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选一的通道一般是来迷惑外来者的。
池濯向来人狠话不多,他哪条通道都没有选,召出烬夜,一枪戳穿了两条通道的中间。
木筏从砸开的洞里驶进去。
众人先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又觉得理所当然。
池濯做出什么事来都不足为奇。
他有这个实力去做,也可以毫无顾忌去做。
那刹的脸色不好看,他有些担心魔王事后会收拾他。
这地方再不好,那也是魔王的养老之处,他就这样不去阻止池濯破坏,在魔王眼里差不多是助纣为虐。
虽然大家的道德水平都不高,但双标都是会传染的。
别说是只有那刹在这,就算是魔王本人来,也无法阻拦池濯要做的事。
那刹在心里骂过魔王后,就见池濯一边操控木筏前行,一边继续纵枪横行,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道路。
水大量涌了进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让死寂的空间,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生机活泼。
到了后面,也无需池濯动用武力,里面早就有个自然而成洞穴,潮湿而腥臭。
但被水流一冲,那气味又变得淡了起来。
“我好像闻到了骨头的气味。”尤尼菲斯嗅觉并不灵敏,所以闻到这样的味道,也感到惊奇。
那刹也难得附和他:“我也闻到了。”
但他心里想的是,父王不会是在杀太多的人,所以味道才这么大?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等一下跟着一起谴责父王,不然他们迁怒自己,可不是闹着玩的,相信父王一定能够理解他的苦衷。
罗卜皱了皱鼻子,他曾在战场流浪过,那里什么不多,就是尸体很多,堆积在一起腐烂,恶臭至极。
然而他现在闻到的味道,甜腻到让他想吐,还若有似无,叫人完全寻不到是哪个方位飘过来的。
“这绝不是普通的骨头。”尤尼菲斯神色肃穆起来:“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用来做骨香的骨头。”
“是那个据说能让人还魂的骨香?”那刹虽是问,但心里已经很肯定了。
他咂舌,父王真是敢想敢做。
这世上就没有真正能够起死回生的东西,所以这骨香还的魂,必定是恶鬼,是怪物,绝不会是本人。
他突然想到什么,红瞳微缩。
尤尼菲斯亦是如此,连忙对池濯道:“前辈,此处骨香四溢,必会在短时间内引恶鬼邪魔,我们得赶紧找那骨香,将其封存起来。”
邪魔本魔给了他一个白眼,但没有多说什么。
低级魔物甚少具有灵智,会被骨香引来,很是正常。
“来不及了。”
池濯刚一说完,水面形成大小不一的漩涡,无数只干枯又湿润的手从水下伸出,朝木筏上的人抓了过去。
罗卜再是早熟,也被这场景吓得头皮发麻,不自觉抓紧了忘尘的衣袖。
忘尘将他护在怀中,轻声道:“别怕,它们碰不到你。”
罗卜也确实看见那些灰黑的手一碰到木筏,金光突然亮了起来,那手如触烈火,水下惊叫连连,尖锐凄楚,令人可恨又暗含一分恻隐。
那刹抽刀砍去,刀光清冷,如冬月美人,霎时间,就砍去了一大半被金光灼伤的手。
“这水鬼也来得太快了,他们不会就藏在这洞里?”他说。
尤尼菲斯摇了摇头,长弓在手,拉弦而满,灵力所汇聚成的箭矢尽数没入水下。
几乎是瞬息,惨叫更为尖锐。
水藻般黑色的长发浮出,鲜红的瞳孔直勾勾盯着木筏上的几人。
这不是一只两只,水下恶鬼挨挨挤挤,几乎满溢而出,让水面几乎成了黑色。
不曾掩饰的恶意,浓稠如泥,令人作呕。
那刹沉默了一下,道:“同样是红瞳,我怎么觉得它们看上去比我还要邪恶。”
尤尼菲斯虽说心里发怵,但一听他的话,有些无奈道:“和他们有什么好比的,他们又没有神智。”
“不一定。”这声音很轻,不注意听,是听不到的。
但偏偏,那刹和尤尼菲斯齐齐去看忘尘,想知道他说出这话有什么高见。
可忘尘说了那句话后,就没有下文。
他半垂着睫毛时,身上有种和池濯相似的清冷感,但他一旦看向你时,就如暖阳落在脸上,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可在他表演沉默是金时,无论是谁也撬不开他的嘴,就算动粗……
谁敢!
