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君的红线又断了 第9章 第 9 章

西荒景象果然惨淡，魔气氤氲，哀鸿遍野。我们根据指引，找到了一处被魔气侵蚀最严重的山谷。谷底深处，一块闪烁着不祥紫黑色光芒的、如同眼睛形状的金属碎片，正悬浮在半空，不断散发着扰乱心神的波动。

“就是它了！”我指着那碎片，对武曲星君道。

武曲星君面无表情，甚至没看我一眼，只是并指如剑，一道凌厉无匹的银色剑气便朝着那魔器碎片直射而去！

然而，就在剑气即将击中碎片的刹那，那“魔眼”碎片仿佛有灵性般，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混乱扭曲的力量瞬间扩散开来！

我站得虽然远，但那力量来得太快太诡异，仿佛无视了空间距离。我只觉得识海一震，眼前一花，耳边响起无数混乱的嘶鸣和尖啸，整个人像是被投入了搅拌机，元神都在颤抖。

“小心！”我下意识地就想脚底抹油开溜。

几乎是同时，我感觉一股冰冷的力道拽住了我的手腕，将我猛地向后一拉！是武曲星君！

他显然也没料到这魔器碎片临死反扑如此诡异，那爆发出的混乱力量并非纯粹的攻击，更像是一种……规则扰乱。

银色剑气成功击碎了魔眼碎片，紫黑色的光芒炸裂，然后渐渐消散。

山谷恢复了平静，魔气也开始缓缓消退。

我惊魂未定，扶着旁边一块石头喘气，感激地看向武曲星君：“多……多谢星君出手相救……我这条小命可不能交代在这哇！”

他松开我的手腕，神色依旧冷峻，只是微微蹙眉，似乎也在感受刚才那股诡异力量的残余。

就在这时，我发现不对劲了。

非常不对劲！

我的脑子里，怎么好像……多了点东西？

不，不是多了东西，是好像……我的“内心活动”，变得异常“外放”？而且，还有一个冰冷的、带着明显不悦情绪的“接收端”？！

【内心OS：天啊天啊！刚才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破地方了！这武曲星君虽然冷得像块冰，但反应还挺快嘛，居然知道拉我一把？啧，看来也不是完全没人性……】

我：“！！！” 这不是我的想法吗？！怎么好像有回声？！

我惊恐地捂住脑袋，看向武曲星君。

只见他身体猛地一僵，那双冰封的眸子骤然锐利，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直直地刺向我！里面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滔天的怒火！

【内心OS：他瞪我干嘛？我又没说话！等等……他这眼神……难道他……能听见？！不可能吧！这是什么邪术？！】

武曲星君的眉头狠狠拧起，周身寒气暴涨，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他薄唇紧抿，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内心OS：完了完了！看他这表情，好像真的能听见！啊啊啊！我刚才是不是说他‘没人性’了？他不会一剑劈了我吧？！救命！我只是在心里想想啊！这什么破魔器！临死还坑我！】

“闭、嘴。”武曲星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危险，带着前所未有的杀气。

我吓得一哆嗦，赶紧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表示自己物理上已经闭嘴了。

但内心的弹幕，它停不下来啊！

【内心OS：我捂嘴了呀！他怎么还瞪我？难道捂嘴没用？这到底是什么鬼连接？！读心术？不对，好像是……听觉共享？只共享内心声音？完了完了，那我以后在他面前岂不是跟裸奔一样？！我的形象！我的**！】

武曲星君额角的青筋似乎跳了一下。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模样，仿佛在忍受着世间最难以忍受的噪音。

【内心OS：他深呼吸了！他是不是在默念清心咒？有没有用啊？能不能把这鬼连接断掉？天帝陛下救命啊！这算不算工伤Plus版？！】

“本君听、得、见。”武曲星君再次睁开眼，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子。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此刻有多想把我连同那该死的魔器碎片一起扬了。

