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孤舟 第22章 晚餐

“这个款式有点难，你确定选这个吗？”店员再次跟俞舟确认。

俞舟点头。她第一眼看上的就是那个。

把记下的尺寸告诉那人，然后接过那根细长的银条。

先把切口挫平，再拿喷火枪把银条烧软，然后放到水里冷却。

完了就开始用锤子敲，等平整后拿铅笔在中央那个小小的位置上画出山峰的形状，画了两三次都歪歪斜斜的，重复了好几遍才算满意。

然后就拿雕刻机小心翼翼地把轮廓一点点勾勒出来，再打磨出雪山的肌理感，看着它逐渐变成理想的样子，这个过程还挺有成就感的。

店员问她要在内圈印什么字，她早就想好了。

幸好手还算稳，一次过关。

接下来这步比较简单，只要把扁平的银条按照对应的宽度敲成环状。

本来焊接也想自己来，店员说很麻烦而且容易失败，所以就作罢。

然后就是打磨这步，确实比较费劲，最后拿机器的手都有点不稳了。

店员问她要不要做珐琅那种，她不想太显眼，于是说内圈的字上色就好，选了个蓝色。

“这个是送男朋友吗？”店员笑着问。

“女朋友。”

“哦，这样啊。上星期也有个女生过来，问她也说是送女朋友的。”

俞舟估计那就是谭怡璇。

“个子还挺高的，好像有一米八吧，穿得酷酷的。话也不怎么说。”

俞舟笑着说：“她就是我女朋友。”

“那你们怎么不一起过来？噢我知道了，她是要给你个惊喜。”

“嗯。”可惜这个惊喜赶错了时候。

店员拿戒指去抛光，然后问俞舟要不要盒子。

俞舟摇头，说不用了。她想亲手给那个人戴上。

-

俞舟约谭怡璇出来吃饭，她请客。

因为平时就这样，两人来回的请客，谭怡璇就没当回事。

刚坐上车，谭怡璇就收到了俞舟送的花。

在轻薄的纱纸环绕下，白玫瑰绽放得鲜艳，上面带着即将滑落的水珠，隐约还能闻到飘来的清香。

好嘛，早知道穿好看点了，谭怡璇懊悔。

俞舟打扮得也和平常有点不一样，妆容倒是没怎么变，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妆，就是换了个更甜美的口红色号。不过特地卷了发尾，脸侧的刘海也固定成了卷翘的弧度，挂在耳后就能露出清晰的下颚线。

穿的这条吊带裙之前谭怡璇都没见过，上车前披着的外套这时候也脱下来了，胸前的项链上挂着的珍珠低调高雅，耳垂上戴着谭怡璇之前给她买的耳钉，手上还有谭怡璇亲手做的戒指。

谭怡璇看得有些愣，见她没反应俞舟索性就把那花束塞她怀里了，然后抱怨起这双高跟鞋真是难穿得要命。

“不过好看是真好看。”俞舟嘟囔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谭怡璇小心地问。

就算是俞舟下一秒说去结婚，她都能一踩油门直奔教堂。

“给你过生日。”俞舟笑着说，“就当是补上啦。”

我靠，不早说。谭怡璇现在想回家换个衣服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俞舟打开导航，定位到那家餐厅的地址。

路程有点远，谭怡璇问俞舟赶不赶得上，俞舟摆摆手、说早就算好了时间。

这时正好是落日，原本蔚蓝的天空逐渐染上粉色的晚霞。

俞舟开了点窗，外放着喜欢的乐队的歌，是SoulFa的《沙发上的白日梦》。

每次听起这首歌都觉得很自由，像是在空阔辽阔的田野上奔跑，手中拿着的摇铃随着风留下的踪迹而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天空遍布云彩的注视下，和朋友肆无忌惮地大笑、追逐。

“在乌云随着风雨散去的夜晚，扛起整座山谷到我的梦里，还有什么道理值得歌颂百回。”

俞舟很喜欢这首歌的歌词，一下子就把她拉进了年少时代。

在那个年纪，每天都只想着怎么和友人毫无目的地浪费时间。

肩膀上也不用担着什么沉重的责任，反而与山川湖海终日作伴，奔赴一场场漫长又短暂的日落，看着各色云彩在空中缓慢地流动着，像是颜料一样把天空这张画布变得更加五彩斑斓。

大自然是最优秀的调色师，绘出的渐变即使仔细瞧都看不出来边界。

张开怀抱，下一秒就抱住了风，感受着它带来的清凉，从吹起的衣角才显出它经过的痕迹。

谭怡璇更喜欢下一句歌词，“这世界太多纷扰太多的烦恼，闭上眼睛闻朵盛开的玫瑰。还有你，还有你陪我醉。”

她转头看着俞舟，俞舟为窗外的落日着迷，她为俞舟着迷。

这家西餐厅位置很抢手，也不知道俞舟提前多久订的。

谭怡璇把花留车上，两人说笑着走进去。

头顶是几盏华丽的水晶吊灯，高度不一的蜡烛在上面伫立着，透明的流苏自然垂下，向周围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中间的大吊灯格外引人注目，层层叠叠在空中形成一个菱形，下面是仿中世纪的喷泉，石柱被雕刻的栩栩如生，水流在灯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纱。

