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行夜只来得及与那双眼眸对视刹那,转瞬就被黑制服人墙挡住视线,他下意识想追索,但视野已经被黑制服们胸前肩上的徽章黑星占据。
从未见过的制式。大概率是特殊部门,毕竟京城地界。
他脑海中本能闪现信息,提取线索已经是和呼吸等同的职业习惯。
祈行夜知道自己应该跟随理智,比起那双眼睛的主人,更应该关注现场。
但那一眼深深印在他心里,一秒如万年。
嘈杂声唤回了他的注意。
线外的警察好言劝众人离开,警戒线一进再进,彻底将小巷挡在身后,围观的人连巷口都看不到。
祈行夜再试着追问下去,也一无所获,没人回答他。
没了热闹可看,人们逐渐散去。该上班上学的,该买菜做饭的,他们和身边人随意谈论着昨夜今晨的热闹,凄惨的死亡也逐渐淡化成打发时间的趣闻。
祈行夜听到路人擦肩而过时的余音,连忙追上去询问。
他笑起来时干净又爽朗,没人会对这样一张年轻俊容产生恶感。被询问的人也在他左一声哥右一声姐里逐渐迷失,放下戒备,和他叨叨起了昨夜的事。
不少人都在凌晨时,听到了街巷里回荡的惨叫哀嚎,有人被吵醒,疑惑发现整个街区都停电陷入黑暗,窗外黑黢黢,令人心慌恐惧。
即便有人想要查看,最后也连窗户都没敢开,躲在被子里惶恐祈祷赶快安静下来。
“我这辈子就没听过喊得那么惨的,比我当年杀猪时听到的都惨。”
大叔摇头叹息:“我家那口子说是精神病跑出来了,谁想到,早上一出门,竟然是死了一个。”
祈行夜连忙问时间,大叔回忆了一下,说大概是半夜两点。
另外一人却说,自己是在刚过十二点时听到的。不过不是惨叫,而是神经质的自言自语大声吵架。
“就像精神分裂,两个人住在一个身体里一样,在我家楼下大吼大叫,什么滚出去什么怪物的,大概真是疯了吧。”
祈行夜掏出手机地图,问那人住在哪里。等他差不多问过所有知情人之后,时间和地点在地图上连成线,声音指引了行动轨迹。
昨夜他熟睡时,客人仓惶绝望的逃亡路线,也出现在了他眼前。街景迅速在他脑海中构建,无人的漆黑街区里,客人挣扎逃窜,恐惧,试图求助、
从家到小巷,然后凌晨三点,客人最终还是被怪物找到。
他给祈行夜发了最后的信息,尽可能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祈行夜,向一个私人侦探,寄托了最后的希望。
然后,死亡。
现场和知情人透露出的所有信息,迅速在祈行夜脑海中整合,构造出最接近真实的景象,还原事件。
身临其境的鲜明。却紧紧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酸涩到难以呼吸。
这是……等同于生命重量的委托。
“老板,客人留下的家庭和公司地址,全都被围起来拉了警戒线。”
兵分两路探查的明荔枝这时也回来了,表情难看:“死的,还真有可能就是客人。”
祈行夜和他迅速对了一遍各自查到的信息,然后转身不甘心的看了眼警戒线。
黑漆漆的制服如阴云压在小巷,看一眼都觉呼吸困难,明黄的警戒线成了唯一的亮色。
如果能进去看一眼,确定死者身份就好了。
祈行夜敢保证,如果让他亲眼看到现场,他一定可以拿到更多线索,更快推进。
黑色制服察觉到祈行夜的视线,已经有人抬眼向这边看来,带着警告的驱离意味。
明荔枝拉了拉他的袖子。
祈行夜不甘心的磨了磨牙:“去他公司看看。”
客人供职于科技公司,整栋写字楼都已经被封锁,楼下不仅有警车,更多是救护车,不少穿着防化服的人进出大楼。
给祈行夜留下深刻印象的黑色制服,也零星出现在其中。他们将看着极沉的古怪金属箱,沉默而迅速的抬上黑色工程车,看不清里面装的什么。还有黑色制服抱着电脑和装满私人物品的纸箱,紧随其后。
祈行夜怀疑,那就是客人的东西。
“问过了,说是在检查整栋楼的人。”
明荔枝压低声音,皱眉道:“像是在筛查感染?不仅是这边,家那边也一样封锁了,邻居全都被筛了一遍,我去的时候正在做笔录。也有人在搬他家里的东西,都要拿走做检查。”
“老板,我们这次,好像真的摊上事了。这个委托太危险,搞不好会把我们也卷进去。”
他试探着问:“要不然,就算了吧?没人会怪你的。反正委托人都死了,查下去没有钱也没有意义。”
祈行夜抿紧唇瓣到发白,他站在街对面,注视那些黑色制服和防化服的举止。
没了笑容后,那张眉眼深邃的俊容,锐利得令人心惊。
“不。”
长久的沉默后,他低声道:“正因为委托人已经死亡,所以,才必须要查下去。他用生命委托,那我就应该还他一个真相。他直到死的时候,都信任着我……”
祈行夜转身看向明荔枝时,已经重新嬉笑起来。
他耸了耸肩,语调轻松:“毕竟我是私人侦探嘛,这叫职业操守。”
车子开回侦探社附近时,不论是祈行夜还是明荔枝,恍惚都有种重返人间的感觉,在警戒线现场沾染的紧张冰冷,都被喧嚣热闹的烟火气所取代,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熟悉的温暖笑脸。
“小夜回来啦?”
