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笔记本——忘影 第5章 第 5 章

方一然坐在舞台第一排的角落处，正听着歌手唱歌，眼睛却不时往吧台处瞟，他在等廖言，他知道他今天肯定会来。

方一然和南萱，廖言是明大的同班同学，毕业后，他就和南萱结婚并开了这家酒吧。这么多年，廖言只要不出意外，每周五必然会来这里坐一坐。

今天有些反常，廖言不仅来得有点晚，还带了个女孩，简直活久见，方一然差点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见廖言走来，他第一句话就问：“那女孩是谁？”

廖言睨了他一眼道：“路边捡的，你信不？”

“路边捡的？还天上掉下来的呢，我怎么就没捡着过？”方一然撇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不管你信不信，就是这么个事实。”廖言喝下一口酒，跟他简单说了下情况。

“卧槽，这送上门的姑娘你不要？”方一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廖言白了他一眼，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看我像是缺女人的样子吗。”

这倒不假，以廖言的样貌和财力，只要他想，怕是有不少女孩都会前赴后继地扑过来，可他偏偏有颗冰冷坚硬的心，不愿向别人打开心扉。

“这小姑娘没家没口的，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考虑收留下人家？”

廖言靠在皮质沙发上，眼皮上挑：“这么说，你和南萱是不是也可以收留一下她呢？”

“帮帮忙当然可以，但让她住在我们这，怕是不太方便，毕竟我和南萱两个人住，突然多个人......”方一凡有些犯难地嘀咕。

“那我和她孤男寡女的就方便了？”

“你这不是不近女色嘛？仙女下凡到你这都能不为所动吧？就当她是个室友，对你来说还不简单？”

廖言：“......”

另一边，乔忘影惴惴不安地向南萱毛遂自荐，没想到南萱不仅没有直接拒绝，反而让她跟在小米后面学习认酒。

“妹妹，我看你也是挺有眼缘的，又是廖言带来的，如果你真心想在这工作，不妨今天晚上感受一下，但我这儿可是晚六早六，在这里耗上一夜，怕是一般人受不了，而且酒吧里鱼龙混杂的，你能接受这种环境吗？”

乔忘影点点头，熬夜对她来说似乎不是什么难事，相反，昨天她一夜没睡，直到早晨才睡着，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生物钟或许就是这样，至于酒吧的环境，有南萱姐这个老板娘在她有什么好怕的呢。

“但我有一个问题，”乔忘影感激地看向南萱：“从这到明境湾方便吗？”

南萱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花：“忘影啊，你是打算借住到廖言家？”

“不然呢，我没别的去处。”乔忘影垂着头有些无奈。

“其实挺方便的，我想想哈，马路对面坐2路公交车，过个忘影桥，最多20分钟就到了。”

“对了，忘影，你这名字很忘影桥有什么关系吗？”南萱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嗯…或许，我妈之前是在忘影桥上生的我？”她捏着下巴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吧？”南萱这才想起来她失忆了，所以姑且认为她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不过，廖言同意你住他那吗？我可提醒你他不是很好讲话哦。”南萱煞有其事地说道。

是啊，该怎么说服廖言呢？乔忘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误闯进这个世界？也不知道来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可在桥栏上看见廖言的那一刻似乎又有了答案，只是这答案现在还是模糊不清的，需要她花时间去深究，并且她相信一定和廖言有关。

所以她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廖言，如果不能跟在他的身边，那她和一株浮萍又有什么区别？

乔忘影理了理头发，决定振作起来，至少她现在有了一份新工作，那和廖言谈判的底气也更足一些。

“南萱姐，你说如果我在这里工作了，他答应我的可能性会不会大一点？”

“说不定吧，他呀，有时候就像那诡计多端的老狐狸，摸不清猜不透哦。”南萱的眼神里带着些意味深长的含义，让乔忘影一时难以理解。

酒吧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小米继续教乔忘影工作上的东西，南萱把方一然喊去干活了，留下廖言一人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舞台上的歌手正唱着“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歌声悠扬，令人沉醉。

听着音乐，廖言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小时候爸妈和哥带着他在明大校园里玩耍，可是他现在已经很久很久没再回过明大，也很久很久没再见过他们......

