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瓶 第9章 不再流浪（番外二）

1、告别

好不容易忙完让人焦头烂额的外派任务，星野凛还没喘上两口气，又被reborn马不停蹄地叫到彭格列本部。

“你把我叫来，就是让我来做心理医生？”星野凛靠在墙上，按住自己一抽一抽的疼的额头，脸色说不上多好看，“你现在进去踢他一脚也比和我在这里浪费时间强。”

“这次我帮不了蠢纲。”reborn否定了星野凛的想法，“我和他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我作为杀手的想法，不能改变这个局面。诚然，我确实可以强迫蠢纲从杀人的阴影里走出来，但这样会留下隐患。”

见话说到这份上，星野凛知道这份差事逃不掉，于是从包里抽出根烟点上，“也是。你一开始就是杀手，这种事情习惯了。他的六个守护者，三个是从黑手党里出来的，对黑手党的规矩比谁都熟，两个天生不在意这种事情，一个自己就调节过来了，要说贴近他现在的状态，确实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

reborn说:“所以去履行你作为门外顾问的职责。”

抽完最后一口，星野凛依言敲敲沢田纲吉房间的门，没等房间主人回答就已经推门而入。

“……星野……前辈？”坐在窗前神游的沢田纲吉听到声音抬头，星野凛已经走到他面前了，“是有工作需要汇报吗？抱歉，我马上就去办公室。”

“啧，”深感麻烦地咂舌，星野凛把沢田纲吉从椅子上拽起来，“你今天休假，跟我走吧，BOSS大人。”

“前辈？去哪儿？”

“别说话。”把人带上车，星野凛点火后油门直接踩到底，冲出彭格列的停车场，往巴勒莫的公墓驶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星期四，大多数人都在为了生计而奔波，来公墓缅怀的人只有那么一两个。所以星野凛不用担心自己的开车方式会把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太吓出心脏病来。

停车，熄火，拿上车里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啤酒，她带着沢田纲吉往里走，看也不看两边的墓碑一眼，兀自走上半山腰，在一块陌生的墓碑前停下来。

沢田纲吉往下看，公墓里同质的黑色墓碑遮住他们来时的路，公墓像片黑色的湖，而密密麻麻没有起伏的墓碑是湖面的波浪，他在它们面前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啪嗒。”

啤酒瓶开盖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沢田纲吉回头望向星野凛，她正弯腰把开盖的啤酒放在墓碑的前面。

“法西塔·皮鲁埃尔，这个黑色石头的主人。死之前，他有一个非常和善的妻子和两个调皮但是聪明的孩子。他在脱离黑手党的一面后，只是一个普通的挣钱养家的男人。他长相平平，性格说不上好，战斗力也一般，只有对家族的忠心能拿得出手。不过他死了。”

星野凛把剩下的一瓶也开了，和地上那瓶啤酒碰了个杯。

“……他牺牲了？”沢田纲吉猜测道。

她看他一眼，笑了起来，“不，他是北意纽图特家族的人。”

纽图特，北意大利的一个小家族，规模只有一两百人，一个只有情报部门会有登记、连黑手党的圣诞宴会邀请函都收不到的这样一个小家族。

在点明他的身份后，沢田纲吉猜到了星野凛为什么会带他来看这个人，他的脸色一下苍白下来。

“他是我来到意大利后，第一个我亲手杀死的人。”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拿着易拉罐的手，赤色的血液顺着手指流动着，最后在地上开出谁也见不到的血花。

星野凛平静无波。

“因为他们家族被人利用，恰巧彭格列也需要我展现我的能力，所以他被推到我面前。因为测验我只有一个人，谁也不会出手帮我，为了活下去，我抓住我手上的武器，向他开枪。”

她被人算计，差点儿被人在任务目的地一枪狙爆头。逃出来后，经历过围追堵截的星野凛身体状况堪忧，而且手里的子弹只剩下一个弹夹。她被逼进一个巷子。那环境可真糟糕。狭窄，黑暗，还堆满了垃圾，那味道一点儿也不好闻。西西里的夜晚太冷，而她被逼得“燃烧”，她听见自己的血液在这样的绝境下发出的燃烧的噼啪声。

她的眼里亮着光。

腹部中枪的地方血液流动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咬咬牙，星野凛抓紧时间撕开自己的衬衫下摆简单包扎后继续往前走。

