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误终身（黑篮） 第8章 零八

“抱歉，凉太。在送你回去之前，可以先陪我在这附近买一下东西吗？”

萌葱的声音传进心不在焉的黄濑的耳朵里，让黄濑回过了神。

“奈奈说想要根镰仓雕的簪子，还想要好看的镰仓雕的小圆镜。”

没有说师母也很喜欢镰仓雕的各种小器皿，这次预约了镰仓的料理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在吃晚饭之后可以顺道去买一些雅致的镰仓雕送给师母，发动跑车的萌葱搬出的口实是听萌葱说要买镰仓雕，便顺便要萌葱也给自己买根簪子、买块小圆镜的奈奈子。

“……嗯。”

强忍着以悲伤的表情质问萌葱她是否真的要结婚的冲动，副驾驶座位上的黄濑微微点头。

夜风微微吹起萌葱盘在脑后的浅茶色长发，夜色之中她的侧脸显得娴静甜美。决口不提自己要结婚的事情，也不对黄濑做任何的解释。萌葱甚至不对黄濑讲述自己这两年间所遇到的事情和自己身上的改变。

萌葱清晰地画出了一条鲜明的线。这条线的一边是萌葱的世界，而黄濑就在这条线的另一边看着萌葱的世界。两个人的世界看起来无比接近，事实上萌葱却仅仅只是用一条线就隔绝了两个世界的所有联系。

黄濑承认自己是个天真的笨蛋。可是即使是认为自己是笨蛋的黄濑也能看得清楚横弋在两人之间的这条线的名字。

两年。

分开的两年。分离的两年。分别的两年。

（……）

挡风玻璃之外的霓虹与流光不时照亮黄濑的脸庞，黄濑却是没有心情去欣赏美丽的夜色。双目无神的望着车窗外不断向后飞速消逝的景色，黄濑只觉得自己的视界越来越模糊。

酸涩的滋味泛滥成灾，心脏上还未结痂的伤口一点点的被抠挖开来，以往不甚模糊的痛楚尖锐的让人想要流泪。

萌葱并没有注意到黄濑的异样。因为遇到了小林夫妇，她一路上都在想着师母、恩师以及未婚夫诚一的事。

说实话，她对青山建筑的社长、青山诚一并没有“喜欢”这种感情。只不过因为他是对自己如同亲生女儿一样的恩师与师母的长子，萌葱才尝试着和他交往并接受了他的求婚。

和诚一构筑家庭意味着萌葱真的能和恩师与师母成为一家人。抱着“这样也不错吧”的想法，萌葱对于嫁给诚一没有什么抵触的情绪。虽然婚后生活即使用膝盖思考都能得出的“社长太太的日常一成不变”这样的结论，不过萌葱倒也不像渴望每天都有新鲜刺激的奈奈子那样讨厌这样的人生。

（只是——）

只是心底有那么一个爱哭鬼小天使、从小天使进化而成的金毛大狗偶尔会从小小的角落里跑出来，单纯的朝着萌葱灿笑。

（真是讨厌啊。）

微微皱起秀气的眉头，萌葱有些嫌恶当年想都不想就拿起但现在还未完全放下的自己。

到了预定好要买镰仓雕的地点，将车驶入一旁的地下停车场，自我嫌恶着的萌葱不由自主的向身旁引发这种自我嫌恶的罪魁祸首看去，却发现黄濑漂亮的脸上正有泪水滑落下来。

“凉太？！”

一脚踩下了刹车，萌葱的行为差点让后面的人撞上她的车子。因为黄濑的眼泪错愕的喊出声来，萌葱没有发现此时的自己有多么紧张。

“哪里不舒服吗？！”

身后连续传来抗议的刺耳喇叭声，让本来想伸手去碰黄濑的萌葱的声音无法传到黄濑的耳朵里。见状，萌葱只好眉头紧蹙的再度发动了车子。

想随便找个地方将车停下，可偏偏近一些的车位上都停满了车。不得已将车驶入停车场深处，刚把车停好萌葱便急急地问身旁的黄濑：“凉太，哪里疼吗？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

“医院”二字还没说完就被黄濑抓住手臂用力压倒在了座位上，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萌葱只能茫然的凝视着跨越间隔，整个人压在自己身上的黄濑。

