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光说:“那…那我可做了别的事情,你只是看到朱旭抬行李而已。”
一旁的朱旭注意到姜蓁投来的目光,无奈耸肩。
周许没有掺进来说话,只有些意味深长的瞧着下头两户人家,微眯双眼。
雪下得愈来愈大,两头的屋顶和人都覆上雪白的雪霜,下头的人个个争得面红耳赤,喜轿内的新娘当下无人顾及,也好奇的掀开盖头悄悄地看轿子外的状况,新郎官儿身上挂的红绣球在推搡中扯下。
白事那头的人家,见自家棺材里头的尸首就这般静静的躺在雪地上,一时怒上心头拽着新郎官讨要说法:“你们喜事就这般欺负我们,我郎刚死,还要被你们挡了路。”
新郎官觉得面前妇人不可理喻,大力推开道:“你们死了人,是你们的事,怎还推到我们身上来,你儿子死了,还得要我们背锅不成,我看你这愚昧妇人,怕是死了儿子疯魔了。”
红事那头的媒婆也不甘示弱帮腔,指着妇人道:“就是就是,你死了儿子,我们大喜日子,还没嫌你晦气呢。你倒好还来倒打一耙。”
新郎官上前一步笑道:“还不快看看你儿子,都在棺材里头掉出来了,你这老母还在此。”
妇人闻言朝后头看,只见自家的小儿子跪在雪地里,在她死去的郎身边哭,嘴里嚷嚷着哥哥。
妇人连忙扑过去,摸着儿子的尸体喃喃:“儿啊!母亲对不住你,你这般早逝,还叫你在此冰天雪地冻着,儿啊。”,跪在尸体旁的小孩也跟着母亲哭。
周许一眨不眨的瞧着下头,突然一双筷子出现在他眼前,他转头,就看见姜蓁笑颜如花看着自己,筷子上还夹了一块肉,放在他嘴边道:“看什么看的这么出神,这儿的羊肉很好吃,尝尝?”
周许努了努嘴,有些无奈的说:“我死这么久了,吃不吃饭并无什么关系。”
姜蓁说:“谁叫你吃饭了,不过我尝着好吃,叫你试试看,不吃就算。”她欲将手收回去。
周许抬手制止她的筷子,张嘴将羊肉咬下,他死了之后就没怎么吃过这些人间的东西,只偶尔喝两口酒,因为实在没必要也没有心情再碰这些。羊肉带些温度入口,独有的油脂香气在嘴里迸发,羊肉的膻味被香料完全掩盖,当下嘴里只剩下香味和肉质的厚实,加上姜蓁碗内腐乳酱汁的加持,更为惊艳。
周许难得满意的点头:“不错。”
姜蓁听到高兴的笑,心满意足地继续低头夹煲内的马蹄。
朱旭看姜蓁的表情,他悄悄给沈韶光使眼色,而后道:“姜姑娘又在跟周四爷说话?”
沈韶光一副早已习惯的模样说:“这事你迟早会习惯的。”
“他们在干嘛?”朱旭看姜蓁表情的变化,显然有些不明白。
沈韶光扒了一口饭,笑他蠢:“这你都看不出来,他们在**。”
朱旭瞪大眼睛,看看空荡荡的位置,有看看姜蓁,之前在山上刨坟的那次,他就有所怀疑了,只不过沈韶光叫他少打他们的主意。现在看到这般,还是有所震惊:“这么厉害的吗?可周四爷是鬼哎。”朱旭用手捂着嘴,低声对沈韶光说,他有些心虚,毕竟这话,也不是谁都爱听。
沈韶光白了他一眼,这人怎么不机灵,跟他都有一段时日了,就不会学聪明些,开口道:“你不知道人鬼情未了吗?画本子上写的都有。”
朱旭挠头,还是一副不太懂的模样。沈韶光感受到周许的目光,心虚的低头吃饭,看朱旭还想开口问,他瞪了朱旭一眼道:“好好吃你的饭,很闲是吗。”
朱旭平白无故被骂了一顿,有些委屈的低头吃饭。
姜蓁趁着这空挡看外头,道:“这些人也太能吵了,我羊肉都快吃完了,还没评出个理来。”她又看了眼那个穿红色喜服说话咄咄逼人的新郎官,嘟囔:“我觉得这人不好。”
周许挑眉:“如何得知?”
