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滑雪场下来时,周岘的脸红扑扑的,一半是冻的,一半是被姜执一路“扶”着走下来的——说是扶,其实更像半抱,他的胳膊几乎全程挂在姜执肩上,能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雪松香。
“去泡温泉?”姜执把外套搭在臂弯里,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天气,“山下有家温泉酒店,我订了房。”
周岘的耳朵尖瞬间烫起来:“四、四个人?”
“不然呢?”姜执挑眉,目光在他泛红的耳根上顿了顿,嘴角勾出点若有似无的笑,“难道你想单独住?”
“谁、谁想了!”周岘慌忙摆手,差点同手同脚,被林遗笑着拍了下后脑勺:“想什么呢?赶紧走,我快冻成冰棍了。”
温泉酒店藏在山坳里,青砖黛瓦映着雪,像幅水墨画。换好浴衣时,周岘看着镜子里自己松垮的领口,忽然有点紧张——等会儿泡温泉,岂不是要跟姜执靠很近?
他磨磨蹭蹭地往外挪,刚走到庭院就被一股热气裹住。姜执已经在池里了,靠在山石边,浴衣松松垮垮地敞着领口,水珠顺着脖颈滑进锁骨,看得周岘喉咙发紧,赶紧移开视线。
“下来。”姜执朝他抬了抬下巴,声音被水汽蒸得有点哑,带着点蛊惑的意味。
周岘刚把脚伸进水里,就被烫得缩了回来,引得姜执低笑:“慢点,水温刚好。”他伸手,“我拉你。”
指尖相触的瞬间,周岘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自己扶着石头慢慢往下滑,结果脚下一滑,整个人扑进水里,溅起好大一片水花,正好浇了姜执一脸。
“周岘!”姜执抹了把脸,语气带着点凶,眼里却全是笑意。
周岘呛了口水,咳得满脸通红,被姜执捞起来按在池边:“我的错。”
林遗和宋时来得晚些,刚走近就听见周岘的咳嗽声,林遗笑着喊:“周岘你又闯什么祸了?”
宋时则把手里的果盘放在石桌上,目光落在周岘湿透的浴衣上,忽然开口:“水温高,别泡太久,容易晕。”
周岘刚想点头,就被姜执按进水里:“让你乱动。”
四个人围着池子坐定,水汽氤氲里,林遗忽然抛出个话题:“哎,你们说,咱班那个谁,是不是跟隔壁班班长好上了?我上次看见他们一起去买奶茶。”
周岘眼睛一亮,瞬间忘了紧张:“真的假的?我就觉得他俩不对劲,上次运动会还互相递水呢!”
姜执靠在旁边听着,忽然伸手,替周岘把额前湿漉漉的头发捋到后面,指尖擦过他的脸颊时稍作停留:“你操心别人的事,不如想想自己。”
周岘的脸“腾”地红了,被林遗抓住把柄:“哟哟哟,姜执这是护上了?”
“护着怎么了?”姜执挑眉,非但没躲,反而往周岘身边靠了靠,几乎要贴在一起,“我的人,我不护着谁护着?”
“谁、谁是你的人!”周岘的声音都带了点抖,却没敢推开他,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宋时在旁边看得有趣,忽然转向林遗,语气慢悠悠的:“那我们呢?林遗同学,要不要也让我护着?”
“护你个头!”林遗伸手推他,却被宋时抓住手腕往怀里带了带,两人离得极近,他能看见宋时眼里的自己,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赶紧挣开:“别闹!”
泡够了回房间,周岘刚换好衣服,就被林遗拽着去了姜执和宋时的套房。客厅里摆着小火锅,旁边放着几瓶果酒,还有切好的草莓和车厘子,都是宋时让人准备的。
“来,猜拳喝酒!”林遗举起杯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谁输了谁回答一个问题!”
第一把周岘就输了,林遗立刻发问:“说!你是不是偷偷喜欢谁?”
周岘的脸瞬间红透,偷偷瞟了眼姜执,见对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赶紧灌了口酒:“没、没有!”
“骗人!”林遗不依不饶,“脸红什么?”
“喝酒喝的!”周岘嘴硬,又被姜执笑着往他碗里夹了块肥牛:“吃点东西,别空腹喝酒。”
轮到姜执输时,周岘鼓足勇气发问:“你、你觉得……我笨不笨?”
姜执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忽然笑了,语气带着点认真:“笨。”在周岘垮脸的瞬间又补充道,“但笨得可爱。”
周岘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埋着头猛吃草莓,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旁边的动静。
宋时输的时候,林遗的问题更直接:“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宋时没丝毫犹豫,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下,眼底带着笑意:“是。”
林遗被他直白的回答噎了一下,差点把嘴里的酒喷出来,慌忙别过脸:“喝、喝酒!”
酒过三巡,几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周岘靠在姜执肩上,听他跟宋时聊天,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林遗则抱着个草莓啃,时不时抬头看宋时,眼里带着点水汽。
“其实……”周岘忽然开口,声音软软的,“我觉得姜执挺好的。”
姜执低头看他,眼里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嗯,我知道。”
林遗也跟着嘟囔:“宋时虽然讨厌,但……也还行。”
宋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就‘还行’?”
