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的桂花开了,卿尔白和室友一起去折了桂花。她用薄荷绿的口罩做了一个桂花香包,里面装满了一口袋的秋天。空气中满是桂花的香气。
后来卿尔白在宫玺乐的房间里还发现了她亲手做的桂花香包。她觉得很高兴,因为她喜欢的人很好。就算是不知道是谁送的礼物,他也会小心收藏,没有随意践踏别人的心意。
这份喜欢,被他认真对待了,妥帖的放置在那。
你要喜欢一个本身就是很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你好的人。
她想,宫玺乐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在签名墙上自己的名字旁写下“百世可爱,平安喜乐。”
卿尔白,宫玺乐。
这是属于她的不能说的秘密,也是她对彼此的祝福。
毕业晚会举办的热闹非凡。全是艺术生的晚会简直是视听盛宴,同学们使出浑身解数,在舞台争奇斗艳,大放异彩。
一个个精彩的节目让卿尔白看的亢奋起来,特别是她的彝族好友沙马和他同样来自大凉山的兄弟一起表演的彝族歌曲《不要怕》的时候,气氛达到了最**。
曲毕,沙马举着话筒,眼神熠熠生辉:“朋友!在路上你不要怕!朋友!大胆勇敢的向前走啊!不要怕!不要怕!”
她完全不知道宫玺乐也报名了毕业晚会的节目,所以在主持人报幕了之前,她的心跳加快,目光牢牢锁定在舞台,一秒也没有移开过。
舞台一片漆黑,一道光突然打了下来,少年被光包围,旋律响起,人群静悄悄。
她只能听到宫玺乐的小提琴声和自己的心跳声。
她的眼睛,耳朵,心脏全被他占据。
少年穿了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却显得神圣又儒雅。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小提琴是这么优雅又净化心灵的乐器。
宫玺乐这一手小提琴拉的是真好听,她家亲戚的孩子成天晚上放学拉周末拉,拉了五六年了。到过年表演的时候,还是难听跟锯木头一样,难听又扰民。
他站在台上好看的像是爱豆,漂亮的不像话。
“很多人认为我们学艺术是走捷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一路以来的艰辛苦楚。这首乡间小道送给大家,无论经历何种曲折,只要这条路一直走下去,就会通往那条属于胜利的星光大道。
“朋友们,我们的未来是星辰大海。”
卿尔白内心五味杂陈,她既感到幸福又莫名有一种酸涩的情绪在弥漫。
他说我们是同路人,不要感到孤独。
他站在舞台上,那么近又好像那么遥远。
卿尔白已经分不清是他身上的光太刺眼还是舞台的光太刺眼,她的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流。
宫玺乐最后清唱了歌曲的最后一段,他唱到撒有拉拉的时候。她跟着他唱,把最后一句乡村路歌词改成了他的名字。
再见,宫玺乐。
——
第二天的毕业聚餐,活动是先看电影然后再去吃晚饭。画室把电影院包场了,卿尔白在出名单的时候就发现他们班和宫玺乐班是在同一个影厅。
卿尔白和朋友坐在影院大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她在等待,她在寻找那个男孩。
你在干什么?
我在等待戈多。
他什么时候来。
我不知道。
电影快要开场,朋友拉着卿尔白进场了,她没有等到宫玺乐。
电影看到一半,卿尔白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转头看向身后的座位,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她身后竟然坐的是宫玺乐。
卿尔白动作迅速的转过头去,拍了拍突然加速跳动的心脏。她思考了一会,仿佛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掏出手机确认闪光灯是关闭状态,然后把手机放在扶手那,比了耶的手势,手忙脚乱的连拍了几张照片。
第一次偷拍别人,卿尔白紧张到还没确认照片拍得怎么样,就急忙按下了锁屏键熄灭了屏幕。
天公不作美,看完电影刚坐上公交车天上就开始下雨了。
“还好我们上车早,要不然就淋成落汤鸡了。”林笑桃个子高挑,很轻松就拉住了公车上的吊环,她低头说,“你说是吧卿儿。”
卿尔白把林笑桃弯起的臂膀当吊环,稳住身体后轻轻点了点头。
“没事啊,你们有帽子。”沙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们身边,他长手一伸卫衣帽子就戴在了卿尔白的头上。
卿尔白头也没抬,宽大的帽檐下是毫无波动的一张脸。帽子顶竖着一个红色的圆圈,像是天线,看起来呆呆的。
沙马惊讶于表现这么安静的卿尔白,换做平时他这么做早挨打了。
“尔白你咋了?”沙马疑惑地问。
卿尔白声音恹恹地说:“我可能有点晕车。”
“卿儿,后排靠窗刚好还有一个位置,你坐下睡一会吧,到了我喊你。”林笑桃指了指公交车后面的空位说。
“对,你赶快去吧。”沙马附和道。
卿尔白乖巧的点了点头,在摇晃的公车下坐到了位置上。
雨下了有一会了,玻璃窗上起了雾气,透过车窗可以隐约看到车外的车水马龙。
卿尔白若有所思在玻璃窗上写下了宫玺乐名字的缩写,然后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车停下的时候,卿尔白似有所感刚好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低睫看向了玻璃窗,本来清晰的的字母现在已经辨认不清原来的模样了,只剩下雨滴拉长的竖线,像是几行眼泪。
卿尔白不由得想:这是雨在哭泣吗?