法西塔，这个普通的男人，接到家族的命令，堵在小巷的出口处，阻拦她前进的脚步。

他会杀了自己。

星野凛清晰地认知到这个事实。

“‘砰’的一声，他软倒在城市肮脏的街角，而一街之隔的人们，还在欢庆着一年一度的节日。”

和法西塔的战斗其实只有短短几分钟。在结束一个阶段的对峙后，她的弹匣里还有两颗子弹，法西塔则后备充足。

如果不能抛弃一些东西，星野凛会死在这里。

于是她苦笑，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背上。咬得是真的狠，牙上反馈的信息告诉星野凛她的牙齿正在和掌骨面对面说“hi”。疼痛让她因为失血过多而晕眩的大脑清醒过来，她准备利用巷道里的垃圾来为自己谋得生机。

脱下鞋光脚踩在地上，最大程度的消减自己的脚步声，星野凛对着离法西塔最近的垃圾堆里的废弃汽油桶用掉第一颗子弹。

显然她的运气不错，汽油桶里还剩有一些过期汽油，这让它在收到枪击后发生了爆炸，随后是垃圾堆着火。

就是那一瞬间。汽油桶爆炸、垃圾堆燃烧起来的那一瞬间，星野凛披着用墙边污水打湿的外套，踩着破碎的玻璃和不知名的杂物，穿过火焰冲到法西塔的面前，用最后一颗子弹结束了他的生命。

“砰”的一声，他眼里的光灭了。

“你看，多讽刺。”她仰头喝尽最后一口酒，易拉罐被她放在那瓶一滴未用的啤酒旁边，清脆的一声。

沢田纲吉的心也随之沉下去。

“‘第一’总是不一样的。第一次叫出的‘母亲’或者‘父亲’；第一次吃到的喜欢的食物；第一次上学；第一次喜欢的人……还有第一次杀的人。”星野凛低头叼支烟点上，“我和他在殡葬馆呆了一晚上。我看着他，像看着我。”

殡葬馆好冷。白天它冷，夜晚它冷，生死在这里是一声哭嚎，一滴眼泪，一段花香，而它从不动容。她坐在冰棺旁边的长椅上，献上自己的花朵，看那朵白花轻易地融入到法西塔身边的花里去。

她的手边放着两瓶伏特加，面前是个玻璃酒杯。她一杯，他一杯，满室的酒香里，她看见自己的脸逐渐代替法西塔的脸。

躺在那里的人其实是她。她来参加星野凛的葬礼。

“他死了，‘我’也死了。”

兴许是觉得这句话有些让人误会，星野凛加了句解释，“我的意思是，我身上的某些东西随着他的死亡在我身上死去。”

“一个普通人应该遵守的界限，因为他的死亡，我跨过去了。尽管我知道或早或晚都有这一天。”

星野凛后悔吗？她害怕后悔。所以她给了自己一天的时间去缅怀，去告别。天亮以后，她就是彭格列的十代门外顾问，作为普通人应该具有的界限和日常，将随着法西塔的消失被一同埋葬。

自此，星野凛的身上背负着他们的目光前行。法西塔的，死去的“星野凛”的，法西塔的太太和孩子的……他们站在路的后面，一直看着她。在这样的目光下，她不会允许自己踏错一步。

“人是自私的，这是天性。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想要的，为了必须守护的，不得不篡夺他人生存下去的权利。黑手党更是其中翘楚，他们对于权利的争夺比普通人更加无情，也更加残酷得多。”

“我不会和你说你应该为整个彭格列的人负责这样的话，这种话本身就是将自己的责任推给他人、极不负责的表现。”

掸掉最后一点烟灰，星野凛拍拍沢田纲吉的肩膀，说:“我只想说，沢田，为了你自己能活下来，把被你抛弃的‘自己’，和在你手上死去的人的眼神记住，迈出永远正确的下一步。然后，和过去的自己告别吧。”

沢田纲吉听到风吹树叶的簌簌声，他看见星野凛在风中蹲下来拿起剩下的那瓶酒，黑色的发丝掩盖住她注视着黑石墓碑上灰色的名字的目光，伸手将上面的灰尘擦干净，然后把敬献给法西塔的啤酒一饮而尽。

她声音柔和，和他像是老友。

她说:“下次见，法西塔。”

