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令,没人敢违抗,萧星穆带着几名大臣浩浩荡荡的前往城外小院。
到小院时,火红的晚霞染红天边,诡异的红光笼罩这竹林,阵阵狂风刮过整个竹林吱呀作响,犹如鬼嚎,萧星穆身后的大臣都是些文官,见此现象各个吓得瘫软。
不多时,一群人就来到了竹林小院门口,一群士兵在吴尚书等人的带领下,直接冲了进去。
小院中的正北方向是三层楼高的小竹楼,也是主楼,旁边挨着一座小憩的望峰台,西北角是洒扫仆役居住的地方,楼房前方有一座两层楼高的假山,直接将视线隔绝,旁边两条小石道蜿蜒的从假山两侧穿过。
他们将小楼里里外外搜了一遍,也只见到一个侍婢,也就是珑语,还有两个不会说话的洒扫仆役再无其他,居住的小院清雅又不失奢华,但是院中除了青草地,再无一种花草树木,光看院落倍感凄凉。
吴尚书一群人来的突然,珑语见一群从未见过的人,瞬间被吓得落泪,惊声吼道“你们是何人,敢这般放肆。”
众人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也不见沈年口中的爱女,更别说是兵器了,吴尚书干脆叫人把珑语以及洒扫仆役拘了起来。
珑语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但从小跟着沈君安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宫里的侍卫都是些糙汉子下手没轻没重的,珑语的胳膊被薅的生疼,低头小声的啜泣,心里却担忧着沈君安的安危。
萧星穆踱步进来时,刚好见到这一幕,冷声呵道“吴大人,这只是搜查不是抄家,叫你的人规矩些。”
吴尚书有些惧意,佯装着狗腿谄媚又恭敬,然后示意身后的侍卫放开珑语三人。
萧星穆正环视这小楼,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一个侍卫就高声道:大人这边有两条小道。”
一群人急忙过去,只剩萧星穆站在原地迟疑,他怕沈君安认出她,又回想起沈君安说的不再相见,这时候想想还是会心痛。但他还是缓缓的跟了过去,他终是怕别人突然出现吓到她。
众人穿过假山两旁的小道,随即豁然开朗,一池面积很大的荷花池映入眼帘,荷花池旁有一凉亭就靠着假山背后修建,亭中的软榻还有余温,似是刚有人离开。
一条木道蜿蜒修至荷花池中央,偌大的荷花池红绿相间,清香徐徐令人心静。
吴尚书是个眼尖的,他指着荷花池中央大声“哪里有个人。”
一众人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荷花中央一女子背对他们而坐,身影在花海中影影绰绰。
听了吴尚书的话,几个不长眼的侍卫就要冲进荷花池,萧星穆瞬间冷脸,浑身都是杀人的气息,语气也是冷到极点“放肆!”
几个侍卫被吓得退了回来,一行人齐刷刷的跪了下来“穆王恕罪!”
被这一吼,他们好像瞬间醒悟,池中的女子,要真是沈年遗失的爱女,那可是跟眼前的穆王定了娃娃亲的,要是真的闯进去,看了不该看的,怕是只有一死。
一瞬间,周边的气氛冷到极点,几个大人,以及随从的十几个侍卫都不敢出声,唯唯诺诺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星穆的怒气值已经达到了顶点,他特别想把他们的眼睛抠出来了,现在还敢硬闯,简直找死。
萧星穆冷冷的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随后慢步轻声的沿着木道深入花池。
看着萧星穆走远,众人又一脸不屑想要站起来看场好戏,没成想吴尚书刚颤颤巍巍爬起来,了无(liao wu)的刀就架在他的脖子上“吴尚书,穆王还没有准许起身。”
吴尚书身后的人见状早就连忙跪了下去,吴尚书也畏畏缩缩的跪了下去,生怕那把利刃随时会割破他的脖子,要了他的老命。
天色突变,原本火红的天边布满了乌云,那些黑云好像是跟随萧星穆的脚步,一点点向沈君安而去。
沈君安像是有感应般,缓缓的扭头,只见不远处一个陌生男人正在靠近,沈君安被吓坏了,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又劝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起父亲说的,在自己身份未公布前,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脸,她也忙不得多想,迅速的抽出袖子中的帕子,对折成三角形把脸遮起来。
等萧星穆靠近时,只见她半遮着面,坐在木道上,用怯生生的眼神观察着他。
她也没有认出他,此时的她,一头墨发随意的披散在后,身上衣物穿的单薄,鞋袜被脱下放在一旁,一双玉足轻落于水面上,上面有些水滴缓缓滑落,看得人热血沸腾。