——
聚餐的氛围很好,老师们和班主任不似平常那么严肃,像是今天才认识他们一般,每个人都很玩得起,使劲了浑身解数一样来搞笑,不遗余力的珍惜这最后一天。
班主任捧着蛋糕出来,蛋糕上写着“希望平凡而不凡的你带着荣耀而归。”
这是对他们的期许和祝福。
每科老师手上拿着一把红绳,他们排队挨个领取,由三科老师给他们戴上,也是一种代表好运的祝福。
卿尔白每科老师都排了,各科大神亲手戴上的红绳,buff加满了,联考素描色彩速写想考差都难。
他们干杯,唱歌,拍照,放肆的笑,用尽一切可以留下印记的方式,用力的记住这一晚。
——
卿尔白吃饱喝足打算消消食,她从小到大就喜欢荡秋千,刚好好久没有玩过秋千了,秋千瘾犯了,准备去荡秋千。
她运气很好,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包间里面吃饭还有唱歌,秋千两个位置都没有人,她甚至闲到可以两个位置换着玩。
秋千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就算是只是光坐着,发呆也很舒服。
压力大,或者有烦心事的事情,双脚蹬地,一瞬间起飞到达半空中,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跟着甩了出去,只剩下自由和风的存在。
卿尔白无比快乐的沉浸在自己小小世界,一展歌喉的时候,宫玺乐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闯了进来。
她觉得挺神奇的,她总是能在山茶花树下遇到宫玺乐。难道宫玺乐他其实是山茶花花妖吗?要不然怎么解释这种种巧合。
卿尔白才注意到,他的头发又有了变化,头发还是白金色,但是发根长出了一些黑发。
女孩想到好笑的事情,噗嗤笑出了声。
她发现,她要被黄毛硬控的一生了,守护甜心里的边里唯世,玩偶游戏里的羽山秋人,会长是女仆大人里的碓冰拓海,哈尔移动城堡里的哈尔,全职猎人酷拉皮卡,夏目友人帐夏目贵志,樱兰高校里的须王环。
妈妈,他跟别的黄毛不一样。妈妈说黄毛不能嫁,可是这个黄毛不一般。
比起她的手足无措,他大大方方的接着她的歌唱了下去。
“快乐小神仙,快乐小少年~”
他的音色很特别,像一捧清泉,清澈透亮。
卿尔白很想跟他说:能不能唱全曲,拜托拜托!
他主动询问能不能坐她旁边,卿尔白荡秋千来压抑自己内心掩不住的雀跃。
拜托,别说坐秋千上了,坐我大腿上都是没问题的好吗。
当然,这么大胆的话她当然不敢说,毕竟她是一个很怂的人。
月光撒在地面上,湛蓝的天空上是闪烁的星子。
他们都默契的没有说话,看星星赏月亮,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秋千。
卿尔白耳边是风声和她自己的心跳声,她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她终于等到了她的戈多。
她想要告诉宫玺乐她的名字,她想要正式的认识他,告白有点太冒昧了。她觉得他们可以从朋友做起,至少先加上好友。
要怎么开口才不显得奇怪呢。
你好,宫玺乐同学,我叫卿尔白。颜真卿的卿,诺贝尔的尔,李白的白。
我的名字很优秀吧,博采众家之长,集大成于一身。
她想告诉他,他的小虎牙很可爱,脸颊的酒窝也很可爱,嘴角的痣也很可爱,你真的很可爱。
卿尔白鼓起的勇气被突如其来的沙马打断了,她长叹一口气,心里默默吐槽:朋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没看到我们这里氛围这么好吗?你成电灯泡了你知道不。
看到平时大大咧咧的沙马变得扭捏起来,虽然卿尔白不想自恋的这么想,但她大概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她不能给他什么,她只是把他当做好朋友。在沙马的请求下,她给了他一个友谊的拥抱当做答案。
等她再次回到山茶花下,秋千旁时,这里又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宫玺乐离开了,这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山茶花的花语是理想的爱。
她觉得好美啊,凋落都是最初的模样。
毕业宣告她的暗恋无疾而终。
她和他像是两条再也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那个时候她以为他们真的结束了,算不上结束因为还未开始便已结束。
山茶花又叫做断头花,不像其他花朵一样,凋谢的时候是一片一片飘落。茶花盛开的时候是一整朵,然后在开的最绚烂的时候,整朵整朵的掉。
亦如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一切都和最初的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开学和毕业他们之间从来都只是普通同学,是叫不上名字的某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