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许抱着她悄悄从客栈的窗户回到厢房。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开姜蓁,手依旧环住姜蓁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头顶,靠在床上。
他不是不知道姜蓁在意些什么,只是他生前那些事迹,关乎朝堂纠纷,牵扯的东西太多,他不想她知道太多这些东西,也不愿解释这些,他并不在意外界人如何评价自己,反正都死了,但姜蓁在意,那便慢慢说与她听好了。
“你想问我和明王那事?”周许说。
姜蓁默了一瞬,没有说话,只是乖巧的窝在周许怀里,不承认也不否认。
周许见怀里的人默不作声,低头亲她的脸颊,他真的好像亲不够,生前圣上话说他是清心寡欲的君子,现在看来倒是高攀了这个评价。
“不说话?嗯?”声音低沉的在姜蓁耳边吐息。
他低下头时,披在肩头的黑发也跟着垂了下来,扫过她的鼻子,有些痒,姜蓁伸手拨开。
见周许一脸意犹未尽,欲要再来的样子,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说:“你这人怎么不害臊,一直占我便宜。”
周许空出一只手,拉下了姜蓁的手,压住不让她动,“我是你郎君,你是我娘子,郎君亲娘子有何不可,再者,你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呢?”后面几个字语气微挑,略带几分调戏。
姜蓁觉得这人脸皮真的是厚到了极致,从前只是听闻百姓赞颂他,哪知道他是这样的狂妄之徒。
不仅脸皮厚还孟浪。
“四爷爱说便说。”称呼虽客气,可话语里没有半分客气。
周许回答:“我与明王的争端是因为粮仓被盗,实则暗地里有明王的参与,我自知他背景雄厚,一般人不好动他,但粮仓事关百姓,我不得不出头。”
周许回忆起那日的事,他第一次如此失分寸。
那时候他还是风光无限,位高权重的正三品官员,周许。
明王在朝堂上一直与周许不和,周许官职虽高,却也不能明面上与明王对峙,毕竟明王背后的靠山,非常人所及。因此也给了明王许多便利。
朝堂上许多大臣早已站在明王这头,风头正盛,无人敢管,明王得意,竟将主意打到粮仓上头,适逢晋中城那年谷粒无收,圣上下诏开粮仓救济百姓,结果,晋中城上的官府无粮可开,周许奉旨调查。
最后竟查到明王头上,明王自是不认,但周许手中有关键证物,明王改作威逼利诱,周许自然不搭理,义正言辞推拒了明王在分茶设的饭局,连夜赶回京城。
第二日在朝堂上,周许拿着手里的证据当众揭穿明王在晋中城的荒唐事迹,却不想明王不知在何处寻了个替死鬼,就这样躲过了一劫,周许不但没有摆明王一道,还连累了晋中城守粮仓的官员被流放。
圣上自然是知晓明王做的“好事”,不过考虑到家族宗室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事情过去了,周许气恼,回想惊觉自己大意了。
但周许那时得罪了明王,后头出面处理的案子,无论好人坏人那些人不是死就是残废,似乎只要与周许相关的事情都会有事。
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但次数多了,周许自然就怀疑有人在搞鬼,一次六部尚书曾德昭和周许在勾栏院密谋议事,突然就听见外头一阵喧闹,好像下头有人在闹事。
周许自然不容许有人在此处闹事,闹大了也不好收场,推门出去欲要阻止,却见楼下的人十分眼熟,一看不就是明王。
