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的江湖漂流记 第36章 两情相悦

碎瓦颓垣，残留的雨水从顺着屋檐偶尔滴答两声，屋内融融暖意，树枝烧得噼里啪啦，火光笼映着沈如晴的脸，一双眼眸黑白分明，光亮如水。

陈檀想起二人十年后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洛阳宝珠楼盗铁盒之后，沈如晴落入洛水中，之后也是这般烤火，与现在情景不无二般，不禁默默地笑了起来。

”玉笛一横，不是断肠就是愁绪….“，陈檀见沈如晴擦拭着玉笛，不禁感慨。

沈如晴将玉笛放在嘴边，试了试音， ”你忘了上次吹笛，可是引来了白传音….你猜这次会是谁？“，陈檀打趣道。

”那你要不要听？“ ，沈如晴似是得意，似是撒娇问道。

陈檀闭上眼睛，用力点点头。笛声轻远幽幽传来，暗生幽怨，恰似破屋之外一轮明月点缀墨色夜空，迢迢银汉两相隔，寒枝孤鸦夜夜啼。声音忽快进而转慢，好似孤鸦飞远，又叹离别何时是归期，低声婉转，渺若烟云，娓娓而谈，谈别离，谈归期，数归期。

笛声呜呜咽咽吹了许久，一曲作罢，篝火噼啪。陈檀慢慢起身，走到门口，注视着月亮渐渐西去，想到沈如晴为了大雪山庄，独自离开清凉观找水镜剑谱，几次不顾自身安危，屡屡涉险，这等情分自愧不如？

陈檀低头望着手中一直没有送出去的火珊瑚钗子，都已经十年了，不禁感叹时如逝水一晃而过。他心中如白浪翻天，翻滚不停，心忖道：”萧玄知啊萧玄知，你如今已有了断水剑之伤，三次断水之后自己就会像陈望西那样，若是此时早早收手像老楼主陈霄汉那样，退出武林留得一命……”

随后，陈檀苦笑，心中喃喃道：”罢了罢了…..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这样的我又凭什么期盼她….期盼和她在一起？”

沈如晴心思绪万千，看到月亮横斜，想起晨光一出二人就要进长安城。回到望西楼，他是不是就会见到陈若烟？他们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有些话再不问怕是再不好开口？若是他二人相互钦慕，我必远离独自去找水镜剑谱离他远远的不去打扰，如此忽忧忽悲，回肠九转真真令人煎熬。

沈如晴双手不停的扣玉笛，紧咬下唇，心忖道：”沈如晴啊！沈如晴！你做别的事都是果断不拖拉，怎地碰到这件事…….就扭扭捏捏张不开口呢？他数次舍命救我，难道只是朋友？对我没有一点别的…情分？“

纠结半刻，二人忽然同时开口，”你……..“

沈如晴不知为何，双颊唰地微红低头看着火堆，”你要说什么？“，陈檀也感觉到些许尴尬。

”一会儿…..就要进长安城了，你独自出来这么久……你可想望西楼里的人？“，沈如晴想问他有没有想陈若烟，是不是想陈若烟，可是还是问不出口。

”什么？“，陈檀愣了一下，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想不想望西楼的同伴，他不知如何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望西楼的人？“

”恩，就是……望西楼的同伴，你天天都能见到的…..同伴…..“，沈如晴想了一想，还是没能直接指出陈若烟的名字。

陈檀轻轻一笑，淡淡说道：“都是认识多年的好兄弟好朋友….分别一久….自是有些想念的….”

沈如晴闻后，心想：”兄弟？朋友？他说的是朋友…..“，陈檀语意不清，她有些着急，扣了扣玉笛，声音细小，轻声问道：”只是朋友吗？“

”啊？“，陈檀有些纳闷，看着沈如晴不太自在的样子，有些可爱，笑着问道：”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大方说便是，这般扭捏实在不像你往日里的样子。“

沈如晴见他这般不在意的回答，有些生气，想着这种感觉太难受了，为什么只有我这般折磨，我只需说出我的心意，不管怎么我要明白。如果他对我无意，我必不会再打扰。想着想着便脱口问道：”你对若烟姑娘如何？你….和她…外人都说你们神仙眷侣很是般配..…“

