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难下的陆珩想找理由推脱,刚想说他只是乐队一个鼓手,乐器和队友都不在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进行表演。
没想到还没开口,他的队友们就一个二个都从吃瓜群众中冒了出来。
乔诩眼睛贼亮贼亮地问自己身旁的队友:“许总的意思是,只要唱了一首,这钱就真的归我们了是吧?”
高晖摸着下巴一脸严肃:“我听着是这个意思!”
宋迪从他俩背后咻地一下窜了出来,一手揽着一个脖子:“那还磨蹭个什么呀!赶紧的啊!”
乔诩想了想突然反应了过来:“可是我们现在都没带乐器啊……”
高晖想了想,摸出手机:“要不我现在立马下一个伴奏?你们想唱啥?”
陆珩见状适时地补充道:“”
宋迪:“那就阿卡贝拉呀!咱以前不是私下玩过几次吗!”
高晖:“可阿卡贝拉……珩哥一个摄影摄像系的,应该没接触过吧……”
宋迪:“怎么这么不会变通啊,那就让他来唱呗!”“陆珩今天你当主唱!就当普通伴奏直接唱,我们来配合你!”
“……”陆珩略局促地瞟了许漾一眼。
其实……真不是很想唱……
可不等他多想,兄弟们便开始了。
人声纯粹,周遭一切都随之安静下来。
像是静逸夜空中从天而降,跟着那一阵微风飘然而至的旋律,伴着晚风轻拂过人们耳廓。
悠扬绵长的调子,干净得生出了几分圣洁的味道来,仿佛月光沐浴。
许漾看着被围簇的少年在队友的注视下自我放弃般闭着眼睛开了口。
他的声音像是从那片风中倏忽一瞬吹来的远光,蓦然照亮天地。
“她真漂亮,看到她我会慌张……”
像是故意的一般,第一句有些发虚,原本要望向她的目光慌张地落到了她身旁的落叶上。
他的音色是真的极好听,他也真的是不太会唱歌。
出声犹豫气息不稳,每一个音里都透露出对这个音的音准的浓浓的不确定。
越是不确定越是飘忽不定,音准越飘忽又越是让他心里发虚,如此一来简直恶性循环。
可此刻,这一份飘忽,这一份紧张却莫名地因为那一个眼神而生出了几分奇异的涟漪。
许漾看着少年因羞窘而微红的脖子,羞色跟着爬上他因垂眸而扬起的眼尾。
怎么什么样的窘相和难堪的境地只要一落在他身上,都能瞬间变了种味道。
要是她哥在,肯定恨不得立马把他招来当模特。
但许漾不会。
在她看来,这样太过强烈的美丽会引人注目的同时,也会让人们的目光只注目于他,因而反而忽视了被推广的商品,就像现在不少广告一样。
人们看完之后,比起商品本身,更多的人记住的还是明星们漂亮的脸蛋,完美的姿态。
就像眼前这个少年,足以漂亮到让人忽略他的本身。
无论好或是坏,无论有才或是平庸,即使尽是笨拙洋相,那一份漂亮都会让他显得可爱而亲切,让人难以生厌。
许漾放松下来靠在长椅上,在这一刻听着少年笨拙而努力的歌声,仔细感受着自己胸口那一份澎湃。
她像一个苍老的看客,感受着自己年迈的血管因他而再次膨胀,热血沸腾起来。
年轻真好。
她突然真切地意识到,自己原来是真的开始老了。
漂亮的少年,一尘不染的气质,正好的阳光和风。
她眉梢微动,忍不住想。
果然,这副天然去雕琢的模样最显他的气质。
喃喃若低语般的开始,到了第二段才终于慢慢稳定了下来。
少年的目光跟着歌声缓慢而坚定地落回她身上。
他突然不知为何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气,紧盯着她的眼睛,专注而清澈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身上。
他低沉的声音不再不安,缓慢而悠扬,配上少年干净而坚定的目光,听上去竟像极了认真而郑重地某种告白。
被那双眼睛锁住,便很难挣脱它的目光。
只能被它拽着,感受里面每一寸目光的温度,每一片光影交错流转的瞬间。
许漾静默地与少年明亮而炙热的目光对视,淡淡地感受着里面的每一寸温度和欢喜。
少年人的心思如烟火般绚烂漂亮,不懂设防。
许漾一错不错地看着,侧耳听着,心想。
看来,她以后要主动拉开距离了,免得这样懵懂干净的少年误会了什么,误入歧途就不好了。
真可惜,这可能就是她最后一次欣赏他的美丽了。
许漾心里叹惋着,不由得看得更加投入了。
音乐结束的瞬间,所有人都没有出声。
周围只有风和树徐徐缓缓。
