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 第16章 第十五章 天使的约定

01

藤村高兴的出门，随即把电话打给了绘理。

“绘理姐姐，我问过警局了，惠子是清白的。”

“当然是这样了。”绘理不禁责怪道，“你怎么能怀疑惠子呢？”

藤村诚恳说道，“不好意思，绘理姐姐，我想和你一起去宫水家的神社找惠子，然后跟她诚恳地认错。”

“好啊。”绘理很快答应了下来，“惠子宽容大度，一定不会责怪你的。”

“那待会见喽。”藤村挂了电话，便前往化妆品店选购商品。

绘理姐姐说惠子喜欢用香奈儿的化妆品，我选购一件，惠子一定会高兴的。少女露出甜美的微笑，像清晨的阳光般耀眼。

几公里外的江北机场，高原阳子被一旁的闺蜜搀扶着走向候机厅，后面愁眉不展的男人是阳子的父亲，高原健，尽管他的神情严肃，但前面的三人并没有感到不悦，她们相互搀扶着，感受着片刻的宁静。

阳子缓缓闭上了眼，只要我们三个人就足够了，不管在哪，我们都会在一起。

时空交错，藤村双手合十，默默望向星空许愿，只要我们三个人一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害怕。

“藤村初子是吧。”

她面容慌乱，一脸诧异的望着面前的人。

这是一个警察，他身着警服，看上去十分年轻。他慢慢掏出证件，藤村看清楚他的名字叫王军。

“是我。”她有些胆怯的说道，对方拍了拍她的肩膀，面容平静。

“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校园故事。”

“校园故事？”藤村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警察为什么要听她一个普通人的故事。

“你是向清华附中递交转院手续了吧。”王军微微看着她，神情看上去还算自然。

“对。”

“这种事情是谁教给你的。”王军露出微笑，“交换生里很少有懂这个的吧。”

警察的微笑给了她无形的压力，她有些疑惑的问道。

“我只是因为不回国而被怀疑吗？”

“我们没有怀疑。”王军缓缓说道。“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好朋友，惠子小姐。”

“奥，你们说惠子呀。”

少女的神情一下子愉悦了起来，她知道惠子是警察的孩子，而警察对她的称呼都加上‘小姐’想必是十分尊敬的，果然啊，惠子无论在哪都是备受瞩目的。

现在看来警局里的人都想找惠子套近乎，想到这里，她不禁露出甜美的笑容，像是自己被认可了。

“你们想了解惠子吗？”

“是的。”王军神情凝重，面容显得严肃而认真。

天边的彩云映照着晚霞，一抹夕阳在半空散发着靓丽的光彩，仿佛驱散黑夜的光芒照耀着地面。

远处的人影若影若线，除了刘杰还有刑警杨晨，他知道那是负责竹井案件的，他带着藤村缓缓走过，像是迈向光明的步伐发出清晰的响声。

02

听完藤村的讲述，三位刑警在会议室里，商谈着各自调查的思路。

“我们先说说目前的结果吧。”刘杰拿出了一根烟，王军连忙抢了过来，会议室是禁烟的。

“目前是以竹井被村田杀害，村田自杀而结案。”杨晨捋了捋思绪，“但很明显我们都不认同。”

刘杰点了点头，“我们下面所讨论的部分，都是属于个人推测，手中的证据只有一份进一步的尸检报告和北条模糊不清的寄件记录，只是站在推理的角度讨论案件的真实进程。”

谈话内容被加密，王军锁上了门，三人开始了陈述。

“关于竹井案件的真相，我认定是这样的。”

两人聚精会神，聆听着杨晨接下来的陈述。

“竹井的死因是砒霜中毒，而原因是学生调换了酒杯，根据藤村之前的陈述来看，北条雅美与惠子小姐不和，极有可能是想趁机对惠子小姐实施的嫁祸，但很明显，她并不知道惠子小姐是局长女儿这一事件。而寄给竹井家里的邮件很有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步骤，里面的日记很显然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两人显然认同这一说法，都会意点头，刘杰思虑过后，缓缓陈述道，“这一说法存在可能性，这是起因嫉妒而引起的犯罪，而犯罪的对象正好是略迹斑斑的老师，带有伸张正义的倾向。”

“而村田案或许截然不同。”王军呼了口气，面容认真而严肃。

“我认为村田案是真正凶手是宫水三叶，她因妹妹的死而仇恨村田，用□□麻痹后用降血糖药品注射致死，而善后的工作很可能是惠子小姐，毕竟能够侵入医院学校监控且不露痕迹的人本就得有超强的智商，而惠子小姐的聪明才智很明显符合这一点。”