陈檀闻后愣在原地，忽然明白了她是误会他和陈若烟，说道：”若烟待我是很好….“，沈如晴听后心中一沉，陈檀转而说道：“十年前，若烟和陈老楼主救了我的命…他们…是我的恩人…是我的亲人….”，陈檀也算是从侧面回答了沈如晴的疑问。她闻后心中若喜，不自觉的问道：“那我呢？你对我如何？也同她一般吗？”

“我……..”，双唇颤抖说道，陈檀注视着她的双眼，盈盈若水。他喜欢她，不想她为水镜剑谱的事情再涉险境，他想她每日都开开心心不再处于尔虞我诈，你争我夺之中，他想她为了自己去做想做的事情。见她受伤，见她不辞而别，他心中焦急万分。想要时时刻刻都看见她，陪着她去天涯去海角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可如今大仇未报，水镜未明……

沈如晴的心仿若被风吹起的落叶，刚刚还飘在半空中，此刻又慢慢的落下来。又问道：“你几次舍命救我….仅仅是因为…结盟…吗？”

陈檀犹犹豫豫没有开口，沈如晴再一次问道：“是或不是？？”

陈檀看见沈如晴的双眼期盼的看着他，俄顷，那份期盼慢慢的淡了下去，“不是！”，陈檀答道。

“那是什么？”，沈如晴声音微微颤抖，双眼湿润，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回答。

陈檀注意到沈如晴的眼睛，他不敢看她，侧过身去，不知如何回答。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何难回答，只有喜欢，只想给你纯粹的喜欢，才让他不敢轻易开口。

沈如晴等了半响都没有等到陈檀的回复，心中的那片落叶变成了石头，落到了水里扑通一声。“我知道了….谢谢你几番搭救…找水镜剑谱自始至终都是我自己的事…..告辞！”，随后昂首大步走出门去。

玉兔西去，金乌跃起，霞光渐浓渐烈，照的城墙通体发红。鼓声过后，城门渐开，清晨空气寒冷湿润，处处飘散着一日之计的生活气息。

沈如晴心中烦闷，她沿着东边沿的街道走着，两边绿柳悠悠，穿过三个坊。不知不觉中居然走到了青龙坊，而望西楼就在青龙坊的东面毗邻曲池而建。她有些恍惚，如今铁盒在手可线索却断了，想起了这些日子像是梦一般，仿佛现在全醒了，什么都没留下！

陈檀就在不远处看着沈如晴落寞的背影，甚是不忍。“阿晴！！！”，沈如晴被这沉闷的声音惊醒了，旋即被人拉着远离了人群。

沈如晴定睛一瞧，居然是许云，他左肩殷红一片定是受了不轻的伤。

“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被穆尔那厮找了点麻烦…..望西楼出事了！！！”

“什么？”，沈如晴不敢相信。

陈檀远远瞧见沈如晴被人拉走，慌了一般的四处寻找。忽然听见许云说到望西楼出事了，也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望西楼出什么事了？”，倒是把沈如晴和许云吓了一跳。

望西楼周围围着不少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拆来拆去、忙忙碌碌，门楼上金色、字体苍劲有力的望西楼三字赫然变成了宝珠楼。

陈檀正欲上前探查清楚，忽见人群中赫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衣袍象牙白色滚边绣着金色的花纹，玉带束发，眉清目秀，一条腿行动不便，由仆从搀扶。

“朱九！”，沈如晴惊呼道，“他不是被悟心劫走了吗？怎么又毫发无伤的出现在这里！！“，心想”朱宝宝的铁盒出现在秦鹤子手里，看样子他们都是一伙的，若是叫他们知道五个铁盒都是空的..…..”，突然，朱九眼睛目光一转，看向沈如晴，陈檀疾如闪电拉着沈如晴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沈如晴忽然想起“就怕没有人相信手里的铁盒恰好全是空的…..“，心中咯噔一下，感叹左传曾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除非尽快找到许焱手中的盒子，并且其中却有其物，不然岂不是就要像大雪山庄的人一样，无端招来祸事，云栖大师不也是如此吗？

