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天气回暖。
京城,七王府的后花园内,大半春红已谢,偶有几朵晚开的桃花弥留在枝头,被风一吹,飘扬洒落。
锦汐院内室,苏晴穿着一身素色织锦袄裙,歪坐在花梨木雕花阔床上,身后垫着秋香绿团花暗纹引枕,眉笼一抹哀愁,眼神怔怔地望向窗外翠色.欲滴的景致,思绪似是有些飘忽,俏丽的脸上脂粉未施,略显苍白。
穿越到这里已经好几天了,苏晴越想越想不明白,人家都是单身女青年穿越到古代,迎娶皇上王爷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关她一个孕妇什么事?
实在是很没道理啊。
苏晴闭目轻叹了一口气,纤白细嫩的素手抚上尚算平坦的小腹,那里已有一个三个月的小生命。
想当初,苏晴和男朋友分手一个月后,发现自己怀孕了,无奈之下跑回老家租了个开间,打算待在那里养胎,然后生下孩子当单身妈妈。
那天晚上,外面电闪雷鸣,下着很大的雨,苏晴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走到客厅的时候,不小心脚底一滑,重重地摔在坚硬冰凉的地板上。
腹中顿时绞痛,身下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流出,她用手肘撑着地面,紧咬牙关爬到沙发旁边,够到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
苏晴对着手机说完自己的姓名和地址就昏过去了,一觉醒来,她就倒霉催的躺在这里了。
原主名叫苏晴晚,跟她的名字只差一字,而且容貌长得有八.九分像,应是缘分使然,也是怀孕三个月。
隐约从苏晴晚的陪嫁丫鬟芷兰那儿套来的情报得知,她所在的朝代叫做大宁朝,以前上学那会儿没在历史课本上见到过,应该是架空的。而这个苏晴晚则是当朝户部侍郎苏行江的嫡女,从小饱读诗书,才情出众,一看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
原本苏晴晚老爹的职位还是户部尚书的时候,皇上下旨将她许配给七王爷连千翊。
谁成想,刚下完聘没过几日,她爹就犯错被降为侍郎,跟之前的品级差了好大一截。
即使如此,七王爷依然奉旨迎娶苏晴晚过门,并且立其为正妃,婚后夫妻恩爱羡煞旁人。
可惜好景不长,连千翊渐渐厌倦正室的乏味无趣,又纳了现任户部尚书柳括之女柳月吟为侧妃,对她极为宠爱,之后便鲜少踏足锦汐院。
苏晴晚本就身娇体弱多愁善感,被夫君这般冷落对待,很快病倒了,传唤御医把脉才知,她已怀有身孕。
喜从天降,苏晴晚低落的心又迎来了希望。
母凭子贵,挽回王爷的心指日可待。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日,苏晴晚在花园散步赏月时不慎跌倒,酿成了悲剧。
苏晴阴差阳错附身其上,成功穿越。
根据苏晴看过的无数古言小说推断,她拿到的剧本应该是:失宠王妃智斗心机绿茶婊,也就是芷兰口中的那位狐媚柳侧妃,然后手撕一众后院贱人,让渣男王爷重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独宠她一人。
虽然到目前为止,苏晴还没有发现任何金手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摔了那一跤之后,她动了胎气。
灌了几天苦到舌头发麻的安胎药,依然是下床没走几步路就头晕眼花,没办法,只能躺在床上静养,她因此无法四处走动,探听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
环视一圈房内摆设,墙上挂着鎏金琉璃灯,地上摆放着梨木精雕屏风案几,入目皆是不可思议的华丽古雅,可伺候她的丫鬟下人却着实少的可怜,吃穿用度方面甚至凄凉到……还不及一个通房。
这还不算,那位柳侧妃仗着王爷宠爱,经常背地里使坏,暗中拿捏她。
还什么正妃,被一个侧室骑在头上欺负便也罢了,都怀孕摔倒好几天了,她那个夫君王爷都不来看上一眼,的确是个不受宠的。
“娘娘,奴婢回来了。”珠帘微动,一个小丫鬟提着红漆食盒从外间走了进来。
小丫鬟约摸十四五岁的年纪,鹅蛋小脸,长相清丽,梳着双环髻,穿着粉白棉绫裙,外罩莲青色绣花比甲。她进来便将食盒放在檀木桌上,走过去关窗,嘴上念叨着:“哪个不长眼的把这窗子打开了呀?三月还未过完,又连下了几日的雨,天儿还是有些冷的。您体弱畏寒,又怀着身子,被凉风吹着可怎么好?”