“的确有一定可能性，但你们是不是有点过于敏感了，惠子小姐的智慧不应该成为你们怀疑的原因。”杨晨不免皱起了眉头，毕竟这个理由说起来太牵强了。

“其实我们也没信心。”王军无奈叹了口气，“无奈惠子小姐给我们奇怪的地方太多了，兴许是因为别人或多或少都会露出马脚，而此案却没有任何疏漏，缜密的难以置信，兴许就是我们敏感了吧，也希望是这样。”

刘杰缓缓呼了口气，“的确，我们手头根本就没有证据，我们也在思考一个重要的东西，动机，如果真是惠子小姐这样聪颖异常的人犯案，杨晨你能不能替我们思考一下动机。”

杨晨皱了皱眉，如果是假设的话，还可以适当思考一下，她又有优厚的家庭，又有出色的成绩，在哪里都是出类拔萃的存在，生活环境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有问题，或许是根源的问题。

想到这里，他想起了之前的猜测。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两人凑到跟前，十分期待的等待他的话语。

杨晨向两人陈述了自己对于夜神兄妹之间特别情感的猜想，却得到了两人的深刻认同。

“该不会是养女？”王军疑惑道，“局长对惠子小姐百依百顺，或许有收养的可能性。”

三人有些怅然若失，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迷区，这个迷区仿佛将他们推进深渊一样，令他们在其中无法自拔。

“我去和局长聊聊。”刘杰突然起身，面色凝重的看着他们。

“记住，我们只是在猜想，出于心中的正义而猜想，在没有证据前不能有丝毫的动作，今天的话就烂在肚子里，谁也不要说。”

两人缓缓点头，目送着刘杰的身影走向局长室，王军的心里感慨万千，他知道这件事是毫无根据的猜想，但他不想错过任何一点可能性，如果真是他们设想的那样，那么惠子恶的种子就会埋下，在模糊不清的未来里生根发芽。

02

“局长，还在忙啊。”刘杰刚一进门，就看到仍旧盯着案宗查看的局长。

“老刘啊，你也辛苦了，查了这么棘手的案子。”局长总一郎的面色自然，向他微微笑道。

“还好吧，只是惠子小姐还没回来，我有点不放心。”刘杰坐到了跟前，将一壶茶水端到了局长面前。

“是这件事啊。”局长笑着扶了扶眼镜，接过了茶水，“我就知道你做事一丝不苟，这案子也结了，我就是随口跟惠子说说，让她出去散散心，正好很久也没陪她了，买点礼物奖给她，让她自己也有点成就感。”

局长的神色宁静而慈爱，对于女儿的怜爱情感跃然纸上，刘杰不由得低下了头，微微叹道。

“局长对于惠子小姐还是这么宠爱啊。”

“是啊，孩子命不好，得好好宠着才是。”总一郎望向窗外，似乎是在感叹。

“惠子小姐命不好？是太好了吧，局长可真会开玩笑。”刘杰故作镇定的说，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触及了问题的核心。

局长的眼神怅然若失，这个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第一次流露出一种别样的伤感。

“那年洪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总一郎面容忽然严肃起来，“这件事是我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忽然摘下了眼镜，中年男人的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刘杰感觉刺痛了局长内心的伤口，连忙俯身安慰。

“什么事啊局长，你可以跟我说说，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未听过你说这件事。”

局长的神情舒缓了下来，微微长叹，“你替我去看看神社附近的杉田家吧，顺便看看他们过的怎么样。”

刘杰深深点头，内心百感交集，他似乎依稀能够猜到事情的脉络了。

他和总一郎坚定的眼神相望，余光中，他看到了局长的沧桑与无力感。

警局系统的信息迅速搜到了杉田照之，他打算去神社寻找这个隐居在山林的日本家庭。

03

“您好，是警察。”刘杰掏出了证件，向开门的妇人示意。

“奥，请进。”妇人示意他进门，他看了几眼，老旧的木门里面是丢满垃圾的地面，这显然是从山脚落捡拾上来的，院里的土地里长满了杂草，几颗水稻插在湿润的土壤里，刘杰叹道，是一处淳朴的农家。

“您好。”刘杰走进了屋内，向里面的杉田照之问好。

“请坐。”对方示意他坐下，刘杰坐在了一个木桌下，中年男人的脸上全是皱纹，腰部有一些弯，看来多年的农活拖垮了他。

“我是来向您询问一下丢失女孩的情况。你们很久前，在洪水时失去过一个女儿吧。”

