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灵阙 第5章 贫贱之命何为家

春花轻轻踩在云朵上，脚下却没有想象中那种踩棉花的柔软感觉，反而好像是扎扎实实踩在平地上一样坚固稳当。

她站稳，放眼环顾，见这一云层上的景象与下面几层都不一样。这里没有排列规律的石门，也几乎看不到什么生灵来往，只有两座巨大的宫殿坐落于此。

“以后，你暂时住在这里。”

春花顺着男子指着的方向看去，一片春意映入眼帘。成片的形状规整的嫩绿草坪上，五彩斑斓的花朵争相开放，一些颜色各异的连课本里都没有记载过的飞虫和小鸟在上空欢快地飞舞着。目之所及，数不清有多少草海花田，它们中间有一道道小路衔接，构成一个整洁又浪漫的巨大花园。

花园中心坐落着一座威严的圆形宫殿。从外面看，宫殿总体上由一座直径宽约三四十丈、高约二十多丈的圆顶主殿，和周围六座直径宽和顶高均约十多丈的圆顶偏殿构成。整座宫殿都是白墙银顶式样，墙上和门上都雕刻着复杂且精美的金色纹路。在洁白云层的衬托下，整个宫殿显得越发干净明亮。

“这里是……”春花弱弱问道。

“我的住处。”

“您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春花心下惊叹，这是走了狗屎运遇到豪门了呀，虽不知道以后要干什么活计，但看这大门大户的，至少是不会饿肚子了。

“这不算大。”

“这还不算大？”春花咧着嘴，心下虽是羡慕，可还是不禁感叹一声，真是令人无语的有钱人！

“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金钱的概念。”男子解释道。

“没有金钱？哈哈，这个作风我喜欢。”春花发自肺腑的笑了，但她很清楚，有人生活的地方，必然会有竞争和攀比，自然也会有地位、权力、资源等的追逐。

她看了看身边面若冰霜的男人，问道：“那么，你们是用什么来衡量身份地位的高低呢？”

男子说得精简，“两样。一样是依靠法气境度的高低，一样是依靠资源的持有量。”

春花听着，寻思着“法气境度”应该就是指那种能凭空变物的本事吧，这种本事越强大，地位就越高，强者胜弱者败，再正常不过的道理，也算是生灵生存的基本法则，而“资源的持有量”应该就是等同于人类空间金钱和资本一样的存在吧，只是资源的具体表现形式和金钱不同罢了。

她简单总结一下，这个世界虽然看着奇特，但归根结底，不过是没有人类生存的“人类空间”而已。

男子低眼，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春花，想了些什么，而后道：“我们生活在以物换物的世界，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能成为资源，但我们没有囤积资源的习惯，因为资源太过稀缺，也因此，我们的地位、权力乃至资源的拥有量更多的是依靠法气境度的高低来评定，说得再清楚一点，‘金钱’对我们而言虽然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能力’才是我们最看重的财富。”

春花虽听得糊里糊涂，但也算大致明白了这里与人类空间对于物欲看法的区别，只是她没想到，这男子竟能明白她在困惑什么，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一样。

“所以，像我这样没有什么法气境度的人也就没什么地位可言了吧。”春花合理推断着。

“你怕是多虑了，这个世界里，没有和你一样的人。”男子冷冷解释。

“什么意思？”春花心头咯噔一空，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脑来。

“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类，所以目前看来，你……”男子用他那阴寒的眸子将春花上下打量一番，“是个异类。”

呵呵！

春花心下一阵自嘲。

她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同类，至少能过上平静的生活，怎料到，不过是从一个世界的异类变成另一个世界的异类。异类的生活她再熟悉不过，除了绝望别无其他。

她反复质问着自己，这偌大的宇宙里难道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吗？

兴奋的情绪顿然消失。

春花问道：“所以，我这个异类会被怎么处理？您会杀了我吗？”

这是春花所能想到的最差的结局。

“原则上，我会。”

男子眼底浮上一丝复杂，向宫殿那辉煌又厚重的大门走去。

春花心中再无波澜，只跟在他身后往宫殿里走着。

她也曾想过逃跑，可她很清楚，她逃不掉。一切的逃避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他能从人类空间把自己抓来，必定也能在这个属于他的世界里找到自己。

花园里香气飘逸，春花穿过一片片花田，满目皆是静怡。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舒服的世界，走着走着，竟忽然笑了。

