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泰出了车祸?
虞白心里一紧,脑子一瞬空白,挂了电话驱车赶往医院,她对虞泰的感情说不清楚,其实她的家庭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小时候虞泰也像别人的爸爸一样,尊敬妻子,疼爱孩子,什么时候变了,具体她也记不得了,又或许是这些年她是故意将那些忘掉。
总之,后来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父亲再没回来过。
虞白赶到医院,虞泰还在急救室,她按照护士的指示去把费用缴上,回来时,急救室的门刚好打开。
“你就是病人的家属?”医生问。
“我是,请问他现在......”虞白蜷起十指。
“病人没什么大碍,你在这个手术同意书上签个字吧。”医生说。
虞白这才看清他递过来的蓝色文件夹,里面是一张手术同意书,她的视线落在家属签字处,默了默,接过医生手里的笔签上名字。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想跟虞泰有什么牵扯,这一刻又极其的讽刺,她是虞泰唯一的亲人。
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虞泰的情况并不严重,除了身上有几处骨折,内伤是没有的,直接被推送到病房。
虞白心情复杂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比起从前苍老了许多,两鬓花白。
指望他新交的女朋友来照顾他是不可能的,那些女人只看重虞泰花钱大方,虞白叹了口气,给助理打去电话,交代了几句,等安排的护工到了之后她才离开。
与沈念初的聊天框还停留在自己发的那条信息上。
虞白抿了抿唇,将车子拐进沈念初居住的小区,高跟鞋“哒哒”声回响在安静的走廊里。
沈念初既然离开了,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回家了,按响门铃,大约十分钟左右,房门终于打开。
“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一大早的,也不让人休息。”沈念初打了个呵欠,身上套了件卡通睡衣,头发乱糟糟的。
这是回家又睡了?
虞白:“没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
沈念初抓了抓头发:“没有啊。”
原本就乱的头发,显得更杂乱:“先进来再说吧。”
客厅的茶几上歪歪扭扭放着几个空了的易拉罐,抱枕散落在地上。
虞白抬眼看她。
沈念初也不尴尬,边打哈欠边走到沙发上,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虞白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沈念初:“你还没说,这大清早把我从被窝里叫起来干什么呢?”
虞白:“你不是说要聚聚吗?”
沈念初抓狂:“姐妹,我说聚聚也不是说这一大早的就去聚啊,就算我们这个时间去聚,陆生那里也不会开门啊。”
“……”
沈念初:“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被你一大早的叫起来,你知道我昨晚几点睡的吗?”
几点?
虞白微微皱眉,难道她昨晚跟自己一起睡的不好,所以趁自己上班,又跑回来睡了?
“算了,算了,像你这种老古板,说了你也不懂。”沈念初摆摆手没兴趣说下去,挪动身体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躺在沙发上。
“话说你这个大忙人这个时间怎么有空约我喝酒?”
虞白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手里把玩着手机,她突然不知道如何跟她相处了,想起昨晚的事情,莫名有些窘迫,这还是她跟沈念初认识这么多年来第一有这种感觉。
虞白觉得自己来找她喝酒是个错误的决定。
气氛沉默了片刻,沈念初抬起头看着她:“你怎么不说话了,别光我一个人说啊,是不是虞泰又找你麻烦了?”
她真是一猜一个准,要说最了解她的人还是沈念初。
虞白默了默:“虞泰出车祸了。”
“什么?”沈念初从沙发上坐起来,惊讶的看着她,眨了眨眼睛,似是消化掉了她的话:“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报应,阿虞,你也用太难过,这种人根本不值得难过。”
虞白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仰头微微叹了口气:“说不出什么感觉,要说难过也没有多难过,又没有预期的痛快感。”
沈念初坐起身,在她的肩上拍了拍,感同身受般:“这种事谁遇到心里也不会好受,你不是想喝酒吗?走姐妹陪你。”
她们去的是陆生的酒吧,三个人从小关系就不错,陆生大学毕业后,家里公司又不用他接手,于是干脆自己开了家酒吧,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在这里喝酒,尤其是沈念初家里有一个能干的姐姐,她每年只负责领取公司分红就可以,所以晚上基本上都会来这里鬼混。
虞白平时需要工作,来得次数倒不是特别多。
一进酒吧,沈念初就嚷嚷着让陆生拿出珍藏的好酒,陆生也不藏着掖着,有些显摆似的,一股脑全拿了出来,三个人说说闹闹,一直到酒吧营业才离开。
虞白回到家里冲了个澡,早早就趟在了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翻了个身趟在另一侧,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香气,是桂花的淡香,与今天在沈念初身上闻到的浓烈的玫瑰香形成鲜明对比。
清雅,好闻,又有些安心的味道。
虞白抱紧了被子,正张脸埋进枕头里。
第二天一早,虞白就接到助理的电话,Y市项目出了些问题,赶到公司,开会,重新评估,制作解决方案,一系列忙完时间已经到了晚上。
虞白拿出手机。
“我现在在医院,原本不想跟你说的,昨天回去不知怎得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沈念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显得有气无力。
“什么?”虞白拿手机的手换了一只,启动车子,蹙眉:“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沈念初是吧,打完这个就没有了。”
“哎,好,谢谢。”
护士换药离开,沈念初才回道:“你不用过来,医生说不严重,而且这个时间医院也不让探视。”
虞白:“医生怎么说的?”
