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朝,鼎州。
千年以来,岿然屹立,历经无数战火而不倒。
鼎州城内,归来客栈。
两个瘦小的身影,托着下巴,通过客房窗户,望着外面冷清的街道,无聊地聊着天。
战争,使得繁花似锦、川流不息的鼎州城,弥漫着战争气息。
“莫小天,你说夫子让我们来这是做什么来的?”臧玉琴经过这几日的兴奋劲,终于想起正事。
第一次外出,自然玩的开心,走到哪都是好奇心膨胀,根本停不下来。
“我怎么知道,夫子又没交代。”莫小天也是一脸懵敦,看着臧玉琴说道:“臧玉琴,夫子没和你说吗?我以为她早已交代给你了。”
“忘记问了。”臧玉琴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人家第一次给夫子办事,心里着急,就忘了。”
莫小天一语道破真谛地说道:“我看你是着急来鼎州玩吧,你都央求臧三叔好几回,都没带你。”
臧玉琴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不也一样。”
莫小天正要争论时,但见一辆马车飞速经过,又骤然停在归来客栈门口。
一个身着昂贵服饰的女子,身着红色绫绸,腰佩玉带,缓缓走了马车,随行而下的还有两个丫鬟。这一行人,正是匆匆赶至鼎州的三公主禹川桐等人。
莫小天诧异道:“如今鼎州城凡是有点门路的都在往外避难,这位富贵人家却还来鼎州城,真是怪事。”
“好漂亮的衣服,那个腰坠好漂亮。”臧玉琴也看到了这一女子,不由得羡慕起来,掏出腰间攒的那些零花钱,不由得泄了气:“哎,我这辈子怕是没希望穿这么漂亮的衣服了。”
嘟囔了一下嘴巴,迟疑的表情突然坚定起来,瘦小的身影朝着门口跑去:“没希望穿,近距离观赏一下也是好的,要是能摸一下,那该多少呀。”
莫小天听到这个话语,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又怕臧玉琴出事,随即紧跟而去。
“止步,小丫头。”臧玉琴还未到跟前,就被一位丫鬟挡了下来:“你是何人,想要做什么?”
“姐姐,我就是觉得那位红衣姐姐的衣裳和腰坠漂亮,看看而已。”臧玉琴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开口说道。
“无礼。”丫鬟呵斥道:“还不退去。”
臧玉琴有些失望,但也没多说,准备离去。
“且慢。”三公主禹川桐挥了挥手,对着臧玉琴说道:“你且过来。”
丫鬟还想要阻拦时,却被禹川桐瞪了一眼,手僵在了半空,随后讪讪地收了回去。
“谢谢漂亮姐姐。”臧玉琴连忙高兴地跑了过来,围绕着禹川桐转了几圈,啧啧称赞道:“真是好看,太漂亮了。”
“相遇即是缘分,小妹妹,这个腰坠送你了。”三公主禹川桐看了一眼雀跃的臧玉琴,那种纯真的天性和眼神,往昔的种种在脑海中一闪而逝,解下腰坠递给臧玉琴。
臧玉琴看了眼腰坠,想要伸手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摇头说道:“夫子说过,无功不受禄,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谢谢漂亮姐姐。”
“无妨,拿着便是。”三公主禹川桐把腰坠往前伸了一下。
“不行,我不能要,不行,不能要。”臧玉琴此时看着这个腰坠,脑海中又不断回响着女夫子白桓绫的教诲,语气越说越坚定,最后跑进了自己的房间。
莫小天对着三人拱了拱手,歉意道:“抱歉各位,舍妹多有得罪,望海涵。”
说完,也转身离去。
“真是一个野丫头,毫无教养和礼仪。”丫鬟略带愤怒地呵斥着,冒冒失失跑过来,又毫无礼貌地拒绝,疯疯癫癫的跑走。
“小环,这是本真,真性情。”三公主禹川桐倒是觉得这个小孩可爱率真,随后说道:“订好房后,小翠留下来照顾我,你和小凌子去将知府黄步山邀请过来。”
“遵命。”小环躬身行礼,随后找到正在饲养车马的马夫小凌子,一起朝着知府而去。
————————
葬神山脉,葬神村。
村长臧坯和九位族老既然下定决定,战斗保家,便不再迟疑,经过一番商议后,便发动全村村民召开了一个动员大会,会上将誓死保卫村庄的精神传达下去,全村戒严和准备战斗。
“村长,粮食征收完毕。”
“村长,粮食储存完毕。”
“村长,已经炼制出一百三十把战刀、七十四杆长枪。”
“村长,药草晾晒完毕。”
“……”
