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漾本以为自己很快便会忘记那个惊鸿一瞥的少年,可也许是她心头那头要死不死的老鹿难得回春,居然让那双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梦里风过如烟,花开有声,一切都被那耀眼的白光笼罩。
那白光将一切都融化,交融的一切紧密到让她感到窒息。
“真是疯了……”
许漾抬手搁在自己额头上,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梦忍不住有些脸红。
真是老不正经……怎么能对那种明显就是一小孩儿的人起那种心思?!
话说……那孩子成年了吗?
她忍不住回忆了一下。
那孩子似乎除了身高,没一样看上去像是成年了,嫩的能掐水……
许漾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哆嗦,猛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用力甩甩头摒弃杂念,打开手机迅速投入到了新一天的工作中。
幸好白天,一切都还正常,没有被那些异样的情绪打扰。
许漾吃着早饭翻阅着昨晚助理和家人给她发来的消息,刚看了一半,其中一个消息对象便敲来了电话。
“哥,你不用每次给我发完消息又打电话,我看完了立马就会回你的。”
许漾叼着全麦吐司有些无奈地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我这不是着急嘛。”许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许漾一面迅速浏览着还没看完的部分一面应声:“嗯……看完了,有什么问题吗?”
“是该我问你有没有问题,钦南大学这个项目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换个人去,不想看你难受。”
“你既然都发我了,肯定是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人了,你说我能不去吗?”许漾把自家哥哥那点小心事猜得透透的,“再说了,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我有什么好难受的?”
说着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问道。
“哥……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多年一直在等那个混蛋吧?!”
那头的许峘立马就有些心虚地咳了咳:“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许漾忍不住嗔怪道:“哥——我在你心中就那么没用吗?连个渣男都忘不了。”
许峘立马辩解道:“我这不是怕你旧地重游的时候看着难受嘛,生气那也是难受的一种呀。”
许漾虽然心累却依旧无比用力地郑重解释道:“哥——就饶了我吧,都这么多年了还非要把我和那个渣男绑在一起吗……”
许峘沉默了片刻,半试探半认真地开口:“那你……就是因为苏姨?”
许漾听到这话却突然不再辩驳,沉默了下来。
“我一直在想,苏姨是不是给你安排太多相亲,给你的结婚压力太大了……”许峘忍不住叹气,“但我真就一直没想通,苏姨为什么一直那么急着把你嫁出去啊。”
许漾神色乱了一瞬:“你也知道的呀,我妈她信奉一直是女孩子就该早早的找个好人家,好的婚姻就是女人一生的目标和归宿。也没什么不好的,她也没逼我结婚,多相点亲,就当交朋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妈的真实目的,她是实在没有办法对她哥说出口,只能想尽办法帮她妈圆。
许峘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嘱咐道:“那如果下次再有相亲对象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有你哥哥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嗯~好,我知道了,你那边的时间现在应该是晚上把,早点休息了,我也要准备上班了。”
许漾和哥哥刚结束通话,母亲的最新一条相亲消息就弹到了她面前。
[许漾,我警告你,今天晚上你如果再搞砸,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紧接着又弹出了一条许峘的消息。
[我这次给你抢到了你最喜欢的那只蠢熊的限量礼盒!等我回去打算怎么谢我?]
许漾看着自家哥哥抱着礼盒傻笑的自拍,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看着上下紧挨着的两个联系人,许漾叹了口气。
没有血缘关系却比有血缘关系的更亲近,还真是神奇的关系。
许漾叹了口气,不再多想,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去。
在公司里,那个李主管本人虽然暂时不在,可同他站队的人在暗地里没少找许漾麻烦。
以至于每天下班回家,她都感觉自己跟打了场仗似的。
偏偏在公司打完仗之后,还要应付母亲给她安排的特别对战。
照她母亲的话说,这一次的对象是个难得的样样都好的高富帅,年轻有钱又有学历而且模样也生得极好,是个非常绅士的优质股。
许漾倒是不抱什么希望,随便找个富豪,她母亲都能给夸出花来。
年轻?的确是年轻,比她小了整整三岁呢,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答应来跟她相亲。
夜幕降临,环境安静而优雅的餐厅里。
许漾独自一人安安静静地坐了十多分钟后,默默地看了一眼时间。
很好,第一次见面就迟到,还真是“绅士”。
许漾脸上的表情越等越冷,搁在桌上的右手无意识地轻点着中指,频率快得看上去有些焦燥。
她此刻倒是真想见识见识这个所谓的优质股能有多优质。
又十多分钟过去之后,姗姗来迟的优质股终于出现在许漾的面前。
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冷冷地弯了弯嘴角。
三十七分钟,真是好大的架子。
来的人三十出头西装革履,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眼底却傲慢得看不见任何人。
他径直走到许漾对面坐下,随意地靠在椅背上,对许漾露出一个并没有多少歉意的抱歉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他一开口,许漾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好大的酒味。
母亲现在真的是什么人都敢往她面前塞……
对方像是没有看出她脸上的不悦般,毫不掩饰自己的审视打量,甚至直接开口评价道:“你长得倒是的确还不错。”
许漾听着他这副仿佛像是在挑选商品的口气,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缓缓抬眼望向他:“钱总长得也的确是人模狗样。”
钱乾脸色变了变,眼看着就要发火的时候,看着许漾那张难得漂亮的脸嗤笑一声,居然忍了下来:“哟,不过是让你等了半个小时,这就生气了?一点儿上了年纪的气度都没有,还想攀高枝啊?”
