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昭若有所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目光不断在仓冶和玄白之间流连,玄白神色冷峻,静静端了茶喝,仓冶攥着手中卷章,眉目中难掩怒气。
“玄公子是人族,不知来兽族有何贵干?”仓昭又问。能活着从上古魔心手中回来,此人必然不一般,阿冶对他似乎格外信任,以往他的寝殿连值夜的宫人都没有,如今却允许此人睡在他帐中,阿冶对此人的心思,他从一个眼神便看出来了,可此人是人族,是何居心,他不得不多考虑些。
“阿冶在此,我便来了。”玄白没有丝毫犹豫,唇角微弯,答道。
“......”仓昭噎了一下,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不避讳,虽说豢养娈童在三族当中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可是此人未免.....
仓昭又道:“冲着王上来的?你倒是直接,他若不是兽族大帝,只是寻常百姓,你可还会来?”他虽是修士,可已经修到人家床上去了,人族向来狡诈,说不为点什么,谁会信?
“他若是寻常百姓,那再好不过了,便不用这样累了。”玄白目光柔和,看着仓冶说道。从昨日晚宴开始,到现在,连夜行军,他不曾合过一眼,也没吃什么东西。
“......”仓昭直接闭了嘴,转头却见仓冶手虚握拳,挡在嘴部,咳了一声,要掩饰什么,可那嘴角的弧度,他看的清清楚楚。
哼,仓昭站起,短褐一甩,一脚踢开帘门,出了大帐,迎面撞来一人,脖子吊着一只手臂,一瘸一拐,是连夜赶来的豪干云。
“侯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哼!”
豪干云看着气冲冲的仓昭,一头雾水,掀帘进了大帐,躬身行了礼,问道:“王上,我们何时进攻?”
仓冶皱眉:“你怎的不在王都好好养伤?”
豪干云道:“我都是皮外伤,那天主要是力竭所致,跟我一同去的兄弟们......他们替我挡了大部分的伤害。”
仓冶微微叹气,同去的人只有他回来了,问道:“你翅膀呢?”
“少了几根毛罢了,过几日便长出来了,嘶——”说着豪干云在大帐中张开了翅膀,扯动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先养伤,刚刚驻扎下来,鹰隼部昨晚攻占了虎部族,也要修整,一时也不会进攻。”仓冶道,他知道豪干云伤的很重,大概是知晓了王族的伤亡,让他如此快的赶来。
又道:“稍晚些,白彪应该便可以送回最新的消息,届时,我们再商讨详细的进攻策略。”
豪干云点点头,他就知道,行军打仗,粮草是重中之重,但王上也不至于派白将军出去征收粮草,应还是有别的打算,毕竟,各部落原本只是自治,此时见狼族落难,难免生了异心。
问道:“北丞相此次不随军,王上可是有其他打算?”
仓冶道:“各部族的驻军中,或多或少都有鹰隼部的前锋,我担心有异变,因此留他在王都稳定局面。”
豪干云心中疑惑已解,鹰隼部是空中之王,来去王都很容易便可以绕过巡查,不再言语,躬身退了出去。
“阿冶......”玄白叫道。
“嗯?”
玄白缓缓道:“这仗非打不可吗?”
仓冶叹了口气,道:“非打不可。狼族自古便稳坐兽族的王位,除了本身强悍,还因为神魂之力,独属于兽王的力量,新的兽王继位之时,会进入祭塔,由上一任的兽王将神魂之力传下来,而鹰隼部,虽然善战,但他们无法感应这种力量,因此他们无法保护兽族。人族......”仓冶顿了顿,看了眼玄白,接着道:“人族总有一天会吞并兽族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为何?”玄白问道。
仓冶摇摇头,道:“天意吧,虽然兽族的魂力都源自日月精华,神魂之力也源于月亮,但只有狼族可以与月亮产生感应,这也是拜月大典的由来。”
玄白垂眸,眼前闪过风潇众杀手的惨相,若是用神魂之力,那此战,鹰隼部是必败的。那他们为何还要反叛?
仓冶似是看出了他心中疑惑,道:“神魂之力,太过强悍,所到之处,草木不生,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而且,神魂之力会摄人心魄,让人变得弑杀,最后......自爆而亡。”
“所以......兽族帝王几乎没有一个是寿终正寝的?”玄白转头看着仓冶,缓缓问道。
仓冶点头,这属于狼族的秘辛,他已然推断出了。
“他会失去他所有在意的东西,身败名裂而死......让你看着他死。”玄白蜷了手指,鹰隼部应是被魔心利用了,利用刀下的亡魂,强大他的力量,那日降宗的和尚献祭后,四处引来的煞气,是那日在火中丧生的兽民的怨气......甚至是别的什么?。
玄白忽地记起,六百年前,他初到冥河引渡亡魂,当时正值人族内乱,可魂魄却少的可怜,而魂飞魄散的魔心如今又重生了,难道……?
想到此处,玄白不禁心中一寒,又要重演六百年前的悲剧了么?看着穿仓冶,问道:“有没有可能和谈呢?”
“如何谈?把兽族交出去?交给鹰隼部,还是人族?”仓冶抿了口茶,道。
玄白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言语。这随心而问的问题实在愚蠢,鹰隼部为了拦截大军,为自己赢得战机,不择手段,放火烧了蛇部族,单凭这一条,他们便不配管理兽族。
仓冶看他眉间透着一缕忧伤,知他厌恶战争,道:“我会尽快平息的,将伤亡降到最小,但如果人族也插手......”仓冶没有说下去,人族如果插手,那势必天下大乱,届时,只怕会陈尸遍野了。
“若人族插手,我帮你。”玄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