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她沉沦 第13章 寿宴

周日，外公寿宴。

苏小晚因下午有推脱不掉的员工培训，没有办法吃中午的寿面，只能在培训结束后匆匆拿着一束花赶往平安路。到的时候，刚好五点。

饭店在平安路的尽头，“皇廷盛宴”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挂在正门上方，下面有一行小字——奢华与品味的完美融合。

好不好吃不一定，档次是够了。

以往几年，姨父田有名也会给外公过寿，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不肯让人说一句不孝。哪怕不是整寿，也不会应付了事，但不会特地选皇廷盛宴这种规格的饭店。

苏小晚报出姨父的姓名，被侍者引进一间包房。

包房古色古香，大圆桌可以容纳三十多人。

大表哥田瑞贤见到她，高声喊道：“妈，小晚来了。”

田瑞贤比苏小晚大八岁，前年已经结婚生子。他旁边站着妻子，怀里是两人不满周岁的儿子。苏小晚上前打招呼，大表嫂白眼一翻扭头和一旁的丈夫说：“你儿子的水杯呢？”

田瑞贤说：“应该落在车上了。我正好要下去拿酒水，给咱儿子带上来。”

大表嫂说：“你把婴儿车一起拿上来好了。”

田瑞贤挠头：“这会儿拿婴儿车干什么？你要是觉得累，就让妈帮着抱一会儿。我又不是拿一瓶酒，那是一整的酒水，红的白的都有。哪有多余的手拿婴儿车？”

大表嫂对着苏小晚一抬下巴说：“让小晚和你一起去呗。”

田瑞贤看向苏小晚，“小晚，帮哥一个忙呗。”

苏小晚还有什么可说的，她放下花，和大表哥一起下楼。婴儿车有三十多斤，但幸好搬下车就能推着走。

两人一路说着话，回到包厢里。

田瑞贤喊道：“你要的婴儿车。”

大表嫂头都不抬道：“放角落里就行。”

苏小晚心里清楚，婴儿车多半是用不上的，大表嫂故意折腾她，为的还是那20万的事。

据她所知，借给她的20万是姨妈手头全部的流动资金。姨妈名下倒是有几套房子，但一时无法变现，剩余的钱基本以民间借贷的方式投进田有名的公司里，也不是想拿就能拿出来的。

这笔钱，原本是姨妈为大表嫂准备的，作为她为田家生下儿子的奖励。

为这事钱秀还酸过两句。

钱丽扶着两位老人从外面走进来，见到苏小晚忍不住说她：“你这孩子……我刚在卫生间里听到瑞贤喊你的名字，走出来却没见着人。”

苏小晚说：“我刚才有事出去了。”她说着，拉开座椅两位老人坐下来。

外婆拉着她手说：“你爸妈忙，赶不回来。这没什么可说的！你让她抽空多和我发视频。不知怎的，最近我老做一些不好的梦……”

钱丽一直在旁边给苏小晚使眼色，她先前忙着找苏小晚就是想和她再通通气，免得临场露馅。钱秀生病、妹夫卷款逃跑的事情，家里一直瞒着两位老人。他们年纪大了，就怕一时承受不住打击出事。

家里编造的谎言是说苏小晚她爸接到外地的活儿，钱秀正好到工地做饭。至少得一年之后，才能回来。

苏小晚起初还能应付外婆，但面对老人的追问，她逐渐难以支应。幸好有钱丽出面，找借口让她暂时避出去。

苏小晚走到大门口，叫两位迎客的表哥入席。三人正要往回走，二表哥回头一看，停住脚步说：“爸和朱叔叔到了。”

这位朱叔叔本名朱丰年，是苏家的一个远亲，也是田有名最重要的合伙人。

苏小晚叫人，田有名视线直接掠过她，倒是朱丰年觉得她有点面熟，多问了一句。听说她是钱秀的女儿，立刻叹息一声说：“你爸那人……”显然知道她家的破事。

几人堵在门口，礼宾走过来请他们退后一点。田有名眉毛一竖，正要问什么意思，他们也没挡道啊！便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来，身份一看就不一般。