沈念初叹气:“我也是倒霉,昨晚电梯突然坏了,就只能爬楼梯,不知怎么就踩空了,不过幸好只是摔伤了胳膊,别的地方都没事。”
听她这样说,虞白的心都提了起来:“那我明天过去看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沈念初:“不要了吧,不过...你要是有时间就帮我捎林记的包子吧,他家那包子真是绝了。”
虞白:“......”
沈念初:“你早点过来,医生八点查房。”
虞白顿了下:“你那个桂花味的香水挺好闻的,在哪买的?”
沈念初疑惑:“什么桂花味香水,老娘从来不用那种寡淡的香水,衬托不出老娘的气质。”
虞白:“......”
沈念初:“你要是喜欢,改天送你两瓶。”
虞白突然失去了聊天的兴趣,她现在绝对怀疑沈念初有两种人格,一种温柔可爱,软软糯糯像猫儿。一种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大胆奔放。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猫儿一样的性格却是最近新开发出来的,她又莫名其妙总想着这只猫儿。
又很奇怪,这样跟沈念初聊天,好像又什么感觉都没有,两个人是完全割裂开的,除了那张一摸一样的脸。
没过多久车里停在地下停车场,虞白下车,这个时间段进出车辆少,高跟鞋清脆的“哒哒”声回荡在停车场里,虞白下意识回头看去,灯光幽暗,莫名感觉像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心紧紧揪着,她不由的加快脚步,穿过A区才到了电梯口。
电梯打开,虞白跨进电梯,按下按键,电梯门缓缓关上,突然一双手按住准备关上的电梯门。
虞白心口一紧,脚下踉跄,背部贴在冰冷电梯壁上,视线紧紧盯着那只手,苍白,没有一点血色,随着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虞白的心也跟着高高提起。
电梯门完全打开,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出现在眼前,与那只手一样,女孩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像是长期生活在阴暗环境里,苍白的皮肤上带了种病态。
女孩眼睛很大,很黑,像是一颗黑曜石,面容精致,黑长直妥帖的披在肩上。
女孩进入电梯后一直垂着头。
虞白靠着电梯壁松了口气,电梯门再次缓缓阖上,身上的恐惧也消散不少,见女孩迟迟未按键,她说:“几楼?”
“嗯?”女孩抬起头,视线在数字按键上停顿三秒:“不用按。”
不用按?
虞白诧异,打量眼前女孩,她们这个楼的布局是一梯两户,如果是同一层,这个女孩岂不是那个从自己搬来就未露面邻居。
怎么会这么巧?
虞白压下心中疑惑,主动道:“没想到我们是同一层。”
虞白是不会主动与人聊天的那一类人,更别说与陌生人说话,她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女孩感受到她的注视,缓缓抬起头,柔柔一笑。
莫名的熟悉感。
“嗯。”
“刚搬来的吗?”
“嗯。”
尴尬的对话到此结束,虞白耸耸肩,抬眼看向电梯里不断变化的数字,“叮”的一声,电梯停在十七层,电梯门缓缓打开。
女孩向旁边侧了下身体,让出位置。
不出吗?
虞白看着她,又看了看电梯上方的红色电子数字,没错啊,是她们这一层。
难道是她猜错了,女孩跟她其实并不是一层的,而是不想让自己知道她住哪一层?
想到刚才自己没话找话聊的画面,虞白的尴尬病都犯了,难怪人家女孩不愿意跟自己说话,原来是这样。
不得不说,现在的女孩子警觉心还真是强。
不过,尴尬也只是一回,以后能不能见到还是一回事,一番自心理建设后,虞白的尴尬病终于好了些,她冲女孩有礼貌的点点头,优雅的走出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