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个男人,小院的布局就得重新规划一下。
沈三掏出攒了半年的银钱交给刘二:
“麻子哥 ~ 真的不能再便宜了吗?”
少女大眼睛扑闪着,声音软软,委屈巴巴,紧紧抓着钱袋子的一角。
刘二长这么大第一回感觉自己的职业闪闪发光,就连给赵县尉盖房子的时候都没这么美。
他这辈子还能听到沈三叫他一声麻子哥,值了!
刘二仰着头,撇着嘴嘚瑟起来:
“再叫一声给爷听听!”
为了钱,沈三能屈能伸的狠,一改往日凶相,吴侬软语:
“麻......“
刘二正打算闭眼享受,后脑勺被宋毅狠狠拍了一下。
男人身长九尺有余,穿着灰扑扑的粗布麻衣,胡子凌乱,目露凶光,简直就是悍匪中的煞神,地痞中的无赖!
刘二麻子吃痛“嗷呜”一声护住脑袋,宋毅抬手勾了勾,刘二乖的像个小鸡仔,把钱袋子放在他手里。
“便宜些!”宋毅的话音全是命令,没有商量。
“得嘞,爷您放心,我只收沈三的材料钱!”
熟悉的感觉席卷刘二麻子的全身,早这么凶不就就好了!
刘二麻子干活利索,只用了八天把宋毅要住小屋砌好了,经过村长的同意,院子也给两人往外扩了十尺有余。
沈三在李景川那挖了棵海棠树:
“宋毅,你晚些时候挖个坑把这它种在院里,待来年海棠花开,燕子来,黄昏庭院蒙蒙雨,咱家也有好景色了。”
海棠树孤零零立在院中,宋毅抬手仰头,圆圆的月光倾泻,他转动手腕,观察指节上沾染的泥土,苦笑。
“宋毅,快来给我掏柴火,我的菜要糊了!”
沈三清脆好听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肉香飘来,男人随意的在衣摆上掸了掸土,恰巧被院外的人瞧见。
“你是小孩子吗?”
“也就比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的你小两岁吧。”
“你!”
“宋毅!掏柴火!今儿个这红烧肉要是糊了,我饶不了你!”
“三娘别急,我就来!”
宋毅对着李景川抬下巴,弯着腰钻进灶台棚子:
“三娘,是这样掏的吗?”
“三娘,你教教我。”
“三娘,好烫。”
宋毅脸上恰到其处的蹭上锅灰,声音恳切,桃花眼水灵灵的向沈三求助。
那一张丫丫叉叉的脸实在让沈三没办法把他的声音和身体结合在一起。
李景川紧随其后扯住宋毅的后脖领子将男人拽了个趔趄,他顺势坐在小板凳上,听着沈三的指挥有条不紊的掏柴火棍。
锅里的肉香渐渐浓郁,一块一块油亮的红烧肉堆满盘子,香味让人直咽口水。
小桌上一大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三碗晶莹如玉的米饭,还有李景川带来的一坛青梅酒。
沈三坐在主位,宋毅和李景川分别坐在左右,少女望眼欲穿的盯着酒坛子,眼巴巴的:
“景川,我昨日满十六了。”
宋毅皱眉:
“要喝便喝,管他十五十六!”
李景川笑的很温柔:
“昨日是你生辰,今日新屋落成,我这坛埋了三年的青梅酒就是给三娘准备的。”
宋毅拿起酒碗倒满,推到沈三面前借花献佛道:
“喝吧!”
清冽的感觉涌上舌尖,混杂着淡淡的青梅香气,她眼睛弯弯笑的满足,快活似神仙!
几日相处下来,宋毅对沈三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她身板小,力气却大得很,一百来斤的泥沙说扛就扛,远远望去就像泥沙袋子下面长了两条腿,甚是滑稽。
她把小院收拾的干净舒适,衣服床褥都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据说是小姑娘自己研制的桂花香皂角,八里村独此一家,还送了他一块,泡沫绵密,洗的干净,香味持久。
某日,宋毅端着他和沈三的脏衣服蹲在河边洗,看到李景川手里也有块一模一样的皂!