苏小晚下意识就想往大表哥身后躲，她在人群里看到顾淮之了。不过，她立刻又觉得自己好笑，大佬正一脸严肃的和旁边的人说话，哪能瞧见她。退一万步讲，就算看到她，难道还会在乾元以外的地方逗她玩吗？

这时，冯秘忽然朝这边看来，两人视线交汇，他还笑了笑。接着，冯秘就凑近顾淮之，说了些什么。

顾淮之脚步一顿，径直朝这边走来。

苏小晚冷汗都出来了。

这……他这是要干嘛？

苏小晚没注意到自己眼睛已经瞪得溜圆，顾淮之心里一乐，笑道：“苏……”他故意一顿，加重字音继续道：“医生。这么巧，你也在这吃饭？”

田有名和两位表哥不知是什么情况，还是朱丰年率先反应过来，问道：“这位是——”

苏小晚忽然反应过来，并不是谁都认识顾淮之。

搁现实生活中，偶遇某省首富，对方还主动和穷亲戚打招呼的概率有多高？做梦都难以出现如此精彩的剧情，更别提顾淮之的能力远超一省之地。

他们顶多觉得顾淮之不是普通人而已。

苏小晚一咬牙道：“这位是我的病人，顾总。”

她只希望顾淮之不要拆穿自己，谎是对方先开始撒的。她算什么医生？

顾淮之果然没有拆穿的意思，三言两语便令苏小晚身旁的几人主动交代出和她的关系，只差报出公司营业执照编号。没说，只是因为记不住也背不下来，便是他们来“皇廷盛宴”的目的也都抢着往外说，还邀请顾淮之一起用餐。

苏小晚一颗心高高提起来，幸好顾淮之没有答应，推说家宴不好叨扰。不过，他面上没有丝毫不耐烦，驻在门口多时，并不挪步，颇有继续闲聊下去的意思，把身后十多人干晾着，还没人有意见。

其中有几个人，苏小晚觉得很眼熟，猜测身份不低，但他们连探究的目光都不往她身上落。

苏小晚见状，只能提醒姨父：“客人已经到齐，我们该进去了。”

顾淮之面露歉意，对着苏小晚真诚的说：“都怪我耽搁苏医生的事了。行，大家都进去吧。”

一行人在大门口分别。田有名眼里第一次有苏小晚这个人，他问：“小晚，这位顾总在哪里高就啊？”

苏小晚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和病人家属不熟悉。”

田有名想着做医生的是不用知道病人的背景，倒是朱丰年没那么容易被糊弄，他问：“小晚在哪家医院工作？医学生不是要读很多年，你已经毕业了？”

苏小晚含糊道：“我现在在实习……”

好在朱丰年在整个包厢里都是热门人物，一进去就被亲戚们围着说话，无暇顾及她。

苏小晚在离他最远的位置落座。

时间已经不早，田有名站起来说了几句话，一二三点特别简略，正想宣布开席。大表嫂捧着一个透明的亚克力盒站起来说：“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和瑞贤一起准备的寿礼，愿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那盒子里装的是一只金寿桃，纵然是空心的也金光闪闪，怎么也要值一两万块钱。

二表哥跟着站起来，递上一个红包，连小表妹都站起来递红包敬酒，红包看起来还不薄。

苏小晚心里叹息，财富分布不均是社会问题。两家的差距就是这么大，纵然她妈没有生病，父母最多也只会包一千块的红包，她们姐妹俩没有经济来源，自然不会送贵重的礼物。

往年也是相同的经历，但还可以和苏珍珍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姐妹俩都不觉得事情和她们相干。今年她一个人在这里，体会到父母的尴尬。她沉默着，却不料大表嫂将矛头对准她。

“小晚也有礼物送给爷爷吧？”