“不然呢?”林遗仰头看他,眼里亮晶晶的,像盛着星星。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落在玻璃上沙沙作响。周岘在姜执怀里慢慢睡着了,呼吸均匀;林遗靠在宋时旁边,手里还攥着颗没吃完的草莓。
姜执替周岘盖好毯子,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脸颊上,心里忽然无比确定——就是这个人了。
宋时则看着林遗恬静的睡颜,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的草莓汁,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这个雪夜,温泉水暖,酒香微醺,藏在玩笑里的心意,终于像池底的鹅卵石,慢慢浮出水面,清晰得再也藏不住。
天刚蒙蒙亮时,周岘是被冻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缩在沙发角落,身上只盖了半条毯子。昨晚喝了点果酒,后来的事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姜执把他抱到沙发上……他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姜执不在客厅,宋时和林遗也不见踪影,只有桌上的空酒瓶和吃剩的果盘,证明昨晚的热闹不是梦。
正发愣时,卧室门“咔哒”一声开了。姜执穿着睡衣走出来,头发有点乱,看见他醒了,挑了挑眉:“醒了?”
周岘的脸瞬间烧起来,想起昨晚靠在对方怀里的事,慌忙别过脸:“嗯……早。”
“去洗漱,”姜执走过来,伸手替他把毯子往上拉了拉,指尖碰到他的肩膀,带着点凉意,“我煮了粥。”
周岘“哦”了一声,刚站起来就打了个趔趄——昨晚摔了太多跤,腿还有点酸。姜执眼疾手快扶住他,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慢点,没人跟你抢。”
洗手间里,周岘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耳根,拍了拍脸颊试图冷静。刚挤好牙膏,就见姜执端着水杯走进来,两人挤在小小的洗漱台边,胳膊时不时碰到一起,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香,有点甜。
“那个……”周岘含糊地开口,“林遗和宋时呢?”
“在另一个卧室。”姜执漱口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镜子里的他,“昨晚你抱着我胳膊不肯撒手,他们俩嫌吵,就去隔壁了。”
周岘的脸“腾”地红透,差点把漱口水咽下去:“我、我没有!”
姜执低笑出声,没再逗他,只是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快去吃早饭,粥要凉了。”
另一边的卧室里,林遗是被阳光晒醒的。他翻了个身,差点滚下床,被一只手臂捞了回去。他迷迷糊糊地抬头,撞进宋时带着笑意的眼睛里:“醒了?小懒猫。”
“宋时?”林遗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在宋时床上,而且……还抱着对方的腰。他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弹起来,“我、我怎么会在这?”
“你昨晚喝醉了,抱着我的枕头不肯放,”宋时坐起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带着戏谑,“说这枕头有草莓味,非要跟它一起睡。”
“胡、胡说!”林遗的脸爆红,掀开被子就想跑,却被宋时拉住手腕,“急什么?早饭还没好。”
“谁急了!”林遗梗着脖子,却不敢看他,“我去洗漱!”
等他逃也似的冲进洗手间,宋时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其实昨晚是林遗喝多了说冷,他才把人拉进怀里的,小家伙抱着他的胳膊睡得香甜,睫毛颤巍巍的,像只没安全感的小兽。
四个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饭时,气氛有点微妙的安静。
周岘小口喝着粥,眼角余光总往姜执那边瞟,对方正慢条斯理地剥鸡蛋,指尖白皙修长,看得他有点走神。
林遗则埋头扒饭,不敢抬头看宋时,却在对方把剥好的鸡蛋放进他碗里时,耳尖悄悄红了。
“今天回去?”姜执打破沉默,看向周岘。
“嗯,”周岘点头,忽然有点舍不得,“下午的火车。”
“那就再睡会儿,”姜执把自己的粥推给他,“你昨晚没睡好。”
周岘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心里甜丝丝的,却嘴硬:“谁没睡好了!我精神得很!”
林遗在旁边拆台:“某人昨晚打鼾跟小猪似的,还好意思说精神。”
“你才打鼾!”周岘瞪他,两人又吵了起来。
姜执和宋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饭后,周岘坐在窗边看雪,姜执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他。周岘的身体瞬间僵住,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别动,”姜执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点慵懒的沙哑,“让我抱会儿。”
周岘没动,任由他抱着,能感觉到对方胸膛的震动,和自己的心跳渐渐合拍。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枝头簌簌作响,像在为这难得的静谧伴奏。
另一边,林遗正帮宋时收拾东西,拿起一个草莓形状的挂件时,忽然笑了:“你还喜欢这个?”
“嗯,”宋时看着他,“像你。”
“像你个头!”林遗把挂件丢给他,却在转身时被宋时拉住,跌进他怀里。
“林遗,”宋时低头看他,眼里的认真藏不住,“等回去……我追你,好不好?”
林遗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抬头撞进他的眼眸里,那里映着自己的影子,清晰又滚烫。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被宋时轻轻捏了捏脸颊:“不用现在回答,想好了告诉我。”
周岘靠在姜执怀里,看着窗外的雪景,忽然开口:“姜执,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姜执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你说呢,小笨蛋。”
周岘的嘴角忍不住往上翘,把脸埋进对方怀里,闷闷地笑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对依偎的身影上,暖洋洋的。那些藏在玩笑里的心意,那些昨晚没说出口的话,终于在这个安静的早晨,有了最温柔的答案。
回去的火车上,周岘靠在姜执肩上看风景,林遗则和宋时分享一副耳机听歌。窗外的雪山渐渐远去,但心里的温度,却好像永远留在了那个飘着雪的清晨。
有些感情,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告白,一个拥抱,一句低语,就足够说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