离桌子的不远处有颗参天大树，青葱的树叶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宁静又浪漫。

俞舟提前做了功课，知道哪几道菜好吃，点了三文鱼、烤鸡、龙虾卷。

最喜欢的就是那道龙虾卷，面包烤的很酥脆，虾肉的口感也很紧实。

服务员经过她们这桌，上了两杯香槟，祝她们用餐愉快。

冰镇的高脚杯上渗出丝丝寒气，细密的气泡从底部升起，俞舟笑着和谭怡璇干杯。

要不是周围太多人，谭怡璇真想亲上一口。

这时有人在拉小提琴，本来还有点喧闹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这曲子俞舟还挺喜欢的，之前反复听过一段时间。

谭怡璇把手和俞舟的搭在一起，她专注地看着俞舟的侧脸，她知道兴许下一秒俞舟就会看向她，笑靥如花。

果不其然，俞舟转头对上她的眼眸，温柔得不像话。

俞舟准备了个蛋糕，从盒子里拿出来，一切为二，也没插蜡烛，把多的那一半给了谭怡璇。

甜度比一般的蛋糕要低，奶油细腻顺滑、入口即化，外壳的巧克力也酥脆。

俞舟把顶上唯一的那颗樱桃给了谭怡璇，谭怡璇摇摇头，俞舟只好自己吃了。

“好吃吗？”

谭怡璇点点头，“你做的？”

“嗯。”

俞舟做菜还行，做甜品和蛋糕一直不怎么擅长。

这个小蛋糕虽然简单，但失败了好几次，好在最后这次成品还不错。

这时有人走过来，跟她们说外面有乐队在演出，可以到花园那边跳舞。

“去吗？”

“来。”

俞舟牵着谭怡璇的手就到了舞台前面的空地上，这时候已经有好几对耳鬓厮磨的情侣在那了。

她深呼了口气，用很正式的口吻邀请谭怡璇做她的舞伴。

谭怡璇自然乐意，搂过俞舟的腰，俞舟把手搭在她肩膀上，两人随着悠扬的节拍起舞。

随着舞步而一圈圈旋转着，周围的一切像是幻灯片一般闪过。

在大树茂密的枝叶丛中仍然能看到晴朗的夜空。

“今晚月色真是美丽啊。”俞舟不由地感叹道。

“你比月亮好看。”谭怡璇坦言。

俞舟笑了，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周围。

她跨出一步来拉开距离，悬在半空的手指像是小鸟停靠在树梢上，下一刻又坠落到谭怡璇的怀里，在空中扬起的裙摆轻盈又俐落。

俞舟往后仰去，头发散落在空中，露出的脖颈显得格外修长。

她了然地转圈，两人之间只有相牵的手连着，下一步就是往对方走去，直到重新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眸。

热闹的夜晚没人会在意她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对情侣罢了。

现在是可以接吻的距离，俞舟主动仰起头，在谭怡璇唇上贴了一下就分开了。

谭怡璇还没觉出味呢、人就跑了，不免有点懊恼。

俞舟只是看着她笑。

一曲结束，俞舟微微蹲下，提起裙摆，做了个屈膝礼。

下一曲紧随其后，俞舟却没动作。

谭怡璇正疑惑着，就看见俞舟从自己手指上摘下了戒指，她现在才注意到那枚戒指有点不合尺寸，稍微大了点。

刚才吃饭的时候俞舟就悄悄把戒指换了。

俞舟单膝跪地，也不在乎裙子是不是会被弄脏。

她抬起头，脸庞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璀璨夺目。

周围的人注意到她们，还以为俞舟在求婚，纷纷在鼓掌给她打气。

饶是谭怡璇这么厚脸皮的人被这俞舟一出也搞得有点不好意思。

谭怡璇的指尖在发抖，俞舟拉着谭怡璇的手不让她逃，然后一个轻吻落在她的手背上。

俞舟看出谭怡璇的紧张，她又何尝不是，心脏炽烈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来了。

她当然没说那句经典台词，只是默默给谭怡璇戴上戒指。

因为手太抖，一开始还没戴进去，俞舟在努力不要笑场。

幸好戒指的尺寸刚刚好。

谭怡璇牵俞舟起来，这次终于能接吻了。

她们在周围人的祝福和羡慕的目光下走回座位。

谭怡璇还有点难以置信，“你真的没在求婚吗？”语气有点颤抖。

俞舟摇头跟拨浪鼓一样，回味着刚才那一幕也有点害羞。

“主要是吧，你看气氛都烘托到这了，不跪有点说不过去。”

“那你求婚怎么办？”谭怡璇傻笑道。

“双膝跪地？”俞舟都被自己逗笑了。

“那不就是求饶了吗。”

“也是哦。”

回去的路上，俞舟还是放SoulFa的歌，是《Lover Song》。

主唱用磁性的嗓音一遍遍念着“love”这个词，或轻或重，语调各异，但依然是从始至终的那个主题。

“Years and months,weeks and days,minutes and seconds.We know.”

俞舟哼着歌，把玩着手里的红玫瑰，这还是刚才餐厅送的。

“礼物呢？”谭怡璇问。

“没钱买。”俞舟答。

“你婚都求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去度蜜月？”

“呵呵，我又不是你，天天不用上课。”

“放假就可以去度蜜月吗？”

“度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