我：“！！！” 彻底绝望。

接下来的回程，成了我仙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一段路。

我拼命地想控制自己的思绪，试图让内心一片空白。但越是压制，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越是冒出来。

【内心OS：不能想不能想！想想蓝天，想想白云，想想……糖葫芦？哎呀他好像不喜欢甜食？不对，他拿走了！他到底喜不喜欢？他喜欢什么啊？这么冷，会不会喜欢喝点烈酒？不对，风伯带着酒去找他都被扔出来了……】

武曲星君的飞行速度明显加快，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内心OS：他飞这么快干嘛？急着回去把我关起来吗？还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灭口？呜呜呜，我的三倍俸禄还没拿到手呢……话说他侧脸还挺好看的，就是太冷了，可惜了这副好皮囊，脾气这么臭，活该单身一千年……】

“嗖——！”

一道凌厉的剑气擦着我的发梢飞过，削断了我几根头发。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捂住脑袋。

【内心OS：我错了我错了！星君饶命！我不该腹诽您！我闭嘴！我立刻马上让内心世界静音！】

我努力放空，开始在心里反复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武曲星君：“……”

他似乎终于受不了这无休止的、聒噪的、充满各种无厘头想法的内心弹幕轰炸，在即将抵达天庭边界时，猛地停下云头，转身，那双冰寒刺骨的眸子死死锁住我。

“你，”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沙哑和隐忍，“能否，安静片刻。”

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和厌恶，而是混合了巨大的烦躁、无奈，甚至有一丝……被我逼到绝境的崩溃感。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知怎么，内心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作死的念头：

【内心OS：咦？他好像……拿我没办法？这听觉共享，他断不掉？那我是不是可以……】

武曲星君瞳孔一缩，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厉声道：“你敢！”

但已经晚了。

我的内心，如同脱缰的野马，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猖狂，开始肆无忌惮地刷屏：

【内心OS：武曲星君！你喜欢什么样的仙子嘛！告诉我嘛！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找啊！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单身多可惜！我们月老殿资源很丰富的！清冷的热情的才情的英武的应有尽有！实在不行你看看我怎么样？虽然我话多了点，但我会做好吃的（虽然只会几样），还会讲笑话（虽然你可能不笑），还会……】

“够了！！！”

一声蕴含着磅礴法力和极致愤怒的喝斥，如同惊雷般在我脑海中炸响！

武曲星君周身仙力狂涌，银光爆射，试图强行冲击那无形的连接。巨大的力量波动让周围的云层都瞬间溃散！

然而，那由上古魔器碎片临死反扑建立的“听觉共享”，异常顽固，只是剧烈震荡了几下，并未断开。

反倒是强行冲击的反噬，让他闷哼一声，脸色微微发白。

而他脑海中的声音，因为我的“猖狂”和他的“冲击”，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声情并茂”了。

我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带着一丝挫败和狼狈的侧影，捂着被震得嗡嗡响的耳朵（虽然声音是直接响在脑子里的），内心突然升起一股诡异的、微妙的……平衡感？

嗯，被迫共享内心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这块千年寒铁，他终于……裂开了那么一点点。

而且，是被我吵裂的。

本月老，好像找到了终极武器？

武曲星君那声蕴含着滔天怒意的“够了”，并没能阻止我内心奔腾的草泥马，啊不，是奔腾的思绪。那该死的“听觉共享”连接，如同最顽固的狗皮膏药，死死黏住了我们的神识。

回天庭的路，成了单方面的精神折磨（对他来说）和战战兢兢的内心狂欢（对我来说）。

我拼命想控制，但思维就像脱缰的野狗，越是勒紧缰绳，它跑得越欢。

【内心OS：他刚才是不是受伤了？脸色好像白了一下？哇塞，这魔器碎片这么厉害？连武曲星君都能反噬？不对，他好像是因为强行冲击连接才……罪过罪过，我是不是该关心一下？】

