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 第58章 搭子室友

赵吉檀当晚就躺进急诊，但他这种症状也属于老毛病了，从生理上说相当诡异，不管哪一个医生过来都只能对他说：尽可能保持心情愉悦，不要考虑太多。赵吉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医院的白被子披在他身上，活像是披在一具雕塑上。

陈露淇在旁边喝果汁，病房里瞬间盈满了果香和消毒水的味道。不知道过了多久，赵吉檀身上的生理盐水也不知不觉地挂完了，陈露淇过来看他一眼，顺手帮他摁铃，才发现赵吉檀从始至终都直愣愣地睁着两眼，压根没有睡着。

陈露淇叫完医生后就走回来，‘砰’地一巴掌打在赵吉檀身上肉最多的地方。“起来。”陈露淇冲他说，“你不许在我面前再露出这种表情，我看着很难受。”

“你不要管我……”赵吉檀动了动，刚想这么说，又‘砰’地一声挨了另一巴掌。

“我没有再和你商量。”陈露淇说，“我讨厌任何人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要死不活的表情。包括你。赵吉檀。”

赵吉檀不想笑，陈露淇就直接上手，他一下手就极狠，他俩打了几个扑腾间，手上的针管已经开始回流了。闻声而来的护士一见他俩就‘啊’了一声，连忙走过来说‘停下来！停下来！’。

“都这么大的人了，都对自己的行为有点分寸啊！”护士一边给赵吉檀换盐水，一边站在他俩中间，像尊保护神一样制衡天地间阴阳调和，“这是在干什么啊！真回流的话，那可是很危险的啊！”

赵吉檀没吭声，但陈露淇已经说：“都是他的错。”

“我才没有错呢！”赵吉檀当即忍无可忍地叫道。他最讨厌别人动不动就说是自己的错，哪怕赵吉檀本身不是一个死不认错的人，但每当这个时候赵吉檀也会咬死自己无错，谁来也休想让他道歉。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的错吗？”但陈露淇生气时也不会认错，他俩只要一对眼，纷争就开始了。

“停下来！停下来——”护士只好又喊道，“这是在做什么呀！”护士虽然有心劝解他俩，但又实在听不懂他俩在叽里咕噜地吵些什么，就拍拍陈露淇的肩膀，朝他温声问：“你们在说什么？”

赵吉檀立刻看向陈露淇，陈露淇面不改色地朝护士笑笑，解释道：“他吃坏肚子了，我让他赶紧把脏东西吐出来，但他不同意，然后就这样了。”

护士一愣，立马皱眉看向赵吉檀，问他：“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吐呢？你的肚子还在不舒服吗？”

赵吉檀也跟着笑了两声，两肩不自觉地瑟缩一下。

等护士走后，他俩也没有在说话，好像各自坐在地球的一端，中间永远隔着千山万水，谁也没法先开口似的。

第二天他俩踏上返程，陈露淇一下车就接到谢舟桥电话，说他的假期可能要缩水了，因为有广告的拍摄正因为不明原因而被提前了。陈露淇一手拉着赵吉檀，免得他趁机溜走，一边声音镇定地‘哦’了一声。

‘松开’赵吉檀锤了他一拳，朝他道。

“我一松手你就走了。”陈露淇朝他挑眉道，接着摇头，“我不松。”

‘我不走’赵吉檀抿了嘴一下，说，‘放开’

陈露淇这才放开他，专心去打电话了。赵吉檀走到地铁旁的零售贩卖机那买了两瓶果汁回来，回来时陈露淇已经在和谢舟桥点头：“三天后的机票吗？可以……你行吗？不行的话，我可以先自己回去，你继续休吧……”

“好吧。”看赵吉檀回来陈露淇就朝他招招手，赵吉檀把果汁塞给他一瓶，陈露淇霎时被冰到，一只手立刻蜷缩起来。

“你抓紧时间好好玩吧。”陈露淇朝着谢舟桥开玩笑道，“这次回去之后就不知道下次休假在什么时候了。”

“拜拜——”他打完电话才嘶了一口凉气，把冰镇果汁用胳膊肘着，没好气地望着赵吉檀，上下扫视了他几眼，接着才道：“你也就这点脾气了。”

赵吉檀背着包准备坐地铁回酒店，结果又被陈露淇一把抓住，他实在嫌麻烦，就拉着赵吉檀说：“出去打车。”

如果回忆当年，当年就这段路程，他俩一定是走回去的——

但就目前来说，再忆苦思甜似乎也没什么用。赵吉檀从昨天还觉得休假真幸福到今天居然已经想迫不及待地回公司上班。不过说起上班，赵吉檀现在觉得自己只要一听见‘林琐’这两个字，就想直接吐出来。