“凉太……？”

啪嗒、啪嗒——

回应萌葱的并非黄濑的声音，而是滚烫的、大粒大粒的落在萌葱颊边的热泪。

（已经，）

用力的压着萌葱，也不管狭小的车内的空间让长手长脚的自己有多难受，黄濑闭上了眼睛。

（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两年前的自己就是拼命忍耐着这样的冲动，一次又一次的。然而如此忍耐的结果却是她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

如果那个时候的自己没有那么胆小，如果那个时候的自己能够坦然的对她告白，如果那个时候的自己不管不顾的占有了她……

是不是现在两人之间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轻如落羽的吻落到了萌葱的唇上。

（不想管了。）

萌葱会讨厌自己也好，今后自己再也无法和萌葱见面也罢。

（已经，）

（是极限了——）

无法诉说的情感在血液中涌动，在身体里游走，变成了炽热的冲动。

（啊啊……）

眼泪不停的涌出、掉落。可那个会抱住黄濑安慰他的姐姐已经不在了。

惶惑的萌葱大睁着剪水双瞳，一时无法作出反应。这样的展开不完全是在萌葱的意料之外，可真的遇到了这种自己认为发生概率不超过百分之五的状况，萌葱还是无法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冷静而迅速的作出恰当的反应。

如此轻柔地、几乎算不上吻的轻微接触在一下瞬变成了狠心的啃咬。唇瓣上猛地一痛，感觉到了血腥气息、疼的连眼泪都生理性的在眼眶里打转的萌葱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

要说有什么想法在萌葱脑内打转，那绝对是无奈。

双眼微眯。在至近距离下看到了黄濑一脸悲壮的拼命样子，被堵住了嘴的萌葱很快镇静了下来。

两年前也是一样。第一次握住萌葱的手的时候，黄濑也是这样的表情。豁出去的、像是下一秒就会一命呜呼，所以现在这一秒要尽全力去争取的表情。

（……笨孩子。）

当时的萌葱是这样想的。现在萌葱的想法也没有改变。

而那个时候的萌葱回握住了黄濑的手。错愕又震惊的回过头来看着萌葱，在发现萌葱朝着自己微笑后黄濑露出了几乎要哭出来那样的璀璨笑容。

“……”

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和黄濑，萌葱也闭上了眼。

“！！”

黄濑猛地睁开眼睛，得到萌葱回应的他浑身一震。

（不过，不行。）

趁自己的理智还没死完，萌葱努力的用自己所剩不多的理智进行最后的抵抗——独身的时候爱怎么玩怎么玩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但是有订婚戒指在自己左手中指上的现在，自己也有不应该跨越的界限。

就算不是为了未婚夫，不是为了恩师和师母……也必须为了黄濑而不去跨越这一线。

只是接吻还能说是意乱情迷之下的产生的错误。但如果再进一步，允许了黄濑跨越这一线，之后再甩开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必定会伤害到他。可是就这么和十六岁的少年维持关系，这种畸形的关系也迟早会对他造成伤害。

在进退两难之前，萌葱选择了不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把一切结束在还能停止的时候。

“等、等一下……凉太——”

知道萌葱是要拒绝自己，唇舌力道失控的在萌葱颈项上留下一圈算不上吻痕的牙印，黄濑身体一僵。

被咬疼了的萌葱瞬身一颤。从来不知道疼痛也可以甜美的让自己身体发软、膝盖打颤的萌葱有些庆幸自己是坐在车上，否则自己会腿软的站不住也说不定。

“凉太，我——”

抬起戴着订婚戒指的左手，萌葱刚开口就又被黄濑以吻封口。

戴着白金戒指的左手被纳入因为长期打球而长有厚茧的大手之中。用力握着萌葱的左手，似乎这样就可以当不进入视线范围内的订婚戒指不存在，黄濑脸上的泪痕已经干了。

“我不要。”

任性的像个孩子，偏偏神情坚毅的令人害怕。一点都没有平时单纯过头以及令人觉得十分可爱的纯天然傻气。黄濑琥珀色的眼眸中没有笑意。

不要听萌葱的说明，不要对萌葱放手，不要放弃萌葱。

“绝对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