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在乱糟糟地氛围中,经过最初的几天混乱,慢慢地推动执行下去,村长臧坯听到汇报也慢慢地有了点底气。
“村长,我还有一事不明呀。”经过这几天的忙碌,逮到机会抓住村长的胳膊,臧不封开口问道:“白先生那天说的域咒,不知,且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呀,真是糊涂。不知,就是不清楚,也就是白先生没把握;且看,那就是等着看,可能有好结果,可能也是不好结果。”臧坯故作深沉地解释道。
“那到底是什么意思?”臧不封听完,更懵。
“白先生既然对我们的血脉诅咒如此清晰,却依然派小天、玉琴前往鼎州,那就是想要试一试,这血脉诅咒之力到底是什么状态,这就是白先生所说的不知、且看之意啊。”
“那这二人岂不是试验品?”臧不封脸色铁青起来,臧玉琴可是自家孙女儿,最受他疼爱,心中不由得揪紧起来。
“不用担心,不封,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臧坯安慰道:“小天、玉琴这两孩子是最早跟着白先生的,哪怕是一条狗养十多年也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白先生虽然没有十足把握,但也不至于让两人有生命危险。”
臧不封听完,脸色稍缓,点头道:“这说的也是。”
随即又意识到什么,开口骂道:“臧坯老贼,怎么说话呢,什么养的狗,小天那兔崽子我不管,玉琴怎么就跟狗作对比了?”
臧坯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你们两个老贼,又躲在背后说我家小天的坏话,乱嚼舌头。”话音未落,莫姓族老莫天走了进来。
臧坯、臧不封两人讪讪的笑了笑,也心知自己理亏,莫小天又是莫天的宝贝疙瘩,名字还是他硬起的,说自己是莫氏一组的顶梁柱,小天那就是莫氏一族未来的顶梁柱,所以起名叫小天,一老一小两个莫天,都是莫氏的希望所在。
这一个不要脸的说法,也就是莫天这老脸皮才能自吹得出来,臧坯心中鄙夷,嘴上却说道:“莫天族老,你怎么来了?”
莫天捋了捋胡须,压着嗓子说道:“村长,不封族老,我们村子基本属于与世隔绝,如今都不懂行军打仗、操练士兵,就算大家有一把力气,但不经过操练和培训,一上战场不都是一盘散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臧不封恍然醒悟,拍头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起这一茬,这可该如何是好?”
“莫急,莫急。”臧坯这一次倒是沉稳得很,缓缓说道:“我早已和白先生商量妥当,自有安排。两天后卯时将村里青壮男子集合到晒谷场上,操练之人自然到场。”
“那就好,还是村长虑事周到。”莫天、臧不封舒了口气,暗中拍了一记马屁。
臧坯摇头抚须,自是得意。
————————
两日后,葬神村晒谷场上人影攒动。
六千青壮男子被分为六个区域,其中还有两个区域,站满两千妇女。
看着这站立整齐的两千女子,村长和九位族老又是一阵头疼,嘴角抽搐。
也不知围绕着白桓绫身边的那二十名妇女抽什么风,得知男子要操练时,竟然号召村里妇女也要操练,说打仗不是男人专有的,自古巾帼英雄也是战场半边天,禹朝筱凰军团长雷诗就是榜样。
禹朝两大边疆驻守军团,一是赤菲军团,另一个便是筱凰军团。
筱凰军团的统帅便是一名女子,雷家后裔雷诗。
“各位族老牙疼吗?”白桓绫不知何时来到现场,戏谑地看了眼村长和九位族老。
“白先生安康。”村长臧坯和九位族老躬身行礼,惹不起啊,这女魔头,该认怂就认怂,这十年的挨揍不能白挨。
“白先生,练军教练可有到来?”行礼完毕后,村长臧坯问道。
“喏,不就是在这吗?”白桓绫指了指正在走来的二十二个孩童,冰冷地说道。
“啊!?”包括村长在内都是目瞪口呆:“他们……”
“村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和白先生早就商量好了的吗?说好的胸有成竹呢?”臧不封悄声问道。