回酒店的房间里，赵吉檀立刻栽进床上，他的身体比想象中还疲惫，就像是被一辆大卡车活生生从身上碾过去了一样，全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隐隐作痛。赵吉檀从闭上眼睛到均匀呼吸甚至用不了五分钟，等他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窗外以经是傍晚。

赵吉檀试着呻吟了几声，但却什么都没发出来。他睡着时还穿着外套，不过现在身上却只剩一件t恤……赵吉檀一边皱眉一边从床上到处摸索自己的手机，结果却在床头柜上找到它，它现在已经满电了。

赵吉檀：“……”

他几乎是瞬间就吓清醒，连忙打开手机，一翻对话框才长吁了一口气，接着又一头栽进被子里。

[五个小时前]

陈露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午饭？

[餐厅1][餐厅2][餐厅3]……

陈露淇：怎么不回我？？

陈露淇：你睡着了吗？

陈露淇：1

陈露淇：111

陈露淇：[图片][图片]

陈露淇：我找人来开门了？？

陈露淇：[图片]

陈露淇：存档，我可不是故意的！

陈露淇：吓我一跳……

……

[半个小时前]

陈露淇：test

陈露淇：你睡醒了吗？

……

赵吉檀每次失声前后都会伴随强烈的呕吐**，在此之前基本算是只喝花露水就能饱腹的神仙一个，就算今天一天他也只是早上喝了一点果汁，但直至现在，赵吉檀依旧想吐，而且一点都不饿。

他现在睡醒了，但仍蜷在被子里，暂时不想回陈露淇，打算硬耗到陈露淇吃晚饭——

今天赵吉檀的联系人简直活跃得惊人，且不说陈露淇，白清也在同一天拉了几个人进群，群名就是戚/《潮汐上》/剧组一。

戚红的下一个电影，暂定名《潮汐上》，一部偏向刑侦悬疑的动作商业片今天正式建组。白清建组后简单地朝组部介绍了一下彼此，便迅速给出一个时间表，各种宣传案计划书的ddl在顷刻间出现，而后就是相关会议的暂定汇报时间表。

白清：都有问题吗？各位？

白清：@全体

赵吉檀：“……”

一个哑巴怎么当宣传？赵吉檀想起这个就头痛欲裂，但这次机会太难得，其实他也未必一定会在天和长久地待下去，但在跳槽，赵吉檀又怎么舍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溜走？

他看着白清发得那个日历查自己剩下的假期余额，他的余额也不多了，时长已不足一周。一周内他能恢复成正常的状态吗？

就在这个时候，黄允珃突然发消息给他，表情包：原地撒花pdf.：我杀青了！

你玩得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就去找你？

赵吉檀立刻闭上眼睛，无力地深呼了一口气。他当宣传也好多年了，但真的——每一次在这种情况下，赵吉檀都觉得头痛欲裂，每次都想直接人间蒸发。但不可以——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得爬起来强打着精神处理这一切。

我们之前不是说起分手的事吗？

赵吉檀抿了抿嘴，虽然觉得眼下这个时机也格外诡异，但长乱不如短乱，他还是决定趁早地把这件事了解。其实本来就了解——因为几年前能让黄允珃爆火的那部电影刚好是赵吉檀喂得资源，所以黄允珃一直很感谢他，而后更是在庆功宴不久，就和赵吉檀扭扭捏捏地表示了自己的好感。

赵吉檀心中更认为这是吊桥效应或者雏鸟效应中的一种，又或者黄允珃根本就是这俩症状的混合物……但那晚赵吉檀也寂寞惯了，他和陈露淇分开也快两年，这个世界上哪里都没有他的家——总之那晚，赵吉檀的确鬼使神差——鬼迷心窍地答应了。

他从走的那天起就再也没想过回头，赵吉檀总觉得如果自己要活下去的话，总还是要找一个归宿的——他实在是个很怕孤单的人。但后来……赵吉檀就发现自己没法对着黄允珃生起任何不良的念头，他甚至没法把自己的嘴贴在黄允珃的嘴上。

黄允珃没做错任何事，但他只要一靠近赵吉檀，赵吉檀就瞬间寒毛乍起，他想痛击一切靠近他的人，而后觉得恶心，然后吐出来。

任何一个健康的关系，都需要适当的深入交流，不管是灵魂上还是身体上的——

而赵吉檀和黄允珃，很明显就不可能达成这一点。赵吉檀在交往一周后就意识到这一点，为表歉意，他就主动提出让黄允珃把自己甩掉，然后他再送给黄允珃几个自己当时手头上有的时尚资源。

结果被黄允珃拒绝了。他要求赵吉檀保持原状，他俩依然当搭子情侣，以此来帮他蒙蔽狗仔，掩护他真正的对象。

赵吉檀同意了，他本来就想找个陪伴，当室友一样算陪伴，何况黄允珃和他还意外地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