那刹和尤尼菲斯移开了视线,继续去观察和他们僵持下去的水鬼们。
而池濯终于动了。
“找到了。”
他破开水面,数十只水鬼被拍到两边的洞壁上,惨叫声几乎变了形,很快他们就黏在洞壁上,成了会蠕动的艺术品,可惜没有思考者雕像,少了灵魂。
可能是窥得池濯身上可怕的气息,水底的鬼怪很快退去,说是离开,其实只是离开木筏附近,不再围攻罢了。
但那一双双红眼睛亮得吓人,像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猎物软弱时,就一拥而上,咬断猎物的脖子。
“您发现了骨香在哪里了吗?”尤尼菲斯从不怀疑池濯的能力。
池濯没有回答他。
水面彻底破开,露出下面黑褐的土地。
那处明显有一鼓起的土包,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水下鬼物不由分说躁动了起来,它们也不惧池濯之威,奋力朝土包的方向游过去。
但哪会是那么简单的事,还未靠近,寒雪如潮,在洞里肆虐起来。
水凝成冰,很快限制了鬼物的行动,同样木筏也行驶不了。
“起。”池濯轻喝一声,整个木筏都飞了起来。
大家往下去看,能清晰看到冰层里鬼物的各种姿态,称为群魔乱舞也不为怪。
那刹心里却是有些怪池濯,他自私惯了,可不会体谅人家有什么不便和苦衷,反正让他不舒服,他就会生出怨怼之情。
只是面对池濯时,不好发作罢了。
他想的是池濯明明有冰冻的能力,为何不从一开始就将湖水冰冻,也免去了他们辛苦造木筏。
还有在岔路口,也可以随意选一条通道走,偏偏要吃力不讨好,非要开一条路,最后遭到这么多鬼物围攻。
哪怕并没有受到伤害,那刹心里的怨气足以养活好几个厉鬼了。
其他人较之那刹,要信服池濯很多,相信他做事自有用意。
而池濯做事靠的是对天地的感悟,知道此处有异,又如何不过来看一眼,否则这骨香出世,不知会害了多少人。
至于为何不从一开始就将湖水冰冻,这弄得好似他的灵力是大风刮来的。
况且他炼化空间也需要灵力,在此之前减少其中的消耗,不是理所应当。
木筏落在水面破开的空地上,几人下了木筏,朝土包走了过去。
这潮湿的腻香越发浓烈,罗卜这个小孩却是受不了,拉着同样体虚的忘尘,不让他靠近。
池濯没有粗心大意到忽略他们的地步,让他们待在木筏边,又为他们施了法术,将香气和他们隔绝。
至于他和尤尼菲斯他们倒是不用,这骨香对他们的作用极小,也就是对鼻子不友好。
毕竟骨香本身是无毒的,它对恶鬼邪魔的吸引力,就如同臭鸡蛋对苍蝇。
臭鸡蛋杀不了人,骨香也同样如此。
三人来到土包前。
尤尼菲斯和那刹已经非常有自觉了,各自拿个工具来挖。
尤尼菲斯拿的是一根漆黑的铁棍,看纹路很是不凡,但很显然他的主人没有什么爱惜之情。
那刹和他半斤八两,用的是自己那把刀。
这刀美人沦落成铁锹,不知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总之,他们用不趁手的工具开挖了。
其过程艰难而惨不忍睹,而且两人矛盾被轻易挑起。
那刹认为尤尼菲斯出人不出力,挖的根本没有他的多,事实上铁棍本来就没有刀好挖。
尤尼菲斯看了看衣服上的土,觉得那刹无比欠收拾,挖就不能好好挖,偏偏把土往他这边弄,真是没洁癖,都要被他弄成洁癖了。
等土里面的东西重见天日,他们也不急着先去看是什么,反正拿着沾了泥的武器在一边打了起来。
当然,他们还算有理智,打的地方离池濯有点距离,彼此打斗也不过火。
池濯也懒得去管他们,抬手就将那物从坑里取出,让它漂浮在他面前。
这是一个面积不大的酒坛,常人只敏锐地觉得不舒服,池濯却看到团黑气笼罩在酒坛的周围。
“这是我父皇干的好事吗?”那刹不知何时结束了真人一对一,来到酒坛前。
尤尼菲斯较为关注重点:“前辈可有办法隔离这骨香?”
池濯手指窜出紫色雷电,道:“以纯阳紫雷,可毁。”
他说罢,紫雷已经从他指尖飞了出去。
它像是活过来一般,银蛇般在酒坛上缠了几圈。
离得较近的尤尼菲斯等人,感觉那腻香淡了很多。
突然那紫雷化作紫色的幽火,燃烧着整个酒坛,一时阴风阵阵,被冰封的鬼物再次躁动起来,想要破冰而出。
但池濯的冰哪里是那么容易挣脱,连拥有神性的龙神也免不了被封印,更何况是远远不及的鬼物。
幽火荧荧,暗涌灵现。
两两相斗,终是胜局已定,挣扎不过。
“这骨粉已经被化去了香,想来已经失去了还魂的作用。”
尤尼菲斯和那刹蹲下身去看地面上的灰尘,肉.眼可见的干硬,哪怕最作死的那刹都没有伸手去摸。
他们观察后,罗卜和忘尘也走过来看。
池濯收回幽火,长袖一震,洞壁顿时裂开,大量白骨从中脱落,吓了众人一跳。
“父王造孽哟!”那刹回过神后,宛如一个大孝子,真情实感道。
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或者是破罐子破摔。
而其他人或多或少猜出一些,这些白骨大概就是此处制蛹空间的受害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