杉田照之迟疑了一下，一旁的杉田有幸也皱起了眉头。

“那个女孩，过的好吗？”杉田照之的眼角有些湿润，一旁的杉田有幸落下来泪水。

“她过的很好，是学校长久不变的第一名。”刘杰放缓了语气，心情也极为沉重。

“那就太好了。”杉田有幸突然跪倒了地上，眼神汪汪的望下流，“警察同志，我们当年是做了错误的事，恳请您别告诉她真相，恳请您要让她一直快乐的活着。”

刘杰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在洪水中的女儿没能获救，有人救了他，而那个人或许就是局长总一郎，总一郎想把女儿归坏回去，可是妻子幸子太喜欢了，不想归坏女孩，于是两人想办法查到了女儿的出生家庭，给了对方家庭一笔钱，完成了一笔罪恶的交易，也给女孩埋下了恶的种子。

他不禁感叹，也不能全怪局长，在那个年代，暗地里的人□□换是不为人知的。

“您先起来。”刘杰连忙扶她起身，此时，一旁的杉田照之也跪了下来，充满皱纹的脸上是悔恨的泪水。

“警察同志，孩子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们恳请您，千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我们不配做她的父母，我们只希望她能幸福。”

夫妇的泪水滴了满地，在沙土的地面显得十分明显，看到这松软的土地，刘杰也理解了这个家庭的辛苦，她们一定是日子过不下去才会选择接受的吧，想到这里，刘杰心不忍，长舒一口气。

“我不会告诉孩子的，你们起来吧。”

“谢谢您，警察同志。”两人终于起身，佝偻的身躯显现了沧桑于无力，老旧电视机前的照片赫然是全家福，上面是她们的女儿。

“女儿叫绘理吧。”刘杰看两人的情绪稳定了下来，缓缓问道。

“对。”杉田照之流露出欣慰的表情，“女儿挺争气的，学习一直很不错，我们的辛苦也没有白费。”

“奥。”刘杰掏出一包烟，递给了眼前的中年人，他不好意思的摆手，刘杰随即自己点上了烟，微微叹道。

“女儿问过那件事吗？”

杉田夫妇互相望了一眼，显然知道是什么事。

“小的时候问过一次，我们说走丢了，后面就没问过。”

刘杰不觉想起在藤村讲述的校园故事中，一直陪伴在惠子身后的那个女孩，毫无疑问就是面前这对夫妇的女儿，他们一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自己找到了妹妹，而且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尽管这种‘幸福’看上去有些虚幻，但夫妇二人知道了或许会欣慰吧。

“绘理，惠子，都是好名字。”刘杰呼出一口烟气，眼前的两人面色诧异，面面相觑。

“孩子叫惠子？”杉田照之连忙问道。

刘杰缓缓点头。“你们的大女儿和小女儿在学校是最好的姐妹，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那真是太好了。”杉田有幸闭上了眼睛，泪水划过她的眼角，刘杰知道，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04

宫水家的神社内，两个少女身穿汉服，向墓碑缓缓鞠躬，鲜艳的花朵被放到墓碑上，悼念着逝者的灵魂。

“四叶，愿你泉下有灵，我们帮你惩处了伤害你的恶人，愿你在天堂能够得到籍慰。”

惠子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这是宫水家传统的仪式，即为死者祈福，会为逝去之人带来安宁。

一旁的三叶也微微祈祷，两人将雕琢着金丝雀的香缓缓奉上，在神话故事里，金丝雀象征着幸福，美满。

两人上完了三柱香，顺利走完了整个祭祀的流程。

“三叶，这下四叶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安宁。”惠子轻轻的说着，似乎并不想惊扰安静的灵魂。

“惠子，想笑就笑吧。”

话语惊扰了安静的氛围，只见三叶面无表情，直直看向惠子。

“你在说什么，在这么严肃的场合笑的话是对死者的亵渎。”惠子紧锁眉头，对刚才的话语感到不悦。

“别再装蒜了。”三叶的神情忽然变得锐利，“你赢了，难得不值得高兴吗？”

惠子微微皱眉，话语里暗含一丝凄凉，“我不仅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且失去了安全感，现在只剩一个空洞的躯壳在黑暗里摸索前行，尽管前路荆棘但我不得不走，未知的困难太多了，我实在没有心情感到高兴，三叶，难道你不信任我吗？”

