳甸冲面前的老人作揖。
赵乌有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注意到陆丰的示意,便作揖退出门。
“你是【卜者】,对吧。”陆丰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关于这个名字,老夫也略有耳闻。”
蔡芳甸的瞳孔几乎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仿佛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微尘,涟漪未起便已消散。“是的,还望陆老包涵。”
陆丰干笑几声。“还是太客气了,作为【天道】的使者,能选择此地历练,自然是寒舍的荣幸。”他的手指捻着胡子,随意拍了拍她的肩膀。
蔡芳甸露出了然的神色。“弟子定不负长老期望。”
“接下来,你和赵乌有一块跟着赵蓍学,你们二人都是极其有天赋的。”陆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果子,递给蔡芳甸。“拿着,你年龄还没我零头大,用不着这样老沉。”
蔡芳甸恭敬接过果子,连声应是。“谢谢,长老。”言罢,蔡芳甸快步出门,赵乌有见她如此,急忙跟上。
陆丰看着两人的背影笑了笑。[还有个老家伙要对付,唉——]“老陆头,你这家伙!”赵典的怒吼由远及近。
“你这是干什么啊?”陆丰示意其消消气。“那么好的剑修苗子!”赵典指着陆丰。“哎呦,你这话说的,人家是个符修来的啊。”
“那她腰间挂把剑?我又错过什么潮流了?!”赵典哑然地挠着头。“因为你是个老封建。”陆风偏头躲过赵典扔过来的几件灵器。
“师,师姐,赵蓍师兄他到底是修什么的啊?”蔡芳甸犹豫一二还是将心中疑惑说出。“器修啊。”赵乌有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蔡芳甸表情空白一瞬,思考了起来。[不愧是千年来,飞升第一人的宗派吗?如此……不拘小节?]蔡芳甸无意识摩挲着小指。
赵乌有注意着后方的蔡芳甸。“放心啦,赵师兄他只是负责简单的护身术,主要的东西还是由专门的老师来教的。”赵乌有领着蔡芳甸向山腰走去。
蔡芳甸小心地观察着四周,试图将这些印入脑中。“现在我们要去山腰,那边是弟子住所和吃饭的地方。长老们则是在山腰向上二十米。”赵乌有炫耀似的亮出自己的白玉牌。
“今天我请你。明天你的牌子就会到你手上了。”言罢,赵乌有小跳着跑开了,她知道蔡芳甸会跟上来的,自己跑的不算快。就算没有,她也是会记得自己离开的方向,随后就到。
“这里,是你的房间。”赵乌有拿出一串钥匙,送到蔡芳甸手上。见此情形,蔡芳甸点点头。随后开门进去。赵乌有看见她进去随即解释道:“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新的,你放心。”
言罢,赵乌有便转身离去。“谢谢…谢谢!小师姐。”蔡芳甸的声音由小到大从她身后传出。闻此,赵乌有惊喜转头,恰好和蔡芳甸对视上。晚风吹起二人的碎发。“明,明日卯初,广场晨训。在此之前,可以先去吃饭,牌子会放在你门口的。”赵乌有忽的感觉面上有点燥热,四下张望着,挠着脸。
“当然啦,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那边是我的房间。”赵乌有迅速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指了一个方向,离蔡芳甸的房间不远。蔡芳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即点头应是。
“时间不早了,那晚安啦,小…野?”赵乌有挠着脸,不好意思的说着。蔡芳甸愣了一下,随后轻微勾了下唇角。“晚安,乌有师姐。”
卯时的晨钟照常敲起,唤醒了沉睡的的人们。赵乌有推开房门,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蔡芳甸。“有什么事吗?”“没有就不能来找你吗?”蔡芳甸认真地注视着赵乌有,眼眸清亮。
“倒也不是啦……”赵乌有将房门关上,调整好佩剑,招呼蔡芳甸跟上。“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起来,毕竟可能会水土不服,什么的。”赵乌有的手从开始说话便没有停下比划。
二人用过早饭,向山顶走去。“中午的时候,你的常服应该就送来了。”赵乌有是个爱偷小懒的家伙。此时走不动了,便唤出灵剑,坐在上面,代替双腿行走。
“乌有师姐,你的佩剑叫什么啊?”蔡芳甸彼时不过九岁,总角之年。再怎么成熟,也还是个孩子,对一切都抱有好奇心。闻言,赵乌有骄傲地抬起头。“叫‘道友且慢’,怎么样?”
蔡芳甸看着面前骄傲的人,眼睛转了一下,略加思考。“好阴毒的招数。”赵乌有闻言,露出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知己难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