直到他的耳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廖言...…”他微微睁开双眼，只觉眼角已经湿润。

“我们谈谈吧。”乔忘影站在他的面前神情严肃。

他杵着额头，坐正身子：“说吧，谈什么。”

“谈谈我的去处。”乔忘影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南萱姐这里刚好缺人，我又没有工作，所以我主动留下来做服务员了，但是我还没有住的地方，你那离这不太远，能不能让我先住一个月，等我安稳下来了，再找新的住处？”

她说的礼貌且诚恳，似乎让人很难拒绝。

舞台上的霓虹灯此刻投射出绚烂的色彩，照映在廖言的脸上显得时明时暗，让乔忘影一时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捏了捏衣角，等候着廖言暴风雨的审判。

他没有立马回答她。

两个人的沙发显得有些拥挤，廖言长腿交叠，一手扶着沙发椅背，一手侧身拿起桌上的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乔忘影屏住呼吸凝望着他，他们坐的这么近，又在最拐角的位置，隐秘、昏暗、迷醉的氛围，此刻全都化作一股涌动的暗流，侵入她的心田，思绪也变得缥缈起来。

“元旦。”廖言缓缓吐出两个字。

“啊？”乔忘影没听明白。

“我说元旦后你必须搬走。”廖言微醺地靠着椅背，侧头看向她。

一股浓烈的气息瞬间将乔忘影包裹起来，他低沉微哑的声音好似和煦的微风拂过她的耳朵，让她如沐春风，好不真实。

她承认廖言确实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乔忘影有些难以置信，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与他据理力争，如果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大不了一哭二闹一顿。

“为什么？”乔忘影脱口而出，潜意识里觉得廖言不会是喝醉了才答应得这么干脆吧。

“既然你真的无家可归，而我又是第一个发现你的人，我想我暂时有责任保障你的生活起居。

你在酒吧的工作时间恰好和我在家的时间一致，即使你住在我那，也可以和我互不干扰。

另外，你在南萱和一然这里工作，至少不会被人欺负，这里很安全。

你说一个月的时间，我取个整数，到元旦，对你来说不算吃亏吧？”

他慢条斯理地说下这些话，思路清晰，哪里似醉酒的人？

诡计多端的老狐狸？乔忘影好像有些理解了南萱姐的话。不过只要廖言答应，她才不管他有什么其他想法呢。

乔忘影抿了抿嘴唇，极力地压抑住上扬的嘴角。

她没有想到，一切进展的竟如此顺利。

廖言看了眼腕表，站起身来，周身的冷峻感又自下而上地散发出来。

“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他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乔忘影。

”还记得住哪吧？”

“明苑湾9号楼1单元1102室？”

“记性倒是不错。”廖言的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明天以后我都不在家，希望你能善待我的房子。”

他什么意思嘛？觉得我会把家里搞得一团乱？这怎么可能！乔忘影在心里捣鼓了几句，不忘追问：“你明天要去哪？”

“出差。”廖言说罢转身欲走。

“欸，等等！”

“又怎么了？”

“南萱姐说，从这里坐2路车可以到明境湾，能不能借我两块钱坐公交用？”

廖言无奈地看了眼她，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一百元，拍在她手上：“没零钱。”随即抬脚走人，留下欲言又止的乔忘影。

好吧，回头再一起还他钱吧。乔忘影看着手中的钱和钥匙，这些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赖以生存的基础，而它们，全都来自于给予她希望的廖言。

＊＊＊

接下来的几天，乔忘影已逐渐适应现在的工作与生活。

她早上6点下班，刚好对面的早市已经开始，各种琳琅满目的美食尽收眼底，早上时间不紧张，她可以好好逛一逛，吃一吃。

这几天她已经解锁了臭豆腐，肉夹馍，烤冷面等等，有时候早上没吃完的饭她干脆放在冰箱里，晚上热一热再继续吃，因为下午她通常要睡到5点才能起来，所以匆匆吃上几口就要赶紧去上班。

这几天廖言不在，她颇有些放飞自我的架势，今天一下班她就买了螺蛳粉，这玩意确实臭，还好一早的的公交车人不多，她把窗户拉开一道缝，稍微散散味，不然她真担心会被其他乘客轰下来。