“信任你？”三叶的面容忽然变得冰冷，“信任一个连闺蜜都要杀的人吗？”

“三叶，你在说什么。”惠子愤怒的起身，凌然望向她。

三叶丝毫不退让，义正言辞的质问着，“关于四叶的死，那晚上发生的事，至今都是个迷，你敢说自己毫无关联吗？”

“的确有我的责任。”惠子的面容平静，凌然而忧伤。

“四叶死亡区域附近的监控都查不到，这件事除了你没人能做到吧。”

三叶缓缓说道，凌厉的眼神看向惠子，“我问你，夜神惠子，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惠子的神情渐渐得到舒缓，不禁叹了口气，“法律规定非警方外的公民不允许调用监控，这件事不必怀疑我，那天晚上，我的确隐瞒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惠子抿了抿嘴角，继续说道，“我险些被小混混侵犯，我们共同打伤了对方，四叶却认为自己沾染了鲜血，之后我哥哥送她去了医院，接下来的事情我们都清楚了。”

三叶微微皱眉，有些自言自语道，“如果是这样其实也不要紧，只是为什么四叶会这么极端呢？”

“没关系三叶。”惠子轻拍她的肩膀，露出关切的神情，“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一定会因为杀了村田而害怕吧，我同样也是，有些时候，只有将错就错，才能够拯救更多的人，我们手上虽沾染了鲜血，但却为自己重要的人报了仇，这有什么错呢？”

三叶的心情渐渐安稳下来，呆呆的望着惠子，有些担忧的说道，“我知道我们没有做错，只是，如果你哥哥将来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如何看待呢？”

“你在害怕哥哥么？”惠子露出一丝浅笑，盈然而立，“他站在法律的一方，但他同样站在正义的一方，我们不站在法律一方，只站在我们自己的一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立场，对正义的追求会促使哥哥理解我的。”

三叶微微皱眉，“如果不能理解呢？他或许会责怪你的吧，到时候你会如何抉择呢？你们从小到大应该一直很亲密吧，他知道了或许会讨厌你。”

“哥哥是不允许讨厌我的。”惠子的目光望向远处，神情闪过一丝冰冷，“如果哥哥真的讨厌我的话，他会死哦。”

惠子面不改色，一字一顿的说着，冰冷的神情令一旁的三叶感到不寒而栗，她有些恐惧的看着面前的女孩，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若隐若现，话语也变得颤抖。

“你莫非爱你的哥哥？”

‘当’的声音传来，是东西落地的声音，惠子和三叶一齐转头，两人女孩正直直的站在那，神情严峻。

“惠子，你在说笑吧。”藤村眉头紧锁，嘴巴微张，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惠子的手上怎么会沾染鲜血呢？”绘理微皱眉头，像是在自言自语。

“三叶，你觉得呢？”

惠子依旧面不改色，目光微瞟，三叶瞬间会意，她在让我选择，是选择揭发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是选择蒙混过关，欺骗下去。

“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不是嘛？”

惠子缓缓上前，拉住三叶的手，三叶的内心瞬间感到一丝凉意，这冰冷的触感，宛如寒冷的内心，她终于无法忍受，内心的情感喷薄而出。

“是我杀的！”

三叶大声喊道，面对身后的两人惊愕的目光，三叶走上前去，凌然喝道，“为了妹妹，我别无选择。”

她的话语忽然变得犀利，双眸直视惠子，“可是你敢对着良心说自己没有为了地位吗？”

惠子慢慢上前，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三叶，“我们绑在一条绳上，都是为了复仇，我可从来没有见你这样跟我说话，你不会已经有自首的想法了吧。”

三叶不觉低下了头，沉默不语，惠子随即拽起她的衣领，厉声喝道，“别傻了，事情已经做过就无可挽回了，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宫水家的颜面都没必要这样做，哪怕自己身死，这件事都不允许再提半句，这是我给你的命令。”

惠子说完，迅速从腰间掏出一件物品，视线中掠过一道寒光，看清楚后发现是一把短刀。

惠子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三叶，对方却丝毫没有感到恐惧，她微微的笑道，“杀了我吧，四叶死了，我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惠子！”

绘理快速上前，连忙拉住惠子的胳膊，“你没有错，不要做傻事啊。”

哀怨的声音传来，惠子微微一笑，将刀柄转了个圈，缓缓递给了三叶。

“你想自首的话，就先杀掉我吧，夜神家在警局是最有威望的，如果要我为家族蒙羞，还不如让我死。”