老大爷笑呵呵向祈行夜招手:“家里刚做了不少小菜,你回头来拿点。”
祈行夜笑着点头:“得嘞,陈大爷你家里的咸菜缸记得给我留着,我帮你刷——不许抢我的活儿干。”
旁边大娘也随口打招呼:“小夜这么早就出门了?今天没睡懒觉?难得啊。”
“诶呀,小明这孩子也在啊,晚上姨家烤串,来呗?”
“来来来,刚蒸好的馒头,小夜你们拿几个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
短短不到一公里的街,祈行夜硬是开了半个小时,陷入街坊邻居热情的汪洋大海中。
他游刃有余的笑着和邻居们打招呼,言语间各家的情况记得清楚。不论是年迈的爷爷奶奶,还是瘪嘴哭的孩童,看见他都露出亲近笑容来,好像他是自家的一份子。
他也自然融入其中,爽快包揽了老人家里的活计,甚至辅导孩童作业的工作。
“老板。”
一名年长姐姐叫住了祈行夜,严肃叮嘱道:“今早旁边街区一个干私人侦探的出事了,好像被人砍了,警察都去做了笔录,还问我们来着。怪吓人的,你也多加小心。”
祈行夜笑容浅淡下去,点头道谢:“谢谢姐,我会的,你也注意安全。”
到家时,收到的吃食堆满了整个后座椅,明荔枝尝试拎起来,重得龇牙咧嘴。
祈行夜无奈,轻松接过,又分了一大半给明荔枝:“诺,拿回去吃。”
“估计出事的那个私人侦探,就是客人之前去找过但拒绝了他的……附近不太平,你最近别来兼职了,早点回学校,别让你家长担心。”
明荔枝愣了下,嘟囔道:“我爸才不会担心我呢。”
话虽如此,但江南新区的所见,还是压在两人心头的一块大石。
即便他们不说,但那些从未见过的黑色制服,和现场如临大敌的警戒,还是让他们隐约意识到,事情的走向已经超出了他们以往的认知。
祈行夜走进玄关,夕阳下的侦探社,依旧保持着早晨离开时的模样。
“错觉”没有消失,蜿蜒的血迹和残破的骸骨,都在提醒着他,客人所带来的究竟是怎样的怪异。
现在客人已经死了,最有用的线索消失,客人的私人物品也接触不到,祈行夜就算有心也无力。
他点开客人发的信息。但早上还唯一幸存的音频,也已经失效。
祈行夜愣了下。
欲盖弥彰。
好在他早上职业习惯的随手将音频又录了一份,保存在离线录音笔里,得以幸存。
几十秒的音频,他反复循环了上百次,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的嘈杂和哭泣绝望,仿佛将他拉回到了死亡现场的小巷,感同身受客人死亡前的痛苦。
良久,祈行夜伸手关掉录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拨出了熟稔于心的号码。
对面很快就接了起来。
背景音里还能听到谁在喊“秦老师你赶紧过来”,回音空旷阴冷。那人赶忙应了一声,又把凑近手机:“干嘛?你这讨债的学生,又闯什么祸了?”