2、拥抱

今天是年中会议的日子。昨天从北美回来就一直在处理堆积的文件的星野凛终于可以趁此机会走出办公室，暂时逃离文件地狱。

部分紧急文件已经处理完成，星野凛找出这次会议需要报告的文件和剩下的未处理重要文件，离开门外顾问的办公区域，往主楼的大会议室走。

门外顾问的办公区域和主楼之间不仅有一条很长的走廊，还需要穿过中庭。从门外顾问办公区域出去，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彭格列内部负责文书工作的文员和外出任务归来的成员。见到星野凛，他们纷纷停下来向星野凛打招呼，星野凛也点头一一回应过去。

走出长廊，进入中庭后，会看见在往来的统一的黑西装中突兀的女仆小姐。她们是负责整座城堡后勤的人员，每一位都具有基础的医疗知识和格斗技能，保证自己能在必要的时候活下来和帮上忙。

女仆小姐们比较活泼，会笑着和星野凛打招呼。其他在中庭放松神经的成员也停下交谈笑着向他们的门外顾问致以问候。

然后推开中庭进入主楼的大门，进入彭格列首领和十代守护者的办公区域。

嘈杂声一下子小了下去。

走廊有些空洞。年中会议，各部的人员还在处理一直增加的文件、确认汇报文件的工作，这些得在各守护者离开的前十分钟完成。不过依照那几个守护者早到的习惯，星野凛确定现在各个办公室都是热火朝天的样子。

几分钟后，到达走廊尽头的电梯，按下上行键，星野凛安静等待。期间接了个电话，是塔格尔（星野凛的助理）汇报突发事件。不严重，只是她接下来可能还得去北美待上一两个星期。

“叮。”电梯到了，金属门打开，里面没人。

星野凛走进去按下楼层键，等待电梯门关上。

“等等等等！”

是熟悉的声音。

她按下开门键，抬头对上山本武的眼睛。

“啊，学姐帮大忙了。”25岁的彭格列雨守身上还带着奔波的风尘和疲色，但见到熟悉的伙伴还是露出了未变的爽朗笑容，“学姐什么时候回本部的？我紧赶慢赶，结果还是差点迟到哈哈哈哈。”

“昨天到的。”星野凛抬手看手表，“还有半个小时，你要回办公室拿文件？”

“嗯。拉格朗（山本武的助理）说文件已经整理好了，让我过目一下。”

星野凛点头，从手上抱着的文件里准确无误地抽出之后要拿给山本武的文件，递给他，“既然如此，这个给你。趁着检查文件的功夫，把它处理了吧。”

“嗯……一回来就送这么份‘大礼’，学姐可真不客气。”山本武笑着接过去，低头翻阅，“是我上次任务的后续处理？那个任务有什么问题吗？”

“大问题没有，小问题一堆。让你的人去善后。”

“哈哈哈，好的好的，我会交代下去的。”

“叮。”雨守部门的楼层到了。

“一会儿见，学姐。”

“嗯，一会儿见。”

星野凛等山本武走了后等了两分钟，这次没有人急匆匆地跑来让她“等一等”了。于是她朝着大会议室继续前进，路上没碰见一个守护者。

推开门，沢田纲吉正坐在主位上看文件。

“BOSS。”星野凛打个招呼，坐在他对面。

沢田纲吉抬头，见是星野凛，脸上笑容更加柔和，“凛，欢迎回来。听人说你昨天回来后，办公室的灯亮了一晚上？”

“堆的文件太多了，下面的人还等着，得尽快处理完，就加了下班。”顶着沢田纲吉不赞同的眼神，星野凛打了个哈切，恢复了点精神，“没关系，我还撑得住。别一上来就这么严肃，聊点其他的如何？”

“那这次在北美还顺利吗？”

“还行。”星野凛拿起笔处理文件，一边快速查阅，一边回答沢田纲吉的问题，“北美那边最主要的问题是那些傻x不听人说话，‘世界灯塔’的傲慢每次见了都想让人把他们的眼睛给挖出来。”

沢田纲吉失笑，“这么生气，那还真是严重。问题大吗？”

“不大，不过下次你应该换六道骸那家伙过去而不是我。”星野凛看他一眼，放下笔，“那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骸去北美了？”

“嗯，他潜入对面家族，对我放狠话，被我认出来，使了点绊子。下次见到他，我绝对把他的嘴给他封上。”

“哈哈哈哈，别生气，下次我帮你。”