看着萧星穆炙热的目光,沈君安才突然反应过来,她还没来得及穿鞋,于是迅速将脚收了上来隐于纱裙下。
她有些气恼的看着眼前的人,她又怎会知道这就是阿宣。
她跪坐在木道上,仰望着眼前陌生的男子,他的面容带好看极了,俊朗中又带着些温润,冷艳而又妖气,一头墨发随意的用一根玉簪揽在脑后,一身玄色云锦广袖华服,衬得身姿格外挺拔,宽肩窄腰,丰神俊朗。
沈君安总觉得眼前男子身形很像阿宣,但她又觉得不可能。
她从未见过阿宣的正脸,此时在她眼前的人,与她相处时温柔似水的阿宣不同,她只觉得眼前人的靠近时,周围气压骤降,窒息的让她不敢抬头。
许是感觉到自己的目光太过炙热,沈君安缓缓的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垂下了头,在还没有了解到事情前,她不敢开口,更不敢多问,生怕露出破绽。
看着跪坐在地上,衣着单薄的沈君安,萧星穆意识到可能是吓到她了,但又有些懊恼,懊恼她为什么没有认出自己。
但他又心疼她一直跪在地上,伸出手正要扶她起来时,一声惊雷划破天际,响彻耳畔,一场大雨也即将来临。
沈君安看着他伸出的手,缓缓抬眸,对上他那双含情脉脉的狐狸眼,此时的他,也垂着头看着她,他的眼神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但还没等她多想,那种抽筋扒皮的疼痛感又再次袭来,一抬头,豆粒大的雨滴倾泻般划过她的面庞。
看着沈君安浑身颤抖,萧星穆一刻没有犹豫,迅速把自己的披风脱下,裹住摇摇欲坠的沈君安,顺势将她拦在怀中。
“君安,你怎么了?”
此时的沈君安早已痛的意识模糊,说不出半句话,她浑身痛的颤抖,蜷缩着,紧紧地靠着萧星穆怀里,渴望那宽阔的胸膛给予她温暖。
萧星穆急忙将她抱起,为她遮住了大半的雨水。
沈君安努力的撑开眼皮,想要再看看这个有点熟悉的男人,但始终撑不住晕了过去。
雨水的冲刷,让沈君安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的惨白,眉心那颗红痣更加夺目,看着晕厥过去的沈君安,萧星穆慌了,步伐加快了许多。
岸上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使身披大雨,没有命令也不敢起身,只有了无(liao wu)远远的看见,他家公子抱着一女子疾步走来,走近时也不敢多看,只躬身行礼。
几个不长眼的大人还敢抬头张望,了无(liao wu)低声呵“几位大人担心自己的眼睛!”然后一群人又迅速低下头。
自那天后,整个云朝帝都,都在传沈年将军在外养女,帝都三皇子亲自迎回未过门的妻......
等沈君安醒来时已经在沈府中,一睁眼便是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这个房间还保留着小时候自己在时的模样,房间装饰精致而又大气。
家人都围在她的床前,本是前不久才见过,可再见时又都红了眼眶,啜泣着,诉说着各自的思念。
沈霁川也将整件事,来龙去脉告诉了沈君安,那日她晕倒后,穆王将她交给珑语,然后带着人回城复命,解了当今陛下的疑虑,还沈家清白,陛下随即下令将沈君安赐婚给穆王。
沈君安以沈家遗孤的名义被接回府,在府上昏睡了三日。
不久后宫中来人下旨,沈君安被皇帝赐婚给了穆王。
皇帝还专门找了人住进沈府,在沈府交沈君安学习:琴,棋,书,画,女训,女德,女红,仪态......
这些东西早在她很小的时候,沈年就找死侍教过,所以再容易不过了,甚至她会的更多,但是做戏要做全套,以免惹了口舌是非。
如今她要扮演的胸无点墨,不知礼数的沈家千金小姐,她倒是乐在其中。
她不想和什么穆王成婚,她想着,只要她越粗鄙,离王妃那个位置就越远。
所以她干脆摆烂,在琴乐课上,直接弹断琴弦,吓得乐师花容失色。
书法课上,弄了夫子一身黑墨,那字更是形同鬼爬,不忍直视。
上仪态课上,打碎了好几个顶在头上的茶盏,气的教习嬷嬷直接拍桌。
上女红课更是了得,直接将丝线弄得一屋子乱糟糟,嬷嬷一进屋就被绊的狠狠地摔了跤。
其余的课更是不用说,不是翘课就是打瞌睡。
沈君安也是演技过人,气的一向守规矩的嬷嬷,发出尖锐的爆鸣,扬言要告诉陛下,更道沈君安是“朽木难雕。”
教习嬷嬷总算是被气走了,沈君安也终于是落了个自在。
许是一个人独处久了,一时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闲暇时,除了看看沈霁川搜罗来的画本子,就是倚在花池旁的软榻上小憩。
看着那一池荷花,沈君安还是会想起那个曾经默默陪着自己的人,说也奇怪,那时就算他们都沉默不语也不觉孤单,现在好似自己又掉进了时间的长河里,慢慢的消磨着剩下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