祈行夜眼里染上笑意:“秦老师!你这是又跟着下墓了?还没折里面呐?”
“……我谢谢你,真会说话。”
“说吧,又是怎么了?”
虽然是京城大学民俗学系主任,但秦伟伟越发觉得,自己当年教的不是天资不凡的学生,而是个祖宗。没事老秦,有事秦老。
祈行夜将客人的事大致说给曾经的导师听,但剔除掉了污染相关的信息,只说是自己新接的委托让家里闹鬼,还让他做噩梦,梦见了怪物。
“老师,你说,世界上真有怪物吗?”
祈行夜诚恳问:“提您名字还好使吗?”
秦伟伟:“…………”
“谢谢你这么重视我。”
他咬牙切齿:“有没有怪物我不知道,但我要是折哪儿了变成鬼,一定第一个去找你!”
祈行夜感动:“老师太爱我了!”
秦伟伟:……亲的,这是亲学生!不能打死。
“你别是最近穷疯了吧?还怪物,我看你像怪物!”
秦伟伟用那种担忧的语气道:“我很担心你说这话时候的精神状态,你去医院看了吗?医生怎么说,还有救吗?”
这回无语的轮到了祈行夜:“……我不是精神病!”
祈行夜旁敲侧击,直到确认民俗学圈子里的权威,也对“污染”的事毫无所知之后,这才失望放过对方。
末了,他还嘱咐一句:“老师你要是听到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秦伟伟满头问号。但好歹是自家学生,这点要求也没拒绝。
只是——“你要是哪天在外面闯了祸,可千万别说我是你老师,懂?”
祈行夜:“没事,我印了一万张你的名片。不用说,直接发!”
电话被对面果断挂断。
他轻笑着摇头,但是在抬眼看到满地狼藉的血肉后,又重新冷了下来。
祈行夜还模糊记得自己昨夜做的梦。
有一种说法,只有死人会在梦里开口。客人在梦里提醒他身后有鬼,转头就死在了巷子里……太真实了。他开始怀疑,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所有能找到的资料都被祈行夜搬了出来,堆满了客厅的长桌,他在各个论坛和新闻里,尽量寻找事件相关的消息。
结果比他的钱袋子都要干净。
好像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就连昨天的爆炸新闻,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只有一个工作群里,语焉不详的提了一句。
[昨天今天,在江南区或者新区的,谁见过这家伙?]
这是个同行群,都是在京城搞私人侦探社的,平时也会在群里互相通气,帮个小忙。
祈行夜扫了眼,下一秒血液凝固。
照片应该是从监控视频里截下来的,那人保持着惶恐扭头的姿势,似乎是刚转头确认了身后追上来的怪物,又在拼命逃亡。
图片很糊,但祈行夜还是认出来,那就是客人。
群里有人问这是谁,怎么了。
发问的人含糊其辞,只说是江南区死了两个搞侦探社的,还有两个失踪,很有可能和这人有关。
[谁知道消息就和哥们儿说一声,先谢谢各位了。]
祈行夜赶紧私聊,但并没说这是自己的客人,只说自己在江南区,有可能帮得上忙,但需要更多消息。
对面苦笑:[谢了。但你要是没见过,就别掺和了,这是个大麻烦。渠道消息:见过这人的都死了。]
祈行夜愣了下。
昨天客人来的时候,确实说过他去了四个侦探社都没接,没想到,今天那四家就都出事了?还有街坊的提醒……
其下暗流汹涌,表面风平浪静。
他隐隐感觉得到,自己似乎一脚踩进了泥潭里。
这片黑暗的水潭,进来了,就很难再出去。
……
“污染路径分析结果。”
“江南区,地址已锁定,误差一米之内。案件CB0739,机动1队正在待命,请商长官批准行动!”
“行动批准。”
……
这是漫长的一天。
从不知是噩梦还是现实的怪物开始,到新区的现场勘查,回家后也没有停止搜集信息和分析。
祈行夜熬到后半夜,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想要小睡五分钟再继续。
客厅安静下来,灯光低垂,只剩平缓规律的呼吸声。
细微的杂音因此被扩大,格外清晰。
“咚……”
“咚!”
