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夜行 第45章 猎物

方凯西一行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踏入酒吧的。

阿尔伯特因为面对门口，率先注意到他们，立刻正色看向苏墨尘，做了个手势，示意目标任务出现了。

苏墨尘和卡修斯今晚约在Eternal Night目的之一，就是观察一下这个方凯西。

拉罗什兄弟的情报显示，方家这个盘根错节的老牌家族，表面上是跨国金融巨鳄，暗地里却与祭坛研究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比较棘手的是，方家在L国本土影响力很大。

他们掌控着数家顶级艺人经纪公司，尤其擅长打造现象级偶像团体，拥有强大的舆论操控力，而且本家还有一支在政界深耕。

这其中的水有多深、牵连有多广，审判团心知肚明，必须慎之又慎。

方凯西这位方家二世祖表面顽劣骄纵，实际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那些无声无息消失在某个私人码头的流浪者、赌徒、瘾君子们，最终都化作了他私人账簿上冰冷的数字，流向祭坛那个无底的深渊。

方凯西是Eternal Night的常客，今晚是每月一次的狂欢派对，他果然如期而至。

苏墨尘和卡修斯原本只打算远观，避免打草惊蛇，没想到猎物反而先一步盯上了猎人。

喧闹的声浪与迷幻的灯光扑面而来，方凯西习惯性地扫视全场 ，很快锁定了视野最佳的那处卡座。

那里坐着五男一女，个个样貌出众，尤其中间那两位。

一位金发美人，即便在暗处也熠熠生辉。神色流转间，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与一丝玩味的讥诮。

另一位则是灰发的东方面孔，深不可测的气质加上拒人千里的疏离，像块寒冰，瞬间激起了方凯西的好奇心和征服欲。

那一桌人太出色，他的同伴们自然也注意到了。

“凯西快看那边，极品啊！” 他身边一个染着银灰色头发的青年压低声音兴奋道。

“那个金发的……哇，好像堕天使！”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孩舔了舔嘴唇。

“旁边那个也不差哦，东方冰山禁欲系~”另一人吹了声口哨，促狭地撞了撞方凯西的肩膀，“这不一直都是你的菜？凯西，敢不敢去试试？我赌你拿不下他。”

他们的窃窃私语和灼热视线，自然逃不过卡修斯和苏墨尘的感知。

二人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扫过那一行人。

“呵……”卡修斯晃着酒杯，朝着苏墨尘挑了下眉，“我们的猎物先生野心不小哦。”

留意到苏墨尘他们这一桌的，可不止方凯西一行。整个场子里，无数或贪婪、或试探的目光，频频投过来，蠢蠢欲动者大有人在。

方凯西扫了一眼周围，神情轻蔑。

一群怂包。

他不再犹豫，带着他那群如同开屏孔雀一样的同伴们，径直朝着苏墨尘和卡修斯所在的卡座走了过去。

经过不远处卡座时，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猛地站起身，动作粗暴地拽住一个女孩的手腕。

那女孩穿着服务生制服，惊恐的尖叫夹杂在在噪音里，托盘里倾斜，昂贵酒水稀里哗啦摔碎在地。

碎片混着酒液飞溅，沾了几滴在方凯西的裤脚。

“方少？”“凯西，没事吧？”

簇拥着方凯西的同伴立刻炸锅，纷纷低头查看，语气带着夸张的关切。

方凯西皱了下眉，不耐烦地掸了掸裤脚，望向骚动处。

同伴认出了那两人：“咦，这不是上周在洗手间门口那对？搁这儿演霸王硬上弓？”

“装什么清高？！” 喝醉的男人声音嘶哑，瞳孔深处闪过猩红，“之前勾引我的时候不是很热情吗？现在想跑？！”

他贪婪地嗅着女孩因为恐惧而加速流动的血液气息，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冒出尖牙。

安保反应很快，几名身着制服的血裔安保瞬间围拢，二话不说先给了男人注射了一针血族专用的镇定剂。

但男人毕竟是有资格在这里狩猎的客人，很有可能是一位他们得罪不起的贵族，安保一时有些踌躇，没有更进一步动作。

周围一些客人隐晦地投来目光，却都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这种戏码他们见多了，无非是价钱没谈拢。

而且，Eternal Night的规矩被公然挑衅了，他们倒是想看看挑衅者的下场。

卡修斯懒洋洋地靠在沙发里，并无动作。这种小场面，还轮不到他来动手。

苏墨尘更是眼都没抬，修长的手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另一只手滑动智能机翻看着一份文件。

那位闹事者一看就是刚从初拥中恢复不久、对鲜血极度渴望而且自控力薄弱的新生血族。

酒吧经理已经过去处理，比安卡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笑容敛去之后是一种长者特有的盛气凌人。

“啧，刚断奶的小崽子，就是容易管不住獠牙。”

正这时，那女孩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急中生智，竟在混乱中猛地挣脱了安保欲带离她的手，像只受惊的兔子，朝着这边扑了过来。

她带着哭腔，伸手就要去抓苏墨尘的手臂：“先生！请帮帮我！”