三叶终于反应过来，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内心不由得感到心疼，她为了给自己的妹妹复仇连家族的荣誉都不在乎了，这个父母和哥哥最爱的女孩，妹妹最好的朋友，学校的第一才女，和自己共度四年的好友，何时受到过这种的待遇，沦为杀人犯的感受是痛苦的，这一点，她感同身受。她的脑海里不禁回忆起第一次遇见惠子的情形，那个知道自己身世哭红双眼的女孩，那个让她得以从警局出来的女孩，那个微笑告诉她‘一切交给我’的女孩，此时此刻，正向自己缓缓递刀，要我杀了她。

想到这里，三叶摇了摇头，她推开了刀柄，沙哑的嗓音颤抖着说道，“惠子，对不起，我不该因为妹妹去世就丧失了心神，对你不信任，甚至怀疑，我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然后把这个秘密一起保守下来，好吗？”

“好啊。”惠子微微一笑，“在动手的那一刻，你的内心是坚定的，说明你也信任我，不是嘛？”

“是啊，我没有半分的犹豫。”

三叶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罪恶，冲上前去，紧紧抱住了惠子，声音也变得颤抖，“我不会再怀疑惠子了，我们从此以后和你姐姐是最好的姐妹。”

“好啊。”惠子轻轻安抚她的发丝，慢慢推开了她，转而微笑的看着绘理，“姐姐，你要不要帮助我们一起保守秘密呢？”

“当然了。”绘理没有半点的犹豫，认真的点了点头。

“杉田家对你的应有的关爱，对你的全部亏欠，全部由姐姐来偿还吧，你如果将来怨恨父母，把他们杀掉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惠子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我不会那样做的，那样会使姐姐痛苦，我不会让身边的人感到痛苦。”

只见惠子的目光一转，望向一侧的女孩，盈盈说道，“你也是我的好姐妹，不是么，藤村。”

藤村震惊的倒在地上，同时散落的还有刚买的化妆品，摔碎的物品象征着她玻璃般的内心，她不可思议的目光端详着面前的众人，嘴里憋出来一句。

“你们是怪物。”

绘理浅笑道，“一个一出生就被当作商品贩卖的女孩，你不奢求她仇恨整个世界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能奢求她完美无瑕呢？”

绘理轻轻搭上了惠子的肩膀，“惠子已经足够完美了，是侵犯四叶的坏人该死，这样的恶人就该被制裁，法律有的时候无能为力，但是，只要惠子在，就能做到，善良的人不会再无畏受到伤害，作恶的人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你想必已经看到很多类似的事情了吧，藤村。”

绘理的面容变得严肃，一脸认真的看着地上的少女。

“北条欺辱你，是惠子为你出头，你的自尊受到践踏，又有谁能理解你呢？她们不会理解你，她们只会觉得你弱小，好欺负，因为她们的眼里只有强者，现在作恶的人离开了，你四处看看，如果没有惠子的话，欺负你的人又怎么会消声觅迹呢？”

藤村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绘理，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气息，最后一句话令她细思甚恐。

她大喊道，“是故意的，惠子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她随即起身，令一旁的三叶吓了一跳。

“什么故意的？”

惠子的面容已经恢复了红润，姿态端庄，神情舒缓，一脸平静的望向她。

藤村厉声喊道，“你第一次见我就盘算好了，利用我这枚棋子绊倒北条，因此你想方设法的获得我的信任，处心积虑在背后积攒力量，通过两起杀人案件绊倒北条和整个清华附中，对不对？”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这么大声的说话，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质问着面前的少女。

这曾是她最钦佩仰慕的人，她眼眶湿润，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兴许，她此后的整个后半生，都不会再相信别人了吧。

“你想太多了。”

声音来自于绘理，她拉住惠子的手，双手合十，目光温和的望向她，“惠子不会杀人，沾着鲜血的手怎么能是才女的手呢？”

“是啊。”三叶也随即说道，“你不应该怀疑惠子，那起案件似乎是北条做的，但是手段太过粗糙了，以至于身份败露。可你想过没有，如果北条真的得逞，那么倒下的还会是那个老师吗是有好心人让惠子替换魔术师，如果惠子拒绝的话情况又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正是惠子乐于助人的品质和善良救了她啊。”