壁橱的门板被一下下敲响,摇晃,猛烈摇晃。
像是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
一声比一声更剧烈焦躁,困兽之怒。
风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隙吹进来,呜咽嘶嚎,吹刮起白色纱帘张牙舞爪。
祈行夜不适的皱起眉,睡梦中也察觉到了周身疾速下降的温度,口鼻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初秋冷如三九严冬。
绷带下的手腕,黑色丝线试探蔓延,但刚触碰到空气,就立刻像看见猫的老鼠,惊恐着迅速往绷带下面缩。
即便只有一瞬,也足够粒子被捕捉。
“侦9单位已确定目标!开始突入!”
无线电中一声声应答确认,但被威严低沉的嗓音截断:“停下。私人侦探祈行夜,普通市民。调查局守则,非必要不可惊扰群众。”
“异常调查局,于缄默中行动,于黑暗中守卫。”
商南明从黑压压的制服中缓步走出,长腿迈向紧锁的侦探社大门。
“侦探社我来。其余人包围附近,允许使用B类污染阻断设备,防止污染继续扩散。”
身后的黑制服迅速而悄无声息的散开。
商南明在侦探社门外顿了顿身形,屈起修长冷白的手指,敲响大门。
平静而克制。
“叩叩叩。”
睡得迷迷糊糊的祈行夜,又一次梦见了客人。
这一次客人更激动,抓着他的衣领子剧烈摇晃,歇斯底里的喊说怪物就要来吃了他。他连忙抓住客人,急急问怪物在哪。
客人却僵硬。然后,露出一个诡异阴森的笑容,指向他身后:“不就在,你门外吗?”
祈行夜:“!!!”
他一惊之下乱动,从沙发上掉了下来。
摔醒了。
还不等起身,他就听到了传来的敲门声。
“…………”
“卧槽!”
祈行夜捂着心脏,觉得人快吓厥过去了。
刚梦见死了的人说怪物在门外,外面就真的有人在敲门?他一时差点分不清梦里梦外哪个是真的。
但敲门声依旧在继续,节奏规律平缓。
祈行夜随手抄起身边的扫帚当武器,浑身肌肉紧绷,小心靠近大门:“谁?”
“祈行夜侦探,对吗?”
门外的人声音很冷,但带着令人安心的从容平静:“今早江南新区发生一起死亡案件,与你接触过的委托人有关。我们是负责调查的官方机构,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工作。”
祈行夜眼前忽然闪过早上的那双眼眸。
如果那人说话,应该就是这样的声音?沉稳威严,虽然气势恐怖,却让人愿意相信他。
神使鬼差的,他相信了对方,打开门。
男人高大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人黑色长制服笔挺,宽肩窄腰长腿,肩上黑星闪过暗芒,身姿沉稳如山岳,一身黑色与黑夜融为一体,沉默,却不怒自威。
在他身后,无数黑色制服全副武装,手持武器却静立原地,眼神雪亮如刀。
当男人垂眼向祈行夜看去,只随意一瞥,压力就如山岳倾倒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祈行夜确认,自己早晨看到的那双眼睛,就是眼前人。
“商南明,异常调查局。”
男人率先向祈行夜伸出了手:“请配合我们工作。”
预收《穿书后被迫成为皇帝》
卿澜庭为了历劫,融入书中世界化身皇子,却被法则识破,踢出书中世界。
无奈之下,再次进入书中世界的卿澜庭努力伪装成皇子,磨砺人间。
风流倜傥,列松如翠,他扮演了一名完美的皇子。
可是他没注意到,身边人看着他越发崇拜,那是名臣在期待明君。
于是某天一睁眼,他就看到王公将相提着滴血的刀跪在他面前:“失德先帝已死,请太子登基!”
卿澜庭:“!!!”
为了能继续历劫,卿澜庭只好登基成为皇帝。
谁知他第一次做皇帝,业务不熟练,因为太过认真,不小心挽救国家于颓势。
使吏治清明,四国一统。
万民称颂,帝威赫赫,海晏河清,开创千年未有之盛世。
无论朝堂乡野,三教九流,皆狂热信仰这位俊美强大的帝王。
卿澜庭:“……我说我只是来历劫,成为皇帝是被迫的,有人信吗?”
“臣信。”旁边谪仙般的俊美丞相握住他的手,笑得像得到宝藏的狐狸:“您是臣的生死劫,臣是您的情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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