方凯西一直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直到看见这一幕，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淡去，眼底掠过不悦。

银灰头发的同伴吹了声口哨，低声道：“凯西，这位女士想抢你的猎物呢。”

其实那女孩长得还算漂亮，不施粉黛放在人群中也很显眼。

方凯西扫过那桌上人的反应。金发那位神色不动，东方面孔那位则根本没让对方碰到，垂着眼避开了。

“还真是冷淡呢。”一丝病态的兴奋感窜上方凯西的脊椎。

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象对方冰冷的面具在自己的手段下寸寸碎裂，为他失态疯狂，那该是多么令人迷醉的风景！

比安卡这才看清女孩的脸，惊讶道：“艾米丽？”她蹙眉看着惊慌失措的女孩，“你怎么在这里？”

作为晨曦之家福利机构的创办人，她知道晨曦之家收留了不少像艾米丽这样处境艰难的女孩，为她们提供庇护和完成学业的资助。

艾米丽·杜兰德，今年二十二岁，聪明、勤奋，是比安卡印象中很有前途的一个。

现在正是她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本是学业压力最大的时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艾米丽似乎也才看到比安卡，惊喜交加：“院长小姐！”

对于比安卡，艾米丽羡慕又嫉妒。对方漂亮多金又有地位，还总有不同的优质男性围着她。

而她只能躲在福利院的庇护下，为温饱和奖学金挣扎。

一次偶然的机会，艾米丽发现比安卡经常出入Eternal Night，这仿佛为她黑暗的憧憬撕开了一道缝隙。

Eternal Night那个销金窟，不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捷径吗？

于是，艾米丽瞒着所有人应聘了Eternal Night的服务生。

她当然不会告诉比安卡，这位“恩人”不过是她通往另一个阶层的跳板。

很快，她就被一位富家公子看上了，对方甚至还想和她签订Eternal Night的临时伴侣契约，这让她短暂地以为摸到了天堂的门槛。

可惜，那家伙只是个靠家族信托过活的纨绔，每月零花钱还不如比安卡小姐的猫罐头预算高，给不了她任何未来，契约之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倒是上周认识的这位，成熟稳重，身价不菲，一夜之后便与她签下契约。

艾米丽强忍着恐惧与厌恶，瞥向那个被注射镇定剂后瘫软的男人。

——呸，也不过是个徒有其表的的酒囊饭袋！

再对比比安卡身边那两位。艾米丽的目光偷偷扫过苏墨尘和卡修斯，感叹那通身的气派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院、院长小姐，” 艾米丽垂下眼睑，掩去所有不该有的情绪，声音颤抖着，显得楚楚可怜，“我、我只是想凭自己的双手多赚一点钱。”

“您和院里已经帮了我太多，我不想……不想总是依靠资助。我听说这里的小费很高，所以……所以……”

她哽咽着，支支吾吾，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手还不自觉地抚上刚才被攥得发红的手腕。

这副作态，着实把知道实情的方凯西几人恶心得不轻，银灰色头发的青年忍不住发出一声毫冷嗤。

方凯西勾着嘴角，刚想上前一步，就看见那位东方帅哥有了动作。

苏墨尘快速的签完一份电子文件，终于从智能机上抬起头。他微微倾身，将手中酒杯轻轻放在矮桌上，发出叮一声脆响。

他没有看艾米丽，目光平静地转向那个醉鬼：“过来。”

那醉鬼在看清卡修斯和苏墨尘的时候，酒就彻底醒了，只剩下惶恐不安。

作为新生血族，被初拥者反复告诫的第一课内容，就是血族中有两位绝对不能招惹，见到了最好绕道走。

一位毫无疑问是血族亲王卡修斯，另一位则是并肩王，“暴君”苏墨尘。

他哪里能想到，第一次血猎就撞到了这两位手里。

他平日混迹人类社会，顶着个霸总头衔自命不凡，此刻才真正体会到来自上位血族那种令人窒息的等级威压。

对方一个眼神，一句命令，他就像被无形的线操控着，根本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僵硬地踉跄着挪了过去。

“证件。” 苏墨尘的声音没有起伏。

醉鬼机械的掏出了狩猎许可证，双手奉上。

苏墨尘捏起一角，“D级，编号7-34。”

旁边的卡修斯指尖在膝头轻轻一点，眯起眼睛：“7？马库斯家的？”

马库斯·塞拉菲姆，最古老的血族之一，长老会成员。

“嗯。”苏墨尘把证件丢回那醉鬼怀里，对一位审判官道：“违反条例第二条，带他去领罚。”

“是。”

醉鬼听到“领罚”二字，双腿发软险些跪倒，被两名审判官一左一右架住。

两人心中不屑，只是第二条，又不是第四条，至于如此？

第二条善后程序的第三项，其它纠纷，处罚不过是监管审查而已。

若是第四条可就不同了，侵犯明确表达拒绝的对象，直接视为重度违规，轻者取消狩猎资格证，重者直接火刑也说不定。

他们对视一眼又觉诧异，大人这是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