“你不觉得这新郎官有些太小家子气了,雪地两家人碰上,这可论不出谁的错处,两头都有难处,若是聪明些的人自会适当打点一番,而不是像他这般当着众人面,破口大骂,不仅丢脸,还显得他很小家子气。”姜蓁依着自身的见解回答。
周许笑了笑,手指搭在唇边:“的确。”。一般有学识的人,遇上这些事,都不会用这般蠢得法子解决此事。哪怕是那个执拗子弟明王都不会用这般折损形象的法子。周许摇头看他。
姜蓁来了兴趣道:“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理。”
周许看她,一脸好奇心爆棚的表情,屈起手指给她头上来了个板栗道:“专心吃饭,别乱看。”
“要你管。”姜蓁嘴上不服气,还是乖乖的吃饭。
下头,白事的人家见新郎官如此行事,气愤的握拳冲过去要打他,红事那头人家见他们要欺负新郎官,自然不肯,不甘示弱的回击。大战一触即发,就在这时,方才跪在雪地里头的妇人大喊道:“均安!让他们走。”
走在最前头,着孝服的男子听到妇人喊自己,有些难以置信的辩解:“这…我儿就不重要,为何要让他们走。”
妇人眼神空洞的抚着儿子苍白的脸说:“若我儿尚在,是万万不想看到我们了他,这般失礼数的。”
于均安听到后,方才气焰全无,他闭了闭眼咬着牙道:“好,今日我给我儿面子,不与尔等计较,你们走!”
媒婆哼了一声,嘴碎的道:“早这般不就好了,非得弄成这样才让我们走。”余光又看到地上尸首的鞋,暗道了声晦气,扭着屁股领着队伍走。
新郎官重新顺了顺自己的衣冠,骑上马扬长而去,队伍又开始吹起高升调的唢呐,轿夫稳稳地抬着轿子从白事身旁过,新娘子悄悄掀开了帘子,透过一条细细地缝,打量白事地人家。
经过时,她看见妇人怀里搂着地尸首,还很年轻,而且尸首放了七日竟与活人没什么变化,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腐烂没有尸斑,生得白,瞧着就很有书生的儒雅气质。
正想再多看几眼,走在轿子旁的媒婆发现了她,连忙扯上帘道:“哎呀姑娘,你看这些晦气东西做什么,快快把头帘盖上,不一会就要到新郎官门口了。”
新娘有些不高兴,她不喜欢这媒婆,说话像只狗,嘴里净是些附和话。她看着腿上的头帘,心头一阵烦闷,想了想今个是自己的大喜日子,还是盖上了。
红事那头的人走后,白事也抓紧时辰收拾地上的东西,重新将尸首放回棺材里头,慢慢的离开,这场闹剧这才得以平息。
姜蓁等人这头的羊肉也吃的差不多,酒足饭饱后。姜蓁满意的摸着自己有些涨的肚子起身,拍了拍沈韶光的肩膀道:“谢谢沈道长的款待,我就先走啦。”
沈韶光还在低头吃最后一块肉,听到姜蓁这样说,顿时不想再吃了,她这意思是要自己请客了,看看自己的钱袋子,沈韶光一阵心疼,正想求求她手下留情。
不想,姜蓁人已经走到楼下,开了伞挡雪慢慢的朝周府走。雪天路滑,周许怕姜蓁摔倒,一路牵着她的手走。姜蓁也很乖巧的任由周许牵着,雪下得凶猛,姜蓁早就以为没什么人了,不曾想在这时碰到许久未见的柳招娣。
只见柳招娣眼底发青,脸上满是憔悴和疲惫。姜蓁自打上回郝之行出事,和她退亲后,就再也没有听到柳招娣的消息了,今日在此见到,姜蓁有些讶然。
柳招娣自然也看见了姜蓁,看着面前的姜蓁面色红润,似乎比从前在柳家胖了些许,身上的大褂厚厚的裹着她,衬得她整个人十分贵气。她没想到姜蓁嫁给一个死人,还是过的这么好。
再看看自己现在,面色蜡黄,身上的衣裳也是几年前旧款的式样,心中更为卑微。自打郝哥哥出事后,母亲连夜就谴人到府上退亲,恐被连累,那时柳招娣当真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郝哥哥居然去杀人,还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这事母亲怕她伤心瞒了好久不告诉她,还是她叫丫鬟到外头才知晓的。再后来,有个布料铺子的掌柜给的礼金够,适逢母亲被赌坊追债,三两下就将她嫁了出去。
嫁过去后,柳招娣也不见得有多好,那掌柜虽待自己尚可,但禁不住他实在抠搜,连衣裳首饰的也不让买。今日就因为东市那头的肉肘子便宜些,大雪天的便叫她走路到这头来买。
姜蓁对上次她和婆母来府上的行径心有余悸,也只点点头示意打过招呼,便匆匆走开了。柳招娣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下意识地捋了捋额边掉落的碎发,盖紧篮子内的肘子肉,安慰自己:姜蓁许是表面看起来风光罢了,没有郎君,又能好的到哪里去。这般想柳招娣觉得自己心里舒服了些许。
新单元故事开启,简单对开始出场的表妹柳招娣和郝之行做了交代。
大家可以猜猜这单元的男主人公是谁?
写文不易,恳求大家的一键三连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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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红白喜事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