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赎 第7章 第 7 章

“下一个是谁，可以开始了。”

陈润杰翻着剧本头也不抬地说道。

罗臻看看鸦雀无声的房间，咽了口唾沫还是壮着胆子开了口。

“大家好，我是罗臻，精灵族旁支王子芬尼克的扮演者，接下来由我给大家做他的角色分析。”

他强压着嗓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念完开场白以后扫视一圈，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才继续读了下去。

他读的是他之前在家里给芬尼克写的人物小传，原文本来有八千多字，后来他害怕时间不够，缩到了三千左右。

这是他原本准备争取角色时候用的，当时觉得竞争会非常非常激烈，特意写了计划打感情牌来着，没想到完全没用上。

不过还好有这么一个环节，不然还真是可惜他苦熬两夜呕心沥血的抒写了。

三千字的阅读量其实不多，再加上他说话语速比较快，其实没一会儿也就念完了。

读完以后他把稿纸攥在手里，抿嘴抬眼看向导演那边，等待他们的评价和纠正，同时大拇指抠在纸上用指甲压出一道又一道划痕。

他讲完以后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没人说话，只有总导演陈润杰啧了一声，然后用舌尖顶住前牙，发出了难以捉摸的一声“嘶——”。

“你这个小孩儿……”他说着抬头看向罗臻，好好地打量了他几眼。

罗臻也很紧张，嘴唇微微张开，圆眼睛里透出显而易见的局促，就连手里的稿纸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卷成了筒反复揉搓。

“如果我让你现在代入这个角色，你能不能讲出…嗯……等等，让我想一下。”陈润杰说道。

他这次的反应跟之前不太相同，但眉头依旧紧皱，抬手指着罗臻似乎有什么想表达但还没有想好措辞。

“不是讲，是另一个感觉，在某些节点他的反应，诶，也不准确……”

陈润杰看着罗臻那副样子，再结合他刚才讲的东西，其实的确有些东西想要问问他，但是一时之间难以把它凝炼成一个问题。

会议室里安静地可怕。

大家也都看得出来总导演对刚才几位演员的表演很不满意，所以全部屏气凝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就这样在这样的时刻保持着沉默的严肃。没人敢插嘴，也没人敢打断陈润杰，毕竟谁都看得出来他要说话，只是还需要时间。

“陈导的意思是，假如你现在就是芬尼克，你觉得他面对自己结局的时候该是什么反应，这些不同反应又是怎么发展的。”

就在全场安静得只有呼吸声时，一道干脆的声音响起，直接打破了整个会议室心照不宣的缄默，也打断了陈润杰的苦思冥想。

罗臻看过去，是李泽麟。

李泽麟坐在陈润杰旁边，双手抱在胸前，看着他平静地说道。

“诶～”

陈润杰正苦思着该怎么说才能表达他想问的问题，听到她的话后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光，甚至连脑袋都难以自持地左右摇了摇。

虽然只有一个“诶”，但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那种满意，那种被别人讲出心声的激动，那种找到共鸣的惊喜，整个会议室的氛围都因为这个“诶”变得轻松了很多。

他甚是欣慰地拍拍李泽麟的胳膊，整个人顿时变得慈祥了许多。

罗臻看看他又看看李泽麟，确定问的是这个问题以后，便赶忙开始在脑海中组织语言。

“嗯…我觉得，他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害怕。”他说道，然后抿抿嘴唇眉眼紧促，两只手不自觉地开始绞在一起。

“因为，他毕竟离开的时候年纪还不大，即便性格很开朗，胆子也大，但是死亡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另一个环境，肯定会害怕。

然后，然后，然后他就是会给自己打劲儿，鼓气。因为这个时候他已经是精灵族的领袖了，他必须要保护底下的民众。但是我觉得，他到最后可能还会觉得遗憾，因为他还没有向世人弘扬一体技，会觉得没有完成老师的遗志，然后还会有怀念和道别……”

他边想边说，其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讲什么，但就这样看着李泽麟的眼睛讲了下去。

李泽麟坦然与他对视，眼睛里随着他的话越多而笑意更显。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李老师这样看着他的时候是在肯定他。

“怎么样？”

待罗臻讲完，李泽麟把头稍稍偏过去询问陈润杰的意见。

陈润杰刚才也在认真听他的回答，等到李泽麟问起，轻轻点了点头。

“还行，理解得可以。但是……”

他话锋一转，罗臻立马又紧张起来，看着他的脸上又带上了那副标准微笑。

“语速太快，有的时候听不清在说什么，嗯……回去再练练。”陈润杰想了想说道，然后摆摆手让他坐下了。

“谢谢陈导。”