当天晚上,宋毅松松垮垮套了个长衫给沈三铺床,阵阵桂花香钻进鼻腔,再也没有第一日安心的感觉。
“宋毅,你跟我的被子有仇么?”
宋毅收住力认真道:“今日给你晒被子时忘记掸灰了!”
“可是。”
宋毅猛地一扯被角:“可是什么!”
宋毅随着沈三的视线看去,只见粉红色的被罩裂开一道长长的缝。
两人沉默,呼吸声阵阵。
就连烛火摇晃的声音都真真切切。
男人屏住呼吸,这粉色被罩是沈三花三两银扯了布新做的,他那还有一方粉色枕套,沈三知他没有替换的就忍痛割爱了。
少女的两只小手不受控制的攥紧,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宋毅!”
男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从腰间扯下一块玉递到沈三面前:
“明日!
“明日我定能赔三娘一匹更好的,这玉留给你作抵押!”
玉质顶顶好,透白发亮,龙形纹的雕工随性洒脱,沈三下意识捂住胸口:“一模一样。”
“三娘说什么?”
“没,没什么。”
第二日。
宋毅起了个大早,沈三伴随一股子糊掉的米粥味睁开眼。
急急忙忙跑到灶棚,丛满院子的黑烟里努力找到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宋毅一身黑色锦袍在临城闲逛,从后面看男人肩宽腰细腿又长,身形郎朗,引得小娘子们加快步伐,势必要看看这样一位郎君是怎样的国色天香!
他掂量着丛沈三门后的墙缝里偷拿的钱袋子,邪魅一笑,光风霁月,眉尾处的红痣一下就能漾到人心里。
小娘子们一睹真容后,捂住小心脏更加不舍得走了。
宋毅停在教乐坊门口,围上来两个穿着清凉的女人,水蛇腰上挂着圈彩绳上头垂着的金银玉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郎君,进来瞧瞧嘛。”
“是啊,郎君。”
“瞧您威武不凡,虎虎生威,定能玩的快活似神仙。”
两个女人若即若离的勾着宋毅的领子往里走。
门口看热闹的感慨:
“教乐坊的饭吃的也太好了。”
“见人下菜碟!”
“呦,你还嫌弃人家势利眼。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这张脸,教乐坊不拿个铁锹赶你走就是好的。”
“你你你,你还好意思说我!”
“切,长的跟隔壁村那个又丑又壮的大汉一样丑。”
“你!”
“你什么你,赶紧拉货吧!”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拉着驴车走远。
两个时辰后。
宋毅腰上系了十个钱袋子,门口要饭的乞丐眼睛都看直了。
他径直去了临城最大的布庄子,路过匠心楼时被掌柜手里拿着的一根玉质发簪勾住视线。
玉簪质地一般,精巧之处在于顶端镂空雕刻了一株海棠树,满树海棠花压弯枝干,栩栩如生,生机勃勃,就像沈三一样。
“先生可是看中我手上这枚玉簪了?店里有热茶您可以慢慢看。”
傍晚,宋毅坐上回村的牛车,上面码了十匹上好的布。
刘二麻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手上拿着小鞭子赶牛车:“老大,你下回也带我去一趟教乐坊呗。”
宋毅皱眉睨二麻子。
他打了个哆嗦:“不去了,不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去那种腌臜的地方!”
“孺子可教。”
“老大,要是沈三问您从哪来的钱......”
宋毅摸着胡子思考:“就说爷跟人比武挣的!”
刘二麻子上下打量宋毅,男人坐在牛车上,衣角袖口都没粘上一点灰。
打架?比武?
沈三会信才怪。
宋毅:“打我。”
刘二麻子:“哈?”
宋毅:“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