明王在下头喝酒,喝得有些多,今夜刚好有一个未□□的雉拍卖,透过纱帐看那个窈窕倩影,明王直觉心头一阵心猿意马,热血沸腾,立马扯过旁边的小厮说:“本王要台上那个雉儿,你给本王买下来,多少银子本王都给。”
小厮领命和老鸨商议,用重金买下,老鸨想着是个雉儿,拍卖抬价能赚更多银子,没有应下,只笑眯眯地娇声说:“哎呀!急什么,一会儿拍价的时候,能出高价钱这姑娘,不就是您家那位爷了嘛。”
小厮见状有些为难,回去向明王禀报,明王只不耐的答应,催促老鸨快些开始,因为他已经有些等不及要与那位雉儿开始了,一想到她的滋味,明王就觉得身体燥热。
等了许久抬价才开始,明王自然不输,一下就出高价,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却不想有个后头来的商贾一下将价格抬到了三千两,众人一片哗然,不禁深吸一口气,看来今天这个雉儿很抢手啊。
台上的老鸨见价格被抬到三千两,自然高兴,满面红光的高喊“三千两。”
明王不管不顾,自己怎会输。一再叫小厮出价,那商贾也不肯让步,一路紧追,最终以六千两拍下了雉儿。
商贾正欲上前领雉儿上房,好生享受一回,不曾想明王此时大步向前一把握住雉儿纤细的手腕,用力将雉儿扯过来,“本王看上的东西,还没人抢的走。”
商贾见来人如此蛮横,也不肯让步,破口大骂:“你小子是什么东西,也敢跟爷抢人,识趣的赶紧滚。”
明王何曾被人如此不礼貌对待过,自然不甘示弱,率先一拳将商贾撂倒在地,商贾身旁的家仆见状一拥而上对明王拳打脚踢,明王身边的小厮见自家主子挨打,连忙上前参与斗争。
一时间现场乱成一片,老鸨上前制止,结果被明王手肘推开,打落了牙齿。
周许站在二楼冷脸望着下头的闹剧,邪魅笑了笑,漫步走下楼,拍掌叫好:“明王好风趣,白日里要管粮仓的事,夜里头还来勾栏当守卫了?”
众人见周许,都不自觉停了手,明王轻笑着抹了嘴角上的血,轻狂的开口:“周大人也不差,谁能想到在朝堂上自诩洁身自好的周大人,竟会来勾栏。”
周许脸不红心不跳平静的回答:“明王这是为了一个勾栏女子打架?”,周许指着明王手上的牵着的雉儿说。
明王回答:“怎么?周大人有兴趣?”
周许淡然一笑,摆手示意,“明王还是自己留着吧,不过明王似乎拍价拍输了,怎得干起强盗之事来了?”
商贾听闻明王就是当朝的郡王,面上未露任何惧色,只嘲讽的道了句:“你们京城的郡王原来都这般无赖啊,不过我既然得了这雉儿,管你是天皇老子,也不让。”商贾话锋一转,门外进来了更多人,将明王团团围住。
明王今日出来玩乐,身边只带了两个小厮,哪里是他的对手,见那商贾也不像本朝人,且今日周许也在,最终只得放开雉儿的手,咬着牙道:“既然你拍了,本王今日就大发慈悲让给你好了。”随后,便大步流星的走出勾栏院。
随着明王离去,看热闹的也都散开,重新找个座儿,搂着姑娘喝酒,勾栏院又是一番热闹景象。
那个被高价拍下初夜的雉儿,便是玉书姑娘。
经过这场闹剧,玉书姑娘的身价水涨船高,很快便当了勾栏院的头牌,晋中城许多男子,无不一想与她共处一夜,缠绵床榻。
但玉书姑娘心底却藏了人,自那日瞧见周许信步自楼上走来,她就喜欢上这男子。
浑身沉淀的书卷气和不怒自威的眉宇,叫她一眼就喜欢上了,本以为他下来替自己解围,也是想与自己一夜**,不曾想他那日解围之后,就走了。
玉书姑娘为此还难过了好一阵,好在几日后,周许不时也来勾栏,玉书看周许浑身打扮和非比常人的气质,就知晓他定是富贵人家的大官。
她以为周许来,会召她伺候一宿,结果每次他来,都只叫小厮侯在门外,自己入房和另外一个大官聊天。