“下一个该谁了？”

…………

等到一上午的围读结束以后，十几个年轻人已经精疲力尽，失魂落魄地前往食堂。

“不是说陈导脾气很好的吗，为什么训我的时候那么扎心啊？”左子尧目光涣散地只能靠罗臻“搀扶”才能走起来。

他是跟在罗臻后面发言的，本来想着陈导脾气好一些了，没想到直接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是没读懂又是文化水平不高的，差点儿给他说自闭了，甚至坐下的时候腿都是没有感觉的。

“对差生是这样的了。”

一道男声缓缓从旁边飘过来，他们看过去，是两个男生，都是刚才在会议室参加围读的。其中长得比他们都高一些的是高维申，在人群中很显眼，正朝他们打招呼，而他旁边那个便是刚才说话的人。

如果放在平常，他们或许还会觉得这是在找茬，但一群人刚刚被骂完，此刻心情都是大差不差的。

罗臻看了一眼，没看到刚才跟他们一起的男生，便顺口问了一嘴。

但对方并没有回应。

尽管接住了他的眼神，但还是目视前方一言不发，脚步快得很，仿佛要把其他人都甩下。

大家都听到了罗臻的话，所以一时间氛围变得奇怪得很。

“你说崔洋？好像是导演说他胖，所以就不吃食堂的饭，跟女演员们吃沙拉去了。”高维申瞅了眼场面有点尴尬，及时圆场解释道。

罗臻自觉不爽，讪讪地闭上了嘴。

“唉，难兄难弟。”左子尧叹了口气。

“没懂，陈导心目中的好学生到底是什么样的？”高维申哀嚎道。

“那估计是李泽麟老师那样的了。”左子尧说道。

“哈哈，那确实。”

三人一笑，立马明白他的意思。

一群演员忙活了一早上，最后导演唯一满意的还是编剧。

“那看起来网上说的都是真的了。”高维申说道。

“什么什么？”

左子尧的鼻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赶忙站直了身子凑过去问。

“就是陈导想收李老师当学生的事了。”罗臻解释道。

关于陈润杰和李泽麟，其实网络上早就有传闻。

有人说，其实陈润杰自打跟李泽麟合作过以后就非常满意，一直想收李泽麟当学生拍电影，奈何李泽麟本人没有意向，这事就这么作罢了。

不过陈润杰还是十分欣赏她，再加上他们合作得好，干脆就维持着这个班子搭了不少戏，作品也基本上部部都是精品。

其实从他们来到这儿的时候就不难看出陈导对李老师重视程度很高，不仅位置挨在一起，很多事情也会找她过来一起商量。

对于演员来说，这样良好的氛围其实也是件好事。

“没事，反正第一次围读就这么两天，等开拍以后就没这么折磨了。”高维申说道。

“诶，云廷你等等我！”

他们在后面说着，刚才那个男生已然走远了不少，高维申反应过来过赶忙追了上去。

等到他们俩走远，左子尧才捏了捏罗臻的胳膊。“看见没，人家刚才都没说话。”

他说的便是秦云廷，电影《魔杖》的男一号，也是刚才故意不回罗臻话的人。

“他是摩尔影视公司的，据说是他们公司马上要力捧的人，爸妈也是圈子里的，挺厉害的。”左子尧说道。

“确实，刚才就看出来了，他跟几个制片人一起来的。”罗臻说道。

今天来参加围读的演员不少，年轻演员占大多数，大家不太特别熟悉，彼此之间还保留着些陌生。

但秦云廷一进来就有不少人跟他打招呼，明显跟其他演员不一样。

“在里面跟大家说说笑笑，不知道的以为关系多好，现在一出来就变脸，两面派。”左子尧冷哼一声说道。

“无所谓了，现在知道是好事，省的以后再尴尬。”罗臻说道。

他不是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不尊重他的人他也不会再理。

“反正围读就两天，也不用天天跟他打交道。开拍以后正常接触就行。”他说。

左子尧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拍他，“那你是不是后天还得单独去改妆造？”

罗臻应道。

除了精灵族的一直在调整细节，大部分演员的妆造已经定了下来。等到明天第一次小围读结束后他就要过去配合再改。

他们的围读是根据剧本随时来调整的。这次只发第一册，围读也就只讲到第一册内容，所以只有今明两天。等快到第二册内容时还会再次组织第二场小围读。

面对这些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模式，罗臻丝毫不慌，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感觉。

专注剧本，专注自己。他总这样鼓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