“芷兰,”苏晴低唤一声,不用装就已经是虚弱的模样,“是我觉得胸口闷,喘不过来气,才让人打开的,你别怪她们了,左右我穿厚些也是一样的。”
芷兰关上窗子,扭头抱怨道:“自打您怀孕之后,柳侧妃向王爷吹了枕边风,抢走了打理后院之权,例钱少了不说,还将本该拨到咱们院里的银霜炭也克扣了,银霜炭烧起来没有味儿,不冒烟,现在能使的都是下等炭,烧起来熏得满屋子的烟味,根本没法儿用。您是王妃,平白受这般苛待,不气闷才怪呢。”
若换作旁人,早拧着帕子到王爷面前哭诉去了,也只有她家王妃娘娘这么好性子,向来与世无争,生生被柳侧妃压了一头。
好在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了,这炭火用不用的,不打紧了。
见娘娘神色发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芷兰走到床边,温声轻语道:“奴婢已将午膳提来,这就伺候您用膳。”
苏晴在芷兰的搀扶下慢慢坐起身,长长的青丝从肩头流泻下来,她点点头,“好。”
芷兰走回桌边,掀开食盒的盖子,把里面的饭菜一样样端出来,摆放在桌上。
苏晴往那边扫了一眼,四菜一汤,红烧大肘子、烤鸡、八宝鸭,全是油腻腻的,还半冷不热,别说吃了,看着都让人直犯恶心。
唯一的一道素菜,清炒白菜还是醋溜白菜,用的全是菜帮子,一片嫩叶子也难见到。
那汤没看清,估摸着也不会是什么可口的东西。
本来她就有些孕吐,吃不得荤腥,膳房还“费尽心思”给她倒腾这些菜,分明就是故意的。
表面上瞧着荤素搭配,是花了功夫弄的,实则不想让她这个孕妇吃好,从而连累腹中胎儿的营养跟不上。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苏晴愤愤磨牙,好你个柳月吟,给老娘等着!
芷兰看着菜品,一张小脸拧巴着,撇撇嘴道:“奴婢跟膳房说了您孕吐,想吃些清淡的,膳房却说您身子骨弱,此时正需进补,给您做的差不多都是荤菜,这可怎么吃啊?”
她也想让自家主子吃的舒心些,可膳房那边早被人打过招呼,塞银子也不管用。
如今王府后院,柳侧妃一手遮天,她只是正院里的一个丫鬟,身份低微,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些低级的宅斗伎俩小说里都写烂了,苏晴见惯不怪,虚弱地抬起手,“算了,芷兰,你把那盘白菜留下,剩下的菜赏给你和院子里的嬷嬷们。对了,小厨房不是还有腌好的酱菜吗?让她们给我切一些下饭吧。”
宅斗还是跑路干嘛的,也要先养好身体,攒足力气不是?