玉书等了许久,终是有一日老鸨来叫她,临行前还好生嘱咐叫她好生伺候周大人,玉书心喜,特意穿了最新式样的衣裳,用了新制的香才过去的。
内心既兴奋又紧张,忐忑不安的推门进去,她特意将自己的言行更加妩媚动人,声音娇软得躬身道:“奴家拜见两位官爷,今日得以伺候官爷是奴家的荣幸。”说这话时,玉书眼波流转,三分害羞七分妩媚的看着周许。
周许只低头把玩手上的杯子,没有看她。
玉书也不气馁,抢先另外一位姑娘走到周许旁边,抬了酒壶要给周许斟酒。
周许将杯子反扣在桌面上,淡淡道:“我不喝酒。”
坐在旁边搂着另一位娇娇美人的六部尚书,解围:“他这人不太喝酒,你只管斟茶就好了。”
玉书羞赧的点点头,放下酒壶,抬手搭在周许的肩膀上,轻轻的揉捏。心想“周大人的肩膀也如此结实宽厚,搂着定然舒服。”,这般想着,玉书更加想伺候周许一回,手上动作更加卖力。
在玉书的手搭上周许肩膀那一刻,周许微不可见的蹙眉,他不是很喜欢这些烟花之地,也不喜欢亲近勾栏女子,并不是他不行,不过见得多了些,对这些事情也就看透了,朝堂上的事比这些重要的多。
若不是要从六部尚书嘴里套点东西,周许可能不会坐到现在,而且任由一个女子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谭德昭见周许一幅正襟危坐的模样,腰背挺的笔直,嘲弄般的开口:“怎么?周大人不喜欢玉书姑娘?”
周许说:“并无,只不过在想明王的事。”
“明王那个执拗子弟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个仗着圣上的废物,不值得一提。”谭德昭言罢,一口亲在美人的樱桃小嘴上。
周许见谭德昭眼神迷离,脸色通红,知道他估计已经沉浸在温柔乡,恐怕接下来他说什么都听不下去了,起身要走:“谭大人慎言,府上有些事,要回去处理,恐怕不能在此陪大人喝酒了。”
眼下谭德昭巴不得周许赶紧走,好让他和美人来一发,只摆手说好。
玉书见周许起身要走,神情有些慌乱,下意识挡在周许身前,垂目说:“大人是不喜欢奴家吗?为何不要奴家伺候大人。”
周许望了玉书一眼说:“本官有事,难道还要与姑娘禀报不成。”
玉书听周许语气不善,忙跪下,颤声道:“大人..大人,奴家怎敢要求大人,奴家只是想谢谢上次大人的救命之恩,想好生伺候大人一回。”
周许嘴角出现一抹嘲讽的笑说:“大可不必,,玉书姑娘若要报答本官的救命之恩,就好好伺候谭大人。”说完,就径直走了。
留下玉书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紧咬住嘴唇,他方才是要自己好生去伺候别人,她都这般了,为何大人还是不愿让自己伺候他一回,偏要将她推出去。
难道是因为她还不够吸引人,还不够妩媚,手段还不够好么?玉书喃喃道。
可不待她多想,身后躺在床榻上压着美人的谭大人,就在唤她过去,玉书只得抹了脸上的泪,重拾笑意,扭着身子往谭德昭身上贴。
门虚掩,纱帐不知何时被扯乱,耷拉了下来,透过薄纱,还能瞧见里头虚晃的人影,和一浪比一浪高的叫声,语发娇嗔,穿过雕窗,传到楼下嫖客的耳朵里,饶是美人在怀,嫖客也不禁感叹:这勾栏院的头牌就连娇俏□□都这般嗜人心魂,叫人心猿意马。
总要提一下周许的过往的。
周许:不是我不行,是我真的没兴趣。
姜蓁:是吗?没兴趣怎么老占老娘便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失魂书 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