“望西楼的人都去哪了？若非大事怎会弃楼不见….雪生呢？”，沈如晴心中七上八下。

陈檀忽然要她禁声，三人一听，脚步轻落地却实，一步一步小心谨慎的他们越来越近。沈如晴右手握紧剑柄，若出现的是朱九或是宝珠楼的谁谁，当下一剑必叫其有来无回。

忽地，何处飞来一个小石子毫无偏差打中陈檀的肩膀，还好陈檀反应及时不然沈如晴的剑就要出鞘了。三人转头一看，原是林立趴在不远处的墙上。三人不管逼近的脚步声，跟着林立匆匆离开了青龙坊。

“林立，楼里出了什么事！”，陈檀一面纵马一面问林立。

林立年幼，从小跟在陈若烟和陈檀身后哪里受过欺负。一提起前几日的遭遇话还未出口，就一阵委屈涌上来，哭着脸说道：“陈大哥，你可算回来了！！！童叔，童叔被他们….被他们给….杀死了！“

陈檀听后心中一震旋即勒马停下，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童颜大叔….他…….“，童颜对外身份是望西楼的掌勺，望西楼的一些惊世独特诱人的菜肴都是出自他手。心慈面软，做起菜来更是细心如发，手艺高超。

其实，童颜武功只在陈霄汉的断水剑之下，若是仅凭朱九的功夫，童颜足以对付。陈檀刚到长安时得童颜不少照顾，这般事出突然，陈檀心中一时愕然，眼中的怒火渐渐盖过了泛出的泪光。

沈如晴摸了摸林立的脑袋，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细细说来…..“

林立点点头，说道：“那日你和裴公子前后脚离开，陈楼主回了长安后不久，朱九就派人前来闹事，非说我们店大欺客，在饭菜中做手脚，强行抓了几个店伙计要去送官，陈楼主出面朱九不买账，非要老楼主出面不可…..”

“老楼主早已不过问这些事了，就连江湖上的事都不再管….哪会轻易出面见朱九…..”，陈檀说道。

“是啊！可是那个朱九不依不饶…..可是那次，他带了几个人来，说是有一件大事要问老楼主….说出来怕是要在武林中引出不小的震动？”

“不小的震动？他说的可是水镜剑谱？”，许云问道。

林立摇摇头， “不是…..是什么断水剑之伤…..”

“断水剑之伤….那是什么？“，沈如晴问道，心想陈檀只说过断水剑源于水镜剑谱上的几片残页记录，所以上面只有剑法招式，而没有内功心法，所以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连带持剑人也有影响，难道这就是断水剑之伤。

“你捡主要的说….朱九做什么了？”，陈檀怕沈如晴知晓三次断水剑的秘密，岔开了林立的话题。

林立机灵聪慧，当即明白了陈檀的言外之意，只以为是陈檀不想将断水剑的秘密外传，所以没有回答沈如晴的问题，接着说道：”朱九向外散播老楼主受断水剑之伤的影响已经无法再打斗，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和一个武功几乎全废的人如何再担任望西楼的楼主…..消息一出，有不少老楼主之前的仇人受了朱九的鼓动前来寻仇….那些人同时出现，童大叔和望西楼其他的人为了保护老楼主和陈楼主撤离死伤不少……“，说着伤心处林立的声音都嘶哑不少。

许云怒哼一声，”这个朱九和穆尔是要独吞十二楼！！！“，不小心又扯到了肩伤，痛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老楼主怎么样了？“，陈檀问道。

“老楼主虽未受什么外伤….可颜面都被朱九扫没了….心里面郁闷至极，整个人失魂落魄，萎靡不振，心气儿都散了……“，说到这些人林立就气的牙痒痒，用袖口摸干鼻涕眼泪，大嚷道：”朱九、江南王大刀、紫云门离恨掌史影、赵氏剑法赵广亭、跛脚神棍钱方、周吴郑王、陌圭……我一定会亲手找你们报仇！！！“

刚刚还难过愤恨的林立，变得意气高昂，”好！“，陈檀说道，”这些人一个也逃不掉！！！！“

”真是难为朱九把这些人聚在一起……“，沈如晴嘲讽道。她虽是初出江湖，但在甘州时也听过这些人的名号，这离恨掌史影与周吴郑王据说有着杀夫之仇，二人一见面就要拼个你死我活，江南王大刀曾经也和朱宝宝结过梁子。如今也能被朱九聚在一起，不知朱九许了什么好处，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