凑合着吃吧。
芷兰听她说这话挺心酸,娘娘未出嫁时,被老爷夫人如珠似宝地疼爱着,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如今只能盼望娘娘平安诞下王爷的骨肉,最好是个小世子,那样王爷看在嫡子的份上,亦会对锦汐院多看重一些,娘娘以后在王府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了。
“哎,奴婢这就去。”芷兰应了一声,把桌上的饭菜重新装回食盒,端了下去。
她来到厨房,让下人把白菜和米饭重新热了一下,又切了一疙瘩酱菜,换上银盘子银筷子,端进内室。
别说,王妃娘娘虽然柔弱,心思也不是一点没有,自打那日摔倒醒来之后,娘娘对饮食方面格外注意,食具都让人换成银制的。
王府后院女人多,是非也多,难保没人惦记她的肚子。
以防万一总是好的么。
伺候娘娘用罢午膳,过了刚好一炷香的时间,芷兰端着药碗进来,坐在床边的绣墩上,用汤匙舀了一勺药汁,吹了吹,送入苏晴口中,“刚熬好的安胎药,您快趁热喝了。”
“嗯。”苏晴由丫鬟伺候着喝完药,拢拢身上的锦被,躺在床上。
没一会儿,药劲上来昏昏欲睡,将要入梦之际,突然听到外间传来说话的声音。
还是一道男人的声音。
“你们王妃何在?”
“回王爷的话,王妃娘娘服完安胎药已经歇下,奴婢这就去叫主子起来。”
“不必。”顿了顿,男人又开口,“本王一个人进去看看便可。”
脚步声由远及近,挺拔颀长的身姿在苏绣屏风上映下一道淡淡的剪影。
王爷?原主的夫君?苏晴这些天一直好奇想目睹一下传说中的男主真容,这会儿马上能见到了,却不知怎地,突然紧张起来。
见了之后该说些什么好呢?说什么才不会露陷呢?苏晴睡意全无,大脑茫茫一片空白,一时想不出应对之策,只好闭眼装睡。
脚步声在屏风后头戛然停住,隔了一会儿,苏晴听见袍袖呼啦一荡,男人疾步朝她这边走来,接着床沿一塌,坐在了她的身边。
一只温热的大手攀上她的脸颊,似对待稀世珍宝一般温柔抚摸。
苏晴痒得受不住,秀眉一蹙,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男人乌发全束,穿着一身华贵宽大的玄色镶金线云纹锦袍,眉宇俊朗,薄唇轻抿,那双沉湛如墨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苏晴不由杏眼大睁,目光也一瞬不瞬落在他俊美无俦、神色莫辨的脸上。
她做出这个反应的原因,并非被他的美色迷倒,而是因为,这位王爷跟她的前男友连齐,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要不要这么凑巧?
虽然着装打扮不同,但是这张她曾经捧着亲吻过无数次的俊脸,怎会轻易忘记?也实在无法与传说中的渣男王爷联系到一块。
鬼使神差地,苏晴脑中冷不防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莫非连齐也跟她一样狗血地穿越了?
男人的眼眸又沉又深,带着微不可察的审视之色,似要将她望进眼底的最深处。
片刻,他倏然开口,声音如山涧水流一般,清朗动听,“你,为何如此看着本王?”
难道不是?苏晴藏在锦被下的手紧了紧,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惊吓,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妾身……只是许久未见王爷,一时间高兴过了头,妾身失仪,还请王爷降罪。”
闻言,男人的眸色逐渐暗淡下去,唇边刚刚扬起的一抹欣然的浅笑亦消失无踪,意味不明地看向她,“不必行礼,本王恕你无罪。”
苏晴只好躺了回去,柔声道:“妾身谢过王爷。”
男人略微颔首,坐着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撂下一句“你好好歇着”,便起身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头,苏晴才长吐了一口气。
她把双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搭在绣着连枝牡丹的锦缎被面上,手心里早攥出了一把汗腻。
我天呢,这是什么情况?这位王爷长成什么样子不好,非要跟连齐一个长相,以后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还有,她肚子里的娃到底算谁的?娃爹是谁?
开新坑啦!
好开心!好激动鸭!
本文男女主双穿越,恩爱互宠日常,甜掉牙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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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