苏小晚暗恨自己粗心，没有替钱秀准备一个红包。然后，她又不免想，钱秀竟然没提醒她这个……

固然钱秀是卧病在床，家里所有的担子她都该接过来，但有时候又难免有一种快要负担不起的感觉。

苏小晚扯出笑容，站起来说：“我在路上买了一束鲜花，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她刚说完，外面传来敲门声。

服务员打开门，冯秘和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进来。

包厢内众人都有点茫然，还以为他们是走错了。

冯秘对着苏小晚点点头说：“我们老板是苏医生的病人，听闻苏医生的长辈做寿，想随一份礼沾沾喜气。”说着，拿出一个红包，双手递到外公手上。

外公有些迟疑：“这……”

他下意识看向女婿，田有名也没遇上过这样的事，主要是红包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他一个手上常过钱的人，自然知道金额不少。

田有名看向朱丰年，朱丰年虽然不认识冯秘，但跟在冯秘身边的人他认识。

那是“皇廷盛宴”的老板，也是本地的一个地产开发商。对方的公司在地区内排不上号，但在本地颇有盛名。手握多个低价地块，近年来开发的地产项目超过十个。

如田有名之类的小老板，根本没有和对方来往的资格。朱丰年能认识他，是因为有一个做银行行长的叔叔，但他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他。

此时，朱丰年脱口而出：“孔总……”

孔总商场上打滚多年的人物，被冯秘书邀请一起过来的时候还迷茫不已，但此时已经看懂几分。冯秘是想讨好年纪轻轻的苏医生，为什么不知道，但显然是顾总的意思。他正愁坐飞机都和顾总攀不上交情，这不就有直升梯出现在面前吗？此时，他就笑道：“沾喜气的礼金不好不收的，老爷子千万别推。”

朱丰年连忙说：“老田，快帮叔收下来。”

田有名收下红包，冯秘和孔总一起退出去了。接着，就有饭店的经理进来说，孔总聊表心意，请寿星品尝皇廷盛宴的招牌菜。

说是请寿星品尝，实际都是位菜，送的菜式都是每人一份。

菜一道一道地送上来，还有现场分割制作的。苏小晚旁边的亲戚忍不住咋舌，“这些菜得花多少钱？”

苏小晚也不知道，但只听服务员的介绍就知道菜肴的本钱都很骇人。更别提在高档餐厅请厨师做好再端上来，凭她的阅历一时难以估价。

最后送上来的蛋糕和寿面相比前面的，都只是心意了。

苏小晚如坐针毡。每次上菜亲戚们都会看向她，盯得她想站起来逃走。暗自把顾大佬在心中鞭尸，头一次知道出风头也是一件苦差事。

最后，寿宴结束的时候，外公用昏花的眼睛看着她说：“你爸不是一个对家庭负责的人，你妈又偏心珍珍。家庭不能给你太多助力，外公其实一直担心你的未来……知道你学到真本事，以后有安身立命的资本，外公就放心了。”

这一刻，她心里是有点感激顾淮之的。虽然她其实没有安身立命的资本，甚至没能学有所用，可能令老人在寿宴当天了却一桩心事，什么都值得了。

她是悄悄离开的，迎着寒风走向地铁站，突然听到旁边“嘀嘀嘀”的喇叭声。转头一看，一辆车停在路边，后排车窗降下来。

苏小晚一惊：“顾总……”

……

孔总站在街上，对面苏小姐在一辆迈巴赫前僵持片刻，直到冯秘下车打开车门，才不甘不愿地上车。

他是出来送客人的，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此时心思电转，想着：果然有猫腻，什么医生病人？这么年轻的医生，哪有本事让顾总欣赏医术。男女之间就那点事，他也是懂cosplay的。

这情况，难道是没追上？

不可能吧！

可万一是的话，那就是他的机会了。

孔总一伸手，身边的人就递来一支烟，他低声说：“顺着包7的订位号码查一下客人的背景，重点放在姓苏的年轻小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