到家后，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动，果然螺蛳粉闻着臭吃着香，这一大碗确实美味，奈何她也是眼大肚皮小，还剩小半碗没吃完，只好盖好盖子放进冰箱。

屋内的气味还未来及清理，乔忘影便感觉到一股困意来袭，想着廖言也不在家，干脆晚上吃完饭再一起处理，于是她稍微收拾了下桌子就回屋睡觉了。

下午5点10分，乔忘影刚刚起床洗漱完，睡眼惺忪地打开冰箱准备解决一下晚饭，却发现早上剩的螺蛳粉不见了，她这才反应过来屋里的臭味也没有了。

所以廖言回来了？她有些隐隐不安。

关上冰箱门的一霎那间，乔忘影猛然发现上面居然贴着一张便利贴！

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赫然写着：请别放臭东西在冰箱，吃剩的饭不要留到下顿，厨房有饭。

完了完了，被廖言逮了个正着，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把房间弄臭，也不是个爱给别人制造麻烦的人。一股羞愧感立马涌上乔忘影的心头，她急忙撕下一张便利贴写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是，就这么一句好像又没什么诚意，她想了想又加了句：为表歉意，明天早上我给你带早饭吧。

厨房里，廖言果然给她留了饭，是一碗蛋炒饭，乔忘影愿意称之为蛋炒饭天花板，因为真的真的太好吃了，她连碗底的米粒都全部舔光了。

乔忘影突然觉得，廖言其实也没那么难相处，至少没有外表那么冷酷。

乔忘影在酒吧的工作已经越来越得心应手，南萱和方一然直夸她聪明。这两天，她看见一然哥调酒时，总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一然哥，调酒难吗？”这会乔忘影不太忙，便在吧台看了会调酒。

“怎么说呢，喜欢就不难。”方一然正在调一杯蓝色的鸡尾酒。

“那廖言的酒量怎么样？”她突然想起廖言喝酒的样子，不禁问道。

“怎么，想给他调一杯？”方一然抬头看了眼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乔忘影急忙摇摇头：“我调的，他也不敢喝啊。”

“那不一定，想学？”方一然朝她眨了下眼睛。

“有点好奇，觉得挺有意思的。”乔忘影有些支支吾吾。她其实并不确定一然哥会教她，尽管几天的相处，让她觉得南萱和方一然两口子都是很随和开朗的人，但她毕竟在这打工，也不敢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那我教你啊，小米最近不在，就我一个人调酒，你要学会了，还能帮我减轻点负担呢。”

方一然眯着眼继续畅想道：“到时候我一份工资你能帮我干两份活，那我岂不是很赚！”

听他这么说了，乔忘影顿时来了兴致，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了，连忙凑了过来。

这一天，方一然教她认识了一些调酒的器皿和调酒的基本要点，并指导她调了一杯莫吉托，就到了快下班的时间。

“忘影，你学的快，晚上再继续教你吧，对了，廖言出差回来了没？”

又到周五了，方一然突然想到晚上廖言该来了。

“回来了。”乔忘影套上外套，准备下班。

“你看见他啦？”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他回来的？”

“他给我留的便利贴。”

“啥，什么便利贴？”方一然一颗八卦的心蠢蠢欲动起来。

“拜拜啦，一然哥，晚上见。”乔忘影不想说出她的糗事，赶紧一溜烟跑走了。

“这小丫头，说到关键地方就跑。”方一然扫兴地咂了咂嘴。

乔忘影今天来早市挑了好一会，才想好给廖言带什么早饭。

她买了一份健康美味又营养的牛肉面，心想这既不是垃圾食品，又没什么异味，他应该能接受吧？

然后，她又来小卖店买了几桶泡面，既然不让她吃剩饭，她又来不及自己做饭，干脆晚上吃泡面好了。

到家时，廖言大概还在睡觉，她快速又轻声地吃完自己的早饭，就赶紧溜回屋休息了。

下午起床后，乔忘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餐桌上的牛肉面有没有了。

牛肉面倒是没有了，但是桌上又多了张便利贴：面条都坨了，一点常识都没有？

啊？乔忘影有些意外，她压根就没想到面条放久了会坨这件事。

难道还要再给他带一次早饭？她想了想，还是在便利贴下面回复道：知道了，下次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