少年心情似乎很好,低头轻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烧红的耳廓。
许漾率先错开了视线,低下头露出一个笑容,从容淡定地起身鼓掌:“谢谢你们,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很棒的表演。”
周围跟着如浪**起一般,掌声此起彼伏。
“贵校的学子真是才韵无双,能和贵校合作是我们华辰的荣幸,过两天我会再来最后敲定各方细节,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少年静默地看着她走流程一般公式化的官方言辞,眉头逐渐皱得死紧。
他刚才还以为他与她对视间那份澎湃的心情,她也是一样的……
可许漾并没有片刻的逗留,潇洒地转身驱车离开。
她一路不停,一脚开出去二十多公里开外才因为红路灯停了下来。
一停下来,许漾搁在换挡器的中指便不自觉地敲点起来。
“小朋友还真的藏不住事。”许漾舔了舔嘴唇,又清了清嗓子,长吁了口气,默默伸手看了看自己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汗的掌心,也露出几分难得的局促,“真是……太露骨了。”
那小孩还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懂得什么叫表情控制。
她想着那个似乎有毒一般的漂亮少年与她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偶遇,甚至越来越深入的了解和交集,心下感慨。
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也不知她和他上辈子是谁看穿了谁……
“不过之后,可真不能再见了。”
逗一逗可以了,她可不敢招惹那么明艳又招摇的小朋友。
与此同时,那个把上辈子的许漾看穿了的露骨的小朋友,此刻正低头坐在选修课的角落座位上,表情凝重地沉思着什么。
没选这课但为了八卦非要跟来的高晖问一旁的乔诩:“他怎么了?”
乔诩悄声附在高晖耳边:“不知道,刚回来就一直没说过话,莫名其妙自闭到现在。”
一旁的宋迪一点儿不废话,直接上手勾住陆珩的脖子:“珩哥?你今天怎么了?从之前见到那个漂亮姐姐开始就怪怪的。”
高晖立马上前附和:“就是,我就没见你那么沉不住气的时候,平常最稳重的就是你了。你今天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像陆珩平常会做的。”
乔诩紧随其后跟腔道:“说!你是不是哪个夺舍的小妖精!”
陆珩看着这群活宝,似笑非笑地问:“那我平常会怎么做?”
“反正不会明明要还东西,还两手空空就那么着急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住人家。”“你平日做事可是很有条不紊的,很稳重可靠的。”
其他兄弟们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陆珩笑了下:“只是那钱拿着烫手,又想到之后会来推进项目的人不见得还会是她,所以一时就稍微急了点儿……”
他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还挺令人信服的,起码他自己是信了。
兄弟们如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接受了他的说辞。
“这么说的话,倒也是……”
陆珩若有所思地朝乔诩抬了抬下吧:“乔诩。”
乔诩:“在呢!”
陆珩问:“华辰的那个人才培育计划是不是规定,如果选上的话,毕业之后必须要和华辰签七年的约。”
“嗯。”乔诩一说起这个突然想起了刚才陆珩当众说他要参加的事情,“对哦!说起这个——珩哥!你昨天不是还说不感兴趣,不想做这行吗?怎么转眼又要参加这个了?这一进去可就要签八年的。”
陆珩脸上没什么变化,笑容淡淡的,眼神却莫名地有些深沉:“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儿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