许漾的眼底泛着冷光:“钱总,麻烦请您注意自己的用词。”
钱乾看她骤然冷了好几度的表情,自以为踩到了她的弱点,笑得更加放肆:“不就是个想坐稳高枝的麻雀吗,都专门等了我半个小时了,你也没必要这么端着装清高,你妈不就是这么带着你攀上许家的吗?”他肆无忌惮地继续说着,“可惜,麻雀终究是麻雀,你又不是许家亲生的,不趁这张脸还能看的时候赶紧找个下家,那下半辈子可不就完了吗,我都懂的。”
许漾一言不发地盯着钱乾,指尖一下一下用力地敲点着桌面,眼神逐渐变得危险。
钱乾却丝毫不把她的情绪当回事,悠哉悠哉地晃动着高脚杯里的红酒:“我听说你也是有点野心的,你如果能哄得我高兴了,我就考虑帮帮你。毕竟,娶谁对我来说都一样。”
许漾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冷冷地开口:“钱总说完了吗?”
钱乾看着许漾忍而不发的模样,越发放肆:“我听说许小姐只谈过一次恋爱?还没有那方面的经验,二十九岁的老处女啊……”他像是没有看到许漾听到这话时眼底散发出的阵阵寒光般,笑容突然猥琐起来,“我还挺有兴趣教教你的。”
许漾眯了眯眼睛,原本就拒人千里的气场此刻越发渗人。
她端起桌上那杯红酒缓缓起身,笑眼弯弯地开口:“钱总,您知道我为什么等了你半个小时都没走吗?”
钱乾看她突然变了脸,以为她权衡清楚了利弊,猥琐的笑容又不禁加深了几分:“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话音未落,许漾手里那杯红酒就狠狠地泼在了钱乾的脸上。
然后看着对方不可置信的眼睛,许漾勾起了嘴角,漂亮的眼睛里再没有一丝笑意:“我等你,就是为了这个。”
“许漾!?你这个贱人想死吗!”
钱乾本就喝了点酒,又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瞬间就气得跳了起来,毫无风度地抬手就想给许漾一巴掌。
可这巴掌没落下去,就被人半路挡住了。
“先生,本店不允许使用暴力。”
许漾听到那低沉的声音就不自觉浑身一震。
不是吧,这孽缘……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在梦里被白光融化的眼睛就近在咫尺。
它在夜色里幽邃得望不见底,只一眼,许漾便不得不错开交汇的视线。
再多看一眼,怕是就要溺毙在里面了……
那男生显然也记得她,看清她的瞬间眼睛噌地一下亮了好几个度:“你是……”
还没说完就毫无防备地被一旁的钱乾一拳砸倒在地。
“你TM哪儿来的杂碎,也敢管老子的闲事!”
话音刚落,哗啦啦一桶冰块对着钱乾当头就浇了下去。
许漾冷眼看着钱乾被一头冰块砸得站不起来,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地随手扔了冰桶,脸上看不到一点儿歉意地开口:“啊,抱歉,我故意的。”
就在钱乾被冰块砸得头晕目眩,趴在地上差点没缓过气来的时候,许漾已经拿起了自己的包,淡淡地开口道:“钱总,我希望您记住,我就算是麻雀,那也是许家的麻雀,说话做事之前麻烦您也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
许漾优雅而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冷冷地俯睨着他:“拿捏我?你还没这资格。”
她说完便抬脚就走。
走到陆珩身边的时候,脚下一顿,忍不住歪头挑眉道:“还不起来吗,小朋友?”
女人俯睨着少年,冷艳动人的眸子里缀着些许调笑之意。
少年眼底深深地印下女人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眼神。
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翻身爬起来。
身后传来钱乾咆哮的怒吼:“你这个没人要的老处女!暴力狂!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陆珩眼观鼻鼻观心,偷瞄了一眼许漾的反应。
许漾却是一点儿波澜都没有,淡定地对他说:“去让你店长过来善个后吧,我先走了。”
陆珩愣了一下,看她一转身,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她的手。
看着对方漂亮而漠然的表情,陆珩突然脑袋一片空白,憋红了脸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许漾思索了一下,恍然道:“你放心,这儿的店长我认识,难得你能真的找个正经事做,我不会让她炒了你的。”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陆珩慌忙摇头,结结巴巴地说,“呃……我是想问……你……你待会儿……有时间吗?”
许漾被他握住的手腕像是着了火,火势迅速蔓延开来,烧红了耳廓。
但她面上却依旧看不出分毫,眉梢微动:“嗯?”
表情淡定得不像话。
陆珩憋得脸都红透了,慌张得气息都有些不匀:“我……待会儿马上下班!下班之后,我可以……占用你一点点……时间吗?”
月光下,红着脸的少年手足无措的邀约。
美好得像是又一个还未醒的梦。
许漾懵了。
那颗乱撞的心脏在道德的边缘疯狂试探……
真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