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直射在致德楼老旧的灰色外墙上,楼里显得有些空旷,大部分学生都去了食堂和校内的小吃街。这栋楼是计算机学院最老的教学楼之一,虽然外观经过翻新,但内部仍保留着多年前的格局。
沈荇之和林小雨爬上顶层,果然发现了一段不多不少正好13级的楼梯,通向一个小平台和一扇锁着的通往天台的门。
楼梯间很安静,只有窗外知了的聒噪。阳光从楼梯最顶端的窗户照射下来,在台阶上投下明显的光影界线。两人仔细检查了每一级台阶、墙壁和角落,除了积灰和一些陈旧的涂鸦,看不出任何异常。
“看起来就是普通的楼梯啊。”林小雨有点失望,随即眼睛一转,冒出个主意,“诶,荇之之,要不……我们试试那个仪式?反正现在是正午,太阳这么大,什么鬼怪敢出来?而且按你的推测,那‘交易师’不是只帮受过性伤害的人吗?我又没有,试试看嘛,说不定能感应到什么?”
沈荇之立即反对:“太危险了!就算是正午,也不能随便尝试这种东西。”
但她自己却犹豫了一下——作为法学专业的学生,她深知证据的重要性;而作为略懂术法的人,她比像林小雨一般的普通人有更多自保能力。
思索片刻沈荇之最终说:“还是我来吧。”
“啊?你来?”林小雨惊讶,“你不是说不能试吗?”
“我多少懂一些基础原理,比你有分寸。而且,”沈荇之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币,又摘下自己的校园卡,“我没有证件照,用校卡代替。只是做一个最低限度的‘接触’,看看是否会引发反应,并非真正许愿。”
她让林小雨站在楼梯口望风,自己走到楼梯最下方。她深吸一口气,将纸币平铺在第一级台阶上,然后将校园卡压在纸币上。
接着,她转过身,背对台阶,开始一级一级地向上倒退。心中默数:十三、十二、十一……她的脚步很稳,神情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严谨的实验。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她迅速转身,面对空旷安静的平台,压低声音,清晰地说道:“交易师,路已铺好,愿以呈上,请予回应。”
走廊里只有她声音的回响,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状。她静静地站了十几秒,感受着周围的空气流动,没有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或者阴冷感。
她稍稍松了口气,走下楼梯,拿起了台阶上的纸币和校卡。东西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变化。
“呼,还好没事!”林小雨松了口气,蹦跳过来,“大白天的,肯定是自己吓自己!走走走,饿死了,先去吃饭,然后去图书馆查查资料,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校园怪谈。”
沈荇之将纸币和校卡收好,心里那点微妙的违和感却并未完全散去,但眼前一切正常,她也只能点点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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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结束,姜湘北和许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许菲拿了换洗衣物先进了浴室。
“我先洗澡了,”许菲拿起洗漱篮,“一身汗实在受不了。”
姜湘北点点头,瘫坐在椅子上查看手机。吕浩发来的几张照片。同城快递效率很高,照片是在傍晚天色未暗时拍的,那座传说中的楼梯在不同角度下显得格外幽静,甚至有些普通。吕浩留言说他已经安全回到教室晚修。
姜湘北放大仔细查看楼梯时,却微微皱起了眉头——在几张照片的角落,有些难以解释的不寻常感。
正当她沉思时,许菲洗完澡出来了。姜湘北把手机递过去:“菲姐,能拜托你找个你认识的、会三维建模的朋友,把这段楼梯的精确模型建出来,每个细节都要,越精细越好,我有用。”
“正好,我又有个设计学院的同学。”许菲接过手机,一边敷面膜一边仔细看着图片。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推开,沈荇之和林小雨回来了。许菲指着桌上的餐盒:“你们的饭给你们带回来了,小雨的口水鸡,还有荇之的牛肉菠萝饭。”
“菲菲!我的口水鸡!”林小雨一眼就看到桌上打包好的饭盒,欢呼一声就要扑过去抱许菲。
许菲敏捷地后退一步,举起手:“停!我刚洗完澡,你一身汗和灰的不建议碰我!”
林小雨假装委屈地撇撇嘴,转身就搂住了旁边瘫着的姜湘北的脖子,甜腻腻地说:“湘北最好啦!还帮我们带饭!爱死你了!”
姜湘北被她勒得直翻白眼:“松手松手……喘不过气了……”
沈荇之走到自己桌前,掀开饭盒盖子,看到是自己想吃的牛肉菠萝饭,转头对许菲说:“谢谢,多少钱?我转你。”
许菲调整着面膜,声音闷闷的:“你们转给湘北就好,这次是她付的。”
姜湘北好不容易从林小雨的魔爪里挣脱出来,侧身坐在椅子上,一手搭着椅背,冲沈荇之挑眉笑笑:“牛肉菠萝饭,19块8,给你凑个整,转30吧,不用谢。”
沈荇之拿出手机,面无表情地操作:“想得美。20块,剩下的两毛是你的辛苦费。”她点击发送。
姜湘北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一看,撇嘴:“啧,真小气……嗯?”