看见沢田纲吉眉间的那点郁色散去，星野凛点点头，低下头处理文件。

沢田纲吉心情放松地拿起因为交谈放下的笔，之前怎么看怎么可恶的文字，在星野凛不露声色的安慰下不再那么面目可憎。一时间，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和笔尖游走在纸张上的“哗哗”声。

目前为止，都还是风平浪静的时间。直到笹川了平的大嗓门老远穿过隔音门进入耳朵。

“云雀那家伙！下次非得把他带过来参加会议不可！”

“嘛嘛，云雀他讨厌群聚，不来也能理解。”

“每次都是立体影像，那家伙……”

“极限的不行！下次要把他打倒然后拖过来！就是要这样出拳！”

“哈哈，不愧是学长，精力十足。”

“啧，”狱寺隼人推开门，结束这个话题，和沢田纲吉打招呼，“早上好，十代目。”

“阿纲到的还是一如既往的早啊。”

“哟！沢田早上好！”

沢田纲吉笑着点头，“隼人，阿武，大哥，早上好。”

星野凛抬起头动动脖子，准备回头打招呼，就听到闷闷地“砰”一声，粉色的烟雾蔓延到她脚下。

“十年火箭炮？蓝波那家伙……”

“等下！凛别看！”

她回头，眼前一黑，猝不及防被人按住脑袋抱在怀里，视线被遮蔽，鼻尖浅淡的男士香水味存在感十足。

“沢田？”星野凛不解沢田纲吉的举动，但是她也没心思去询问了，过近的距离让她略不自然地别开头，脑袋在一瞬间的空白后就明白背后大概是一幅女士不宜观看的画面。

险而又险地在星野凛转头之前控制住她的视线，沢田纲吉舒口气，然后对上十年前浑身**、只在腰间围了条浴巾的同伴们的眼睛，脸上带笑，“这个样子，隼人你们是在参加reborn的修学旅行吧。”

狱寺隼人呆呆地看着十年后的沢田纲吉抱在怀里的女性的背影，嘴里下意识地给着支离破碎的答案，“啊……是的，十代目……”

山本武最先冷静下来，转头就想明白沢田纲吉举动的意义。看样子这位女性是他们未来的同伴，但是哪怕是同伴，在女性面前赤，裸身体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顺着狱寺隼人震惊的点调侃沢田纲吉，“哇……完全没想到阿纲已经有女朋友了……”

“极限的努力啊，沢田！”

“不，那个……我们不是那种关系。”虽然他希望星野凛能体会到他的意思。

三个人有志同一的把视线落到沢田纲吉抱着星野凛的手上。

沢田纲吉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解释他和星野凛的关系，而且十年前的他这个时候还在喜欢笹川京子。

“总之，请三位向十年前的我保密，可以吗？”

“好的！十代目！”狱寺隼人终于回神，对于沢田纲吉的要求一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阿纲。”

“哦！对这位小姐的事情进行保密吗！极限的做到！”

“谢谢你们。”沢田纲吉松口气，转而对他们说:“谢谢你们一直这么照顾十年前的我，隼人，阿武，大哥。”

年轻的守护者们有些愣神，这次没等他们回神，十年火箭炮的时间就提前到了。一声轻响过后，十年后的三个守护者**地回到了现在。

入眼就是把星野凛抱在怀里冲他们眨眼睛的沢田纲吉，狱寺隼人、山本武和笹川了平对视一眼，默契地提出离开。

“啊，裤子和鞋都湿透了。”

“十代目，我们先去换一下衣服。”

“嗯，快去吧。别感冒了。”

“不过十年前极限的热闹啊！”

“看样子是国二那次修学旅行，那可是一次难得的回忆哈哈。”

三个人都走了。

人走后，又抱了十几秒，沢田纲吉才放开星野凛，看着她挑眉不语的表情笑容不变，“抱歉，凛，情急之下只能这样做了。”

“是吗。”星野凛笑了，她站起来，凑到沢田纲吉的耳边，听他乱了一息的呼吸，笑容扩大，“BOSS知道吗？有人对我说谎的话，我会把他的手给剁下来。”

“当然，”她退开，表情肯定，“我想BOSS并没有说谎。毕竟BOSS说谎的话，眼睑会不自然的垂下。”

沢田纲吉笑容不变。

星野凛放过了他。

*卡文了，正文还要等一等。估计正文最多还有两章就完结。

*番外二比较微妙，沢田纲吉对星野凛处于一种朦胧的好感（超出朋友以外）

*更准确的过程会在最后一则番外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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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再流浪（番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