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目送李丹瑜离开,房间里的气氛略微有些低沉。这个大门没有许可,似乎不能随意进出,他们几乎无法出门找到李丹瑜。以李丹瑜的状态,这一别,大约就是永别。
徐章先眼睑低垂,问:“你们有开过那边另一扇门吗?”
任丁雨冲余道浅努了努嘴:“她想开,但是你阻止了她。”
由于并没有那一段记忆,徐章先很快反应那些动作是在另一个人的操纵下完成的。他犹豫了一刻,问:“这扇门不被允许打开,一定有它的独特之处,也许这就是突破口。”他看着对面两人,问:“我们要再试一试吗?”
原本半靠在墙壁上的余道浅闻言,往前倾了倾身子:“行。”
任丁雨站得离门更近一点,伸出手就准备搭在门把手上。余道浅扯住了他的袖子:“慢着,由我来。”
“这开门动作由谁来做难道还有讲究?”
“你不懂,听我的就是。”余道浅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难道要说你姐我已经死过一次?她难得地态度强硬了一次,任丁雨也没继续在这些小事上纠结。
余道浅深呼吸,呼气的同时,将门用力敞开。她看到满目白光倾涌而来,左眼又不争气地开始发痛。这个疼痛的感觉反而让余道浅有些高兴,至少她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就直接回到存档点。她左眼疯狂跳动,当抽搐慢慢平静之时,白光也终于开始消散。
面前是一颗巨大的树。余道浅小时候也是上树掏鸟的人,浅薄的人生却也没见过这么大的一棵树。这大约是修仙界独有的品种,枝桠茂密,有茂盛的树须垂直镶入泥土,那些根须粗大,远远看去又像是一棵棵树。
门背后居然是一棵树组成的森林。这棵树看着除了大以外,很是平平无奇,余道浅完全不明白到底为什么这棵树会让她开门的时候看到一片白光。
几人站在原地不动,那棵树也没有丝毫的动静。余道浅想了想,率先迈出一步。当她踏入门外的泥土地上时,她听到了强烈的风声呼过耳后,余道浅回头,原本在身后的一扇门已经消失无踪。
余道浅:……没想到还能这样。强行孤立无援。
她摸了摸头顶,那只不聪明但很听话的鸟还乖乖趴在她头上,令她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既然徐章先和任丁雨在哪里是个未知数,余道浅便不准备去放太多心思在他们身上。那两个人的岁数都是她的岁数乘二不止,几人也是修为相当,就是任丁雨之前身上有伤,也七七八八好的差不多了。与其担心他们两个老油条,不如想想自己怎么绝地求生。
大约向前方走了有三百米,余道浅意识到这个地方设下了一个法阵。那棵树的主干距离她并不远,但是余道浅仿佛在走太空步,并没有向着目标靠近。将人困于原地的法术种类繁多,余道浅也不知道目前这个法术的原理。她在附近绕了一个圆圈,最后走回了一开始的位置,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根笛子。
这显然不是余道浅十年前练习功法时使用的竹笛,而是作为付显京弟子获得的本命法器。笛子最开始到她手上之前蒙着一层灰,但现在已经露出它真实的样子,它通体晶莹,在光照下反射着银色的光,握在手里微微发凉,令人心安。
余道浅双手握住笛子,将它直直插入泥土之中。
但凡有一个外人在场,都会被余道浅粗犷的法器使用方法震惊。高级法器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好玩意,余道浅这做法与糟蹋无异。
余道浅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呢。十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个五音不全的少女,笛子与其拿去吹,不如拿去捅。
不知道这个法器是什么材质,总之十分坚硬,完全不用担心破损,再加上余道浅力大无穷,直接把它当长枪使了。
笛子半身入土,随着风的变动,发出“呜呜”的声音。这如泣如诉的声音愈演愈烈,整块地面开始龟裂,从破裂口发出幽蓝色的光。
光芒转瞬即逝,这块地已经破裂不堪,但余道浅再看那棵树,它已经不像之前那样遥不可及了。她把笛子拔出,用袖子理了理法器。很多高级法器都有器灵,和主人心意相通,是十分亲密的伙伴。感谢这根笛子暂时没有诞生器灵,因此余道浅可以随意造作且毫无愧疚之心。
笛子虽然没有器灵,但是攻击力并不低。余道浅将笛子插入土中,直接贯穿了以泥土为载体的法阵,此时再发起法术攻击,事半功倍。
破除了法阵的余道浅没有停留原地,马不停蹄地快步走向树木。她越往前,心中越是不安,手中握着的笛子也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时刻使着法器护身。
余道浅快要碰到树干的时候,面前的土地发出爆炸声,一根树根从土里蜿蜒爬出,直直地横在余道浅面前。
树根粗壮,就这么横着,居然高于她的身高。这个高度并不高,也就是纵身一跃的程度,但她并没有选择这么做。谁也不知道这么一个枝干里藏着什么,她不乐意冒这个险,转身就准备绕路走。
……结果地面一阵抖动,无数根枝刺入土地中,组织了余道浅的其他退路,她只剩下一个选择,越过面前的枝干。
余道浅:这边的树木是会读心术是吗?