她的目光忽然定在沈荇之脸上,嘴角惯有的戏谑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紧紧皱起,神色变得异常严肃。
沈荇之被她看得不自在,下意识摸了下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你下午去了哪?干了什么?”姜湘北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
沈荇之一愣,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莫名,冷冷的回怼:“你管我去了哪?莫名其妙。”
姜湘北一步上前,打量着沈荇之的眉间:“你眉间的黑气都快凝成实质了!你难道碰了那个仪式?!”
宿舍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林小雨和许菲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沈荇之本想继续反驳,但看到姜湘北眼中罕见的担忧和愤怒,语气软了下来:“只是去查了那个‘交易师’的楼梯...在正午时分,觉得应该安全...”
林小雨连忙补充:“对对,我们只是去调查!荇之之是试了那个仪式,但是什么都没发生啊!”
“大中午?”姜湘北闻言脸色更难看了,“谁告诉你们大中午就安全了?!正午阳极生阴,是一天里最忌讳进行这种阴祟仪式的时辰之一!尤其是对这种本身就邪门的东西!”
她戳着沈荇之的眉心,语气又急又快:“你以为你…”她突然刹住话头,差点脱口而出沈荇之特殊的命格本就容易吸引邪祟,她偏偏还挑了个最蠢的时机。
“天煞孤星”这个命格实在是难听,哪怕不懂命格的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词。
到不是怕林小雨她们会介意,毕竟姜湘北和她们相处了一个月多也是知道她们二人的品行的,而是怕沈荇之自己不愿把这个“灾祸”的名头时时挂在自己身上。
一大堆话强行在嘴里转了个弯,最后化成一句“哈……”。
沈荇之被她一连串的话砸懵了,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虽然什么也感觉不到,但姜湘北罕见的气急败坏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想反驳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只是抿紧了唇,冷静下来问:“……我不知道正午……那现在该怎么办?”
姜湘北看着沈荇之强作镇定却掩不住一丝慌意的眼睛,那股莫名的火气突然卡住了壳。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向许菲和林小雨:“先把你们今天查到的情况跟菲菲同步一下。我现在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底细,你情况特殊我得打电话问问。”
许菲早已撕下面膜,神色担忧地听着。林小雨赶紧把咖啡厅听到的对话和去楼梯间的经过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沈荇之补充道:“结合吕浩学校那边的‘心愿先生’和我们这里的‘交易师’,目标明确,仪式高度相似,几乎可以确定是同一类东西,或者至少是同一源头在不同地方的变体。它们专门寻找那些受过侵害、求助无门的学生,用虚假的‘好运’或‘报复’作为诱饵进行交易。”
趁着三人交谈的空档,姜湘北走到阳台,拨通了许奶奶的电话。
“奶奶,遇到个麻烦...沈荇之可能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她简要描述了情况。
电话那头,许奶奶沉吟片刻,给出了几个暂时压制和稳定气息的民俗土法,比如用淘米水混合艾草擦拭额头、佩戴特定的辟邪植物等。
姜湘北认真记下,刚要道谢,就听许奶奶调侃道:“小北,从来没见你这么着急过,看来很在乎这丫头啊?”
“任何朋友遇到这种事我都会担心的。”姜湘北下意识反驳。
许奶奶在那头笑了:“是吗?上次你高中好朋友邓妍熙出事住院,也没见你急得嗓子都快喊哑了呀。”
“那……那不一样!而且我嗓子哪里喊哑了…”姜湘北语塞,匆匆敷衍几句挂了电话。
她靠在阳台栏杆上,夜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她心里乱糟糟的——奶奶说什么这次格外焦躁的话,明明就是正常的担心啊?哪有格外急躁…真的会显得很急躁吗…?
她甩甩头,把那些模糊的念头压下去,并把这一切都归结于沈荇之行事鲁莽,太不让人省心。
深吸一口气,她回到宿舍,看着眉间缠绕黑气却依然努力保持冷静的沈荇之,沉声开口:“奶奶说了几个暂时压制的办法,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但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玩意已经沾上来了,压是压不住的。我们必须尽快搞清楚这个‘交易师’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的目的是什么,又是怎么通过这种仪式锁定目标的。”
“否则,时间拖得越久,不仅沈荇之会越来越麻烦,恐怕还会有更多像吕浩朋友那样的受害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