替换？藤村微微一愣，似乎想到了当时的情形。

坂本是北条的人！

这个想法让她瞬间错愕，那天，一个叫‘坂本’的女孩请求惠子即兴扮演，而藤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此前一直想不起来，而就在刚才，她回忆起自己被川原诱骗，被北条欺负时，在更衣室外看到的那个名牌是‘坂本’的女孩，原来是这样！

“我自己也被怀疑抓到了警局。”三叶突然望向天空，“我很绝望，虽然是我做的，但我不希望警察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就实施抓人，他们胁迫我，威胁我说出此案的惠子做的，我不愿出卖朋友，是惠子救了我。”

三叶和她的目光交汇，霎那间，一种幽怨传遍全身。

“校园案件的结果就是校园暴力的结果，你一定看过新闻吧，一个女孩因为没有处理好和他人的关系，最终被迫替他人定罪，处分后跳楼自杀，这样的事情想必有很多吧。如果没有惠子，你考虑过没有？北条会因此放过你么？”

藤村顿觉脑海一片空白，三叶的话似乎又将她拉回了不同的思维领域，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若是没有惠子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会成为了新闻中一个默默无闻的自杀者了呢？

只见天使般脸庞的少女缓步上前，轻轻地扶起她的侧脸，眉目间流露着一丝温柔，轻柔的眼神在此刻交汇。

“我是为了闺蜜报仇，北条是完全出于嫉妒，如果有人害你，你又有一定能力的话，你会坐以待毙么？起码我不会，是哥哥教给我的原则，活在世上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你自己想一下，明明是北条用卑劣的手段害我不成，反而引火烧身，身败名裂。你也是我的姐妹，你要学会坚强，如果有人欺辱你，我会去讨回公道，如果有人玷污你的清誉，那我也会毫不犹豫杀了对方。”

惠子的话语满怀真挚，令面前的藤村的内心融化了，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眼泪中满怀亏欠与愧疚，她终于按耐不住，隐忍的情绪一同喷发。

“惠子，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信任你的，只有我，我不配，不配当你的姐妹。”

“不会的。”惠子轻轻说道，“你很像过去那个无助的我，那个为自己不幸的命运哭泣的少女，我未曾想过利用你，只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因为哥哥姐姐总是保护着我，我……还没有过妹妹。”

藤村抬起了头，眼角早已热泪盈眶，面前天使般的少女，哭泣的说道，“惠子姐姐，我想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好。”少女轻轻答应着，藤村伸出了小拇指，在夕阳下的神社缓缓拉钩，这一刻，四个少女决定从此之后共同守护彼此间的秘密，做彼此黑夜里的太阳。

05

神社附近的山脚下，杉田的门牌显现在木门一旁，从远处可以依稀看到轮廓，绘理神情凝复杂的看着妹妹，内心十分忐忑。

“惠子，那是……”

“那是我们的家，不是么？”惠子神情凝重，并没有露出哀伤的情绪。

绘理眼角微红，她知道妹妹的这句话是为她说的，但这句话太沉重了，令她无法回答。

“不过是曾经的。”惠子转过脸庞，一道泪痕划过，令绘理沉痛的心境下再添哀伤。

“对不起。”她眼神中写满了愧疚，无言以对，膝盖酥软，缓缓跪下。

“我说了，姐姐没有做错。”惠子直接拉住了她，坚毅的面容上增添了一丝复杂。

“我来过这里。”

“啊？”绘理顿觉惊慌失措，“什么时候……见他们了吗？”

绘理紧张的说话都支支吾吾的了，惠子摇了摇头，从前明亮的眼睛在这一刻空洞而失神。

“我带了氯化物，谎称是借水的小女孩，想让他们喝下去，这样我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绘理眉头紧锁，复杂的神情下再添一份感伤，她也相信自己的妹妹，也知道妹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她只是因为妹妹这些年来所承受的痛苦而感伤。

“可是我看到那个眼神就后悔了。”

惠子白芷的脸庞下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她含着热泪抽噎着，“母亲的眼神那么赤诚，她傻傻的问我，‘小妹妹，是不是迷路了，你的家在哪。’听到‘家’这个字，我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将氯化物扔到一边就跑了，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我再也回不去的家了。”

惠子抽噎着，不禁双脚无力，跪倒在了地上，绘理紧紧的抱住了她，多年的辛苦与对妹妹的亏欠，在一句‘母亲’下消逝云散，喷薄而出的无数情绪化作了热烈的相拥，无数滴泪水在心头打转，而此刻滴落的是感动的泪水。

落日的余晖照耀下来，两个女孩相拥在山脚，共同眺望着那个叫‘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