武曲星君周身寒气更重，飞行轨迹都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扭曲。

【内心OS：算了，关心他估计会被当成嘲讽。不过看他吃瘪的样子……咳咳，不能笑不能笑，要严肃！话说回来，他生气的时候眼睛好像更亮了，像寒星炸裂，还挺……带感的？】

“月、老。”冰冷的、带着杀意的声音再次直接响在我的识海，警告意味十足。

我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在内心忏悔：【我错了我错了！星君您息怒！我这就努力让脑子变成一团浆糊！一团安静的浆糊！】

然而，“安静的浆糊”显然不是我的大脑运行模式。

**【内心OS：浆糊……凡间好像用面粉做？对了，上次的葱油饼他好像没反应，下次试试阳春面？清淡点，他会不会更容易接受？也不知道神仙用不用吃饭……他好像真的不用吃饭，那上次为什么拿我糖葫芦？难道……】

武曲星君的呼吸似乎紊乱了一瞬。

【内心OS：……只是顺手？或者嫌我太吵，拿个东西堵我的嘴？不对啊，他可以直接把我扔出来……就像扔‘好兄弟’们那样……呜，想起那次还有点屁股疼……】

我感觉前方武曲星君的云头猛地加速，几乎化作一道银光，显然是打算用最快的速度把我这个“噪音源”送回月老殿，然后彻底隔绝。

但，回月老殿就有用吗？

当我们一前一后落在月老殿门口，我看着他毫不留恋、转身就要化作流光遁走的背影时，一个惊恐的发现让我脱口而出：“等等！星君！”

他身影顿住，却没有回头，只有冰冷的侧影显示着他的不耐。

“那个……这‘听觉共享’……有距离限制吗？”我声音发颤地问。

武曲星君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显然，他也意识到了这个关键问题。

他尝试着向前踏出一步，两步……十丈……百丈……

【内心OS：他走了他走了！声音变小了吗？好像……没有？！还是那么清晰！完了完了！这玩意难道是天庭全覆盖无线网络吗？！不要啊！】

已经远到几乎看不见的武曲星君，身影再次僵住。然后，我“听”到了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叹息（或者说呻吟？）。

他回来了。

虽然依旧站在离我殿门很远的地方，但他回来了。因为逃避无用。只要还在天庭，甚至可能只要还在三界之内，我这边的内心弹幕，就会无延迟、高保真地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我们俩，一个站在月老殿门口，一个远远立在云头，陷入了诡异的、绝望的沉默。

【内心OS：现在怎么办？难道以后睡觉、沐浴、如厕……他都能听见？！我的仙生啊！还有什么**可言？！等等……他是不是也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感觉到远处那道冰冷的目光再次锁定了我，带着一种“你敢再想下去就同归于尽”的决绝。

我赶紧掐灭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内心OS：不行不行，得想办法解决！找天帝？对！天帝陛下法力无边，肯定有办法！】

这个想法似乎得到了武曲星君的默许（或者说，他也没别的办法了）。我们再次一前一后，保持着遥远的距离，如同押送犯人一样，前往凌霄宝殿。

凌霄宝殿上，天帝听完我们（主要是我在说，武曲星君用眼神杀人）的禀报，尤其是关于“听觉共享”的部分，脸上那高深莫测的笑容又出现了。

他探查了一番，抚须道：“此乃上古‘惑心魔眼’碎片临终反扑所生之因果纠缠，非寻常法术，直接破除恐伤及你二人神魂。需寻得至纯至净之物，或等待其能量自行消散。”

“自行消散要多久？”我急切地问。

“短则三五日，长则……三五百年吧。”天帝语气轻松。

我眼前一黑。三五百年？！那我岂不是要在武曲星君脑海里开三百五十年的个人脱口秀加内心吐槽大会？他会不会在第一百年前就彻底疯掉然后先宰了我？

【内心OS：三五百年？！杀了我吧！不对，杀了他可能更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