她捏了捏耳朵上的团子,南风瞬间膨胀长大。余道浅自从拥有南风以后,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它的实力。但即使攻击力不知晓,它的防御能力却并不弱,余道浅爬上南风,快乐地窝在毛绒团里,看着它轻轻盈盈地飘过大树干,越飘越远。
余道浅:没了?就这?我等了半天你就给我看这个?那你搞什么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枝干拦着我?
她坐在南风背上,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那截树根,就见到树根再次膨胀,几乎是原来的两倍高,且隐隐有要爆裂的迹象。余道浅快速使出一个法术挡在面前,下一刻,巨大的爆炸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到来。
破裂的树根里面腾起一个人影。余道浅眯着眼睛,看清了那人的脸,眼瞳微缩。
还记得她一开始到达奇境的时候,那个扒余道浅眼皮的女子吗?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因为是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余道浅对她小有印象。这个女子本应该在那栋古怪的建筑物里,但是她此时双手持剑,眼神涣散,穿着余道浅记忆里的那件衣服,腾空就向余道浅扑来。
余道浅不敢懈怠,一边让南风加快速度,一边施法阻止女子的动作。虽然徐章先和余道浅感应猜测建筑物中都是凡人,但那些“凡人”的不凡,余道浅也早有体会。如今对方持有武器,她更是不敢懈怠。
女子的速度飞快,剑光紧随其至,余道浅拿起笛子一一格挡。
虽然必须要走剧情,不能选择刀剑作为武器,但是这么根多功能法器,余道浅甚是满意。
女子见攻击不成效,拉近了距离,竟是以肉身作为抵挡,生生拦在南风面前。
余道浅对这个操作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下意识伸出右手,将笛子刺入对方身体。硬物刺入血肉之躯,鲜血喷溅,女子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余道浅将笛子拔出,女子直接从高空坠落,摔在地上,溅起一朵血花。女子被刺入心脏,马上没了生息,但若是修士,没准还能活蹦乱跳你来我往再来三百回合。
女子居然只是个普通凡人,这太让余道浅吃惊了。她做好了苦战的打算,却没想到只是小小的热身一般的打斗。
如今她已经距离最中心的树干只有一臂之遥,余道浅盯着它干枯粗糙的表皮,几乎要看出朵花,也没巧出什么奇特。毫无耐心的余道浅下一秒正准备上手摸,突然间,表皮开始蠕动,这些凸起与凹陷组合成一张张脸,密集地排列在一起,每张脸的五官都在不断变化,做出不同表情。
千万张脸一起哭一起笑,脸盲晚期患者余道浅的症状更严重了。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一趟游历,密集恐惧症这个症状也能安排一下。
余道浅不由得向后退,千万张嘴却一起开口,发出来同一个声音:“wang”。
余道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想着她姓余姓苏不姓王,却也很快意识到那个音的意思。那不是“王”而是“亡”。无数人诅咒着她的死亡,同时所有枝干开始破裂,一个个双眼无神的人行走出来,手上持有各异的武器,他们的目标都是余道浅。
人脸念叨的声音不停止,就有源源不断的人从树干里爬出。如果这些人都曾居住在建筑物内,建筑物的人口密度可真是远超她的想象。
人山人海向她走而来。
对于余道浅而言,这些凡人不过是蚂蚁,用力就可摁灭,他们的唯一优势只在于数量。余道浅看着靠近点人群,突然想,这声“亡”是说给谁听?
说给谁都有可能,反正不是她余道浅。天道都收不走她的命,区区一个奇境,就更不要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