斜前方走着的男子听到她微弱的笑声，半回过头来，眼角的余光盯着她。

春花连忙解释，“您别误会，我只是在想，能死在这么漂亮的地方，我这一辈子的结局，也不算太差。”

男子看向前方的路，继续走了几步，“你暂时……还死不了。”

“怎么？还有什么仪式吗？”春花淡然笑道。

男子一脚迈上台阶，原本紧闭的大门顺势打开，一阵凉爽的微风从殿内吹来，轻轻撩动他额间的短发。他回身，同仿佛看淡生死的春花道：“这里是我家，谁会在家里杀人？住在这里的的期间，你是安全的。”

春花眼中闪过一点明亮，快步走到男子身旁，“意思是，您要杀了我，但不是现在？”

“怎么？这么着急赴死？”

“不是。”春花百感交集，“我当然是希望能好好活下去，可是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如果注定很快就会失去一切，那现在也就没必要期盼太多，到时候走得也能潇洒些。”

“失去一切吗？”男子走进宫殿，且道，“你现在又拥有什么呢？”

春花愣在原地，细想他说得没错，自己现在孑然一身，又在这里感叹个什么劲儿呢？她无奈地笑了笑，跟着男子走进偌大的宫殿。

宫殿里的空间比春花预想的还要大，大概是因为这里面太空了，大厅之中没有什么家具，只周围有六根三人合抱粗的银色圆柱支撑着绘制有精美图画的偌大圆顶。拱起的圆顶中央垂下一个直径约一丈的水晶吊灯。吊灯共有六层，每一层都散发着不同颜色的灯光，最底一层面积最大水晶最多，发出暖黄色灯光。光亮映在锃亮的石质地砖上，照得整个宫殿大厅亮堂堂的。

大厅周围有六扇高约三丈的白色木门，门上刻有不同样式的复杂花纹。春花猜测，这六扇门应该是通往六个偏殿的。一眼看去，靠近宫殿正门的两扇偏殿高门是敞开的，其他都紧闭着。

开着的两座偏殿中，一座里面绿意盎然，高高低低摆着许多植物盆栽，偶尔还有几声清脆的鸟叫声传出，另一座里面只有一条长桌，桌子两侧整齐的摆着几把软垫木椅。

大厅直对的是一座木质楼梯，顺着楼梯而上就能到达宫殿的第二层。第二层也有六扇门，但都紧闭着，看不到里面的样子。

春花正仰着头欣赏着这藏在空荡之中的锦绣，忽听靠里的偏殿中一扇木门打开，走出一位矮胖的背着一对小鸟翅膀的妇人来。

妇人快步走到男子面前，向男子鞠躬行礼道：“大人，您回来了。”

待妇人走到跟前，春花才看清，妇人虽身体是人形模样，但双足却是飞禽的爪子，身后那对橙黄也不是背在外头的，而是从她背后的蝴蝶骨中生出的。妇人额间也有图样，却与男子不同，看着像是一个五面体。

虽然男子已经告诉过春花，这个世界里没有人类，但当她亲眼看到一只人形飞鸟站在自己面前还说着话时，还是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

男子对妇人点点头，“我刚刚交代你的事，你可都办好了？”

妇人恭敬道：“按照您的吩咐，已为这位女士收拾出来一间房，就在您房间的旁边。”答毕，妇人看向春花，微笑着浅浅点了点头表示问候。

春花虽穷得只有一身破烂，但礼数还在。她笑着向妇人鞠躬问好，心下还努力回忆着这一路上男子是什么时候给这位妇人交代事情的。

男子道：“我去洗个澡，你也带她去收拾一下吧。”

简单交代完，男子一个闪身，身影已不见。

春花瞠目，站在原地，结巴着问身边笑容蔼然的妇人，“他，他这是去哪儿了？”

“大人回房间了。他恐怕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午，去人类空间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事。”妇人笑笑，“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吧，我想你也需要好好洗个澡，然后休息一下。”

说罢，妇人扇动着翅膀，飞落在二楼左侧的一间房门口。她向下看看还在原地发愣的春花，笑着道：“这里就是您的房间。”

春花收回神来，不会飞的她只能从楼梯上一步步走到二楼，与妇人一起站在房间门前。

妇人伸手，却没有去拧门把手。她的手刚刚触碰到门面，门上的花纹微微闪动起来，光波荡漾间，门锁就被打开。妇人也没花多少力气推，那门就全然敞开。

妇人让春花先进去，自己则跟在春花后面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