“正是如此,我早说过白先生自有安排,到时就会分晓。喏,不就是如此嘛。”到了此时,村长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也就是说你也不清楚,还装的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臧不封、莫天感觉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还亏得这两天一直拍他马屁,这都拍到苍蝇腿上了。
“白先生,你让这几个小崽子教我们?”臧三得到信息后,不由得大叫起来,场面也开始骚乱起来。
“练武先炼身,练军先炼心。”场面虽骚乱嘈杂,白桓绫冰冷地话语却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你们若是有人能战胜面前二十二人,便可以免除操练。”
“此话当真?”有人大喊道
“自然。”
“昇元金小崽子,我来战你。”一个魁梧的身躯站了出来,指名道姓地喊道。
“哈哈……”一阵哄堂大笑传出,原来挑战昇元金的却是他老子昇阳杰。
昇元金十三岁,跟随白衣女子已经八年,当看到他老子出来时,不由得暗喜,平时在家里被训被打,都不敢还手,如今送上门来,岂不爽哉。
“吾儿,揍他。”昇元金的母亲扬着拳头,为儿子打气,好像打的不是自家老公一般。
“得令,母亲。”昇元金听到目前的鼓励,不由得咧嘴笑了起来。
“气死我了,这娘两。”昇阳杰一大巴掌拍了出去,也不管比武之前的行礼。
昇元金脚步一晃,便闪开了,随即双手一拉一勾,就把昇阳杰掀翻出去,摔了跟头。
掀翻在地的昇阳杰愣了愣,平时自己都是大巴掌呼过去,儿子都躲不开,今日怎么自己就被摔了,愣是没反应过来,连自家儿子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楚。
懵是懵,但昇阳杰经常上山打猎,动作也比较敏捷,爬起身立刻朝着昇元金砸去,但也怕把儿子打伤了,没太用力。
但依旧被儿子一个躲闪,又是一拉一勾,甩了出去。
连续四回,次次如此。
昇阳杰第五次爬起来,对着儿子训道:“兔崽子,算你狠,都不知道给老爹留面子,回家再教训你。”
说完,拍拍屁股灰尘,揉了揉,站了回去。
此后,又有几人出面挑战,但都避免挑战自家儿子,从昇阳杰那边算是看明白了,回家挨打的娃在这个时候肯定想找回场子,不会给老爹留面,这一顿儿子打老子,算是白挨打。
不过,却没有一个战胜的,有些都没看清对手动作,就被掀翻在地。更凄惨的是,有一个村民挑战一个八岁小孩,都被揍惨了。
臧三有点手痒,但也清楚自身实力,估计八岁之上的自己也不是对手。眼珠子一转,反正都是丢脸,要不就挑一个最小的,那个三岁的小女娃,臧晓茹。
臧晓茹,是白桓绫收的最小的学生,在降生的时候就被臧晓茹看中,之后每隔一个月都要带她出去一趟,至今已有三年。
“三叔叔,你要挑战我吗?好哦好哦。”臧晓茹高兴的东摇西晃、手舞足蹈,感觉随时都会摔倒在地。
其他孩童看到臧三的选择,不由得露出诡异的笑容,偷着乐。
村长臧坯挽起袖子,就要上去揍臧三:“你个小崽子,竟敢欺负我家晓茹,看我这把老骨头打死你。”
要说莫小天是莫天的宝贝疙瘩,臧晓茹那真是村长臧坯的命了。臧晓茹是臧坯的曾孙,他最疼爱的小孙子生的女儿,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握在手里怕弄疼,有他这个护犊子的曾爷爷,都没人敢说她一句重话。
臧不封等族老连忙拉住爆发边缘的臧坯,一边劝说一边拽住不让臧坯上场。
“曾爷爷,不用担心,看我的厉害。”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轻喝一声,一脚踏地,摆出了一个拳架。
“我靠。”臧三瞪着摆着拳架的小丫头,顿时怂了,这小丫头两个脚丫都将地面踏出坑来,这要是招呼自己,不还得立刻就躺了,连忙说道:“晓茹,三叔和你闹着玩呢,最心疼你了,怎么会和你打架呢。”
臧三脑瓜子也是转得快,朝着高台上一拜,大声说道:“白先生,我等服了,愿意接受孩子们的操练。”
“既然如此,那就是开练吧。从今以后,卯时操练,辰时休息,巳时午时再训练两个时辰,便可停操,其它时间各自安排。”白桓绫站在高台上,下达开练指令,便飘然而去。
六队男团、两队女团在二十二个孩童的带领下,开始练拳修身。
男丁和女妇,上午村里都在晒谷场操练,下午各自回家务农和做家务。
二十二个孩童上午幸福地操练着长辈们,下午却在祠堂跟着白桓绫修炼,晚上还得应付老子的那一顿揍,那日子过得真是很有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