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的日子要比我想象中的丰富,凭空想象的和切身感受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讲台上老师孜孜不倦的教诲,台下学生各种的小动作,一个人就可以成就一场戏院。我的眼睛和我的精力被这些事情吸引,时临亦在旁边敲了好几声桌子我都没听到。
“嗯?怎么啦?”
我回头,灿若星辰地看着他。
此时此刻,时临亦是我的全部。
没有时临亦就没有这一切。
一时的快乐和一辈子的快乐还是能分清的。
时临亦气笑了,委屈又可怜:“你怎么不回我?”
时临亦敲了很多下桌子,动静一再被台上的老师和附近的学生注意,而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把时临亦的声音屏蔽在外,彻底忘了个干净。
我转了好几下眼珠子,头脑风暴,努力从中找出一个可以解决的方法。
时临亦没有给我思考的时间,同一时刻,下课铃声一并响起,我屁股还没有从凳子上起来,时临亦就已经伸手被我困在了他的臂弯里。
左右挣扎不得,我焉焉地同他对视。
我的头发一如既往地长,时临亦没让我把头发减掉,学校也不介意这一点,我便欢欢喜喜的留下了。
大学真是一个包容性极强的地方。
我喜欢这里。
舒适,简单,轻松。
我和时临亦对视了好一会,我眨眨眼睛,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东西了。
自从便成人后,一旦时临亦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没办法移开目光。
……这不关我的事,实在是时临亦对我太好了,每天早上起床都有时临亦买好的早饭,我在床上就能吃掉,时不时还有奶茶饮料小零食投喂。我都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一时沉沦也是正常的。
但是时临亦偏偏不。
他要和小零食吃醋。
每次我光顾着零食忽略了他,他就自发地搞出些动静,我要是没在意或者不理,声音只会越来越大,时临亦也会“不经意”地溜到我面前,在我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刻,一只手捏住我的嘴巴一只手拿走我的零食,满脸写着不满。
然后嘟嚷着“你喜欢零食,下次再给你买,先看看我。”
末了还要来一句“多关心我不好吗”。
想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时临亦满头问号,“笑什么,有这么好笑吗?”
最后一句嘟嘟嚷嚷的,生怕被人听到。
我弯弯眼睛,轻轻开口:“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时临亦更加疑惑了,嗓音里都是不解:“什么可爱,哪里可爱。”
“你和其他人争宠的样子。”我一点都不带含糊地说,声音一点也不小但也不大。
我暗戳戳地看了一眼时临亦渐渐红了的耳朵和脖子。
“没有……下次不要这样说了。”时临亦说。
我揉揉耳朵,歪头问:“你说什么?”
时临亦沉默许久,倏地放下手,转而拉起我的手,手指挤进我的指缝——用力握紧,十指紧扣,挣脱不得。
掌心的温度炙热,犹如一簇小火苗跳跃在我和他的手掌中,并不灼人,温暖适宜。
我莫名贪恋这种感觉,用力回握。
时临亦看了我一眼。
我看了时临亦一眼。
眼神对上的这一瞬间,我突然涌起一种冲动,我想要,非常想要,非常希望,和时临亦接吻。
……换一种说法,我想吻他的眼睛。
我想知道,接吻状态下的时临亦眼睛里会不会有我。
我想要他的眼睛里有我。
我希望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我。
“呐,时临亦,回到家里我们可以亲亲吗?”我有一点点的害羞,但是一想到时临亦是我在意的人,这点害羞很快便被抛之脑后。
我感到时临亦握住我的手猛地加了力气,很突然地被我吓到了一般,难以置信地回头看我,试图从我的脸上找出什么。
“不可以吗?”我摊开空闲的那只手,无辜地歪了歪脑袋,“你不想亲亲我吗?”
时临亦似乎被我的厚颜无耻震惊到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
我猜他脑子里灌满了糊糊,一团乱。
“逗你玩儿的。”我笑嘻嘻,蹦蹦哒哒地走了几步,“看你这反应,真的想亲我呀?”
时临亦耳朵飞快染上一层绯红,淡定自若地说:“想。可以吗?”
我呆了呆。
“认真的吗?”
时临亦:“可以吗?”
他倒是没有心理上的膈应。
听得出来,他甚至期待着。
“你不怕生//殖隔离吗,我和你可不是一个物种。”
时临亦眉头一皱:“谁教你的这些?我没教你这个。”
我知道,他是在借机问我这段时间的情况。
我应该知道的不应该知道的,应该了解的不太了解的,时临亦摸了个差不多。
因为大部分内容都是时临亦自己过来教导的。
而有不少东西,时临亦没有教过。
我却知道。
“很简单啊,你们这些东西看看就会了,我聪明,举一反三厉害啊。”我洋洋自得,扬起下巴挑着眼睛看向时临亦。
“怎么样,我是不是你教过的最好的学生。”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学生。”时临亦敲了一下我的后脑勺,轻笑一声,“我认准的肯定是最聪明的。”
我吸吸鼻子,认同点头:“对的,你很有先见之明,饶过你了。”
“你还饶过我呢。”时临亦调侃道,过了一会,他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有奖励吗?”
我呆愣片刻,怀疑的目光从时临亦身上滑过,我觑他:“奖励?”
时临亦:“有吗?”
我一字一句重复他说的话:“有奖励吗?”摸了一会下巴,眉眼一弯,“可以啊,但你要先给我奖励。”
我还没有奖励呢,他就找我要奖励了。
“你先给我奖励,我再给你。”
拍手即成。
我抓起时临亦的手,在他的手上拍了一下,“啪”的一声脆响,在耳朵里四面环荡。
想要我的奖励可不容易。
我转转眼睛,看到时临亦懵了的脸毫不留情地大笑了起来。
“行吧,实话告诉你,我还没想好你的奖励是什么。要不然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挪到时临亦眼前,神采奕奕。
时临亦也不生气,说:“是你给我的奖励,我说出来有什么用。”
我回道:“正因为是给你的奖励,所以我咨询一下本人的意见,有什么问题吗。”
我加重了“奖励”两个字,口齿说得清晰。
“有问题。我就是想让你想,不可以吗?”时临亦捏了捏我的鼻子,充满笑意地说道。
他的手被太阳晒得暖洋洋,捂在我鼻子上方,总有一种鼻血快流下来的错觉。
我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张牙舞爪地就想吓他,但一看到他那期待的脸,就舍不得了。
罢了,跟执笔人计较什么呢。
执笔人也不过是想得到礼物而已。
“那你让我想一想,便宜你了,这可是我第一次送人礼物。”还要思考。
时临亦笑吟吟:“是是是,便宜我了,所以什么时候我才能收到你的礼物?”
我低头沉思,铿锵有力道:“不知道。”
我可没说错,我确实不确定时间。
那东西需要一定的时间。
以我第一次接触的陌生感,恐怕要等上好长一段时间。
“能告诉我大概是什么东西吗?”时临亦轻声追问,语速缓慢的不让人讨厌。
我不受他的影响,冷漠决然地说“不可能,你等着吧。”
“别抱太大的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要是时临亦不喜欢这个礼物怎么办,我可没有心情再给他做一个。
时临亦也没生气,睫毛闪了一下,像小树叶簌簌的。
“你送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我仰头:“好喔。”
姐夫送的礼物,他可一点都不喜欢。
满眼的厌弃,似乎看一眼都是侮辱。
想起很久以前在时临亦家里——不应该是他的家里,应该说是时临亦姐姐家,姐夫送给他的东西,他一个没看,全丢进衣柜里面了。
但我总觉得,时临亦并不像是厌恶姐夫。
他要是真的厌恶一个人,是不可能在那个人的家里面过一夜的。
我眨眨眼睛,无声叹了一口气。
唯一的亲人离开,对时临亦造成的影响太大了。
给时临亦整成精神疾病的同时,还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时临亦不想看到任何有关过往的东西,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但依然可以算作一家人的姐夫。
我猜,时临亦厌恶的应该是那个时期的自己。
如果没有他,姐姐不会死。没有他,姐姐姐夫还有宝宝会生活的好好的。
没有他,姐夫不用一个人上班带小孩,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么多。没有他,姐夫不用为他着想,不用扮演“哥哥”的角色。
时临亦就是这种人。
不然也不会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