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矫正的河流 第4章 西多士

此时九点多了，走走停停，两个人边互相询问：“这个可以吗？”边互相礼貌道：“我都可以我都可以”，最后还是李与点名刹车进了一家港餐厅。

李与摁住自己叮叮当当犹豫不定的心，打开微信翻出自己的二维码，还是踌躇了下是现在要还是待会要联系方式，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快熟的苹果，紧张地扑扑跳，下一秒就要掉在地上了。

充了一会电，程云的手机能开机了，她假装漫不经心地抛出借口，“加个微信吧，我好还你充电宝的钱。”

李与还在紧张着进行自我鼓气就突然被打断了：“好啊……”

李与也没有多想惯性地表达着善意和客气：“其实你可以不用还的，举手之劳嘛。”但嘴和手各干各的，很自然地把已经打开的二维码递前了去。

听到李与的回复，程云边扫着边失笑地逗逗她：“主要还是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啦~”

其实我也想，想了一周了，李与心里默默回复着，通过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原来你叫程云啊，我也是两个字的！我叫李与，表示‘和’的与。”

李与看着对方发过来的备注，“你的名字真好听啊，而且我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姓的人”

“李与，李与”，程云小声地重复着。

“嗯？嗯……”，李与看着程云的卷发，望向她下垂的睫毛，试图捕捉她看着屏幕的眼睛。

上菜后，李与扑棱着亮晶晶的眼睛，像林间小鸟般雀跃着邀请程云：“你尝尝这个西多士，这家的好吃！我之前吃到过一家巨难吃，这家的酥感和实感恰到好处，炼乳也不是那种糊嘴的。”

程云看着喜上眉梢笑颜朗朗的李与，她承认，有些人再次遇见了，只会更想要靠近，再靠近。

一天的疲惫感都被好吃的治愈了，李与回想之前踩过的雷，神情不住委屈起来：“你不知道，有的时候忙了一天要是吃到不好吃的我真的会破大防，让我觉得自己在送钱，一天都糟糕透了。”

“要是好吃就会觉得超值，这一天的累都少了一半了。”程云感同身受地回应她。

“对，对！你怎么知道哈哈哈，看来不止我这样。”

李与戳着碗里的饭向程云吐槽道：“而且天天上早课真的很累，要是上学只需要上专业课就好了，现在十节里一半都是不相干的，太耗费人心神了。”

两人对上学的吐槽不约而同，在她们这个省份，高考可以说是困难模式，扎扎实实地尽力读书的那几年里，李与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单纯地觉得痛苦。

但是不得不说，每当往前走一步时，李与都会感觉自己在打破又一层这个世界的滤镜。

高三的时候李与从书中窥探到一些“现实”，但她让自己先不要想这些，人总得要有个念想，况且考上好的大学本身和现在的大学体系是怎样的并无冲突。

只是有些失望。

刚开学的时候，导员和李与的兼班就在那里嚷嚷“你们不要以为你们就自由了……就可以一天到晚玩了……”几乎在每次开会的时候都会再说一遭，开学的头一个月说了不下四回。

然而李与真的很想骂人，我们当然知道啊，上大学又不是不遵纪守法了，那么着急压制我们干什么……就好像知道这个东西好，不想让我们太早知道一样。

她一度觉得导员的传统“应试”思想比较适合去当中学老师，虽然最后李与觉得他还是别去瞎霍霍初高中的学生了，现在的学生已经很累了。

这段时间就像是青绿的橘子，酸涩，难受，无奈的、无由的难过到让李与想流泪。

程云也身处其中，她也只比李与大了一岁。

不过程云还是说了说自己的见解安慰道：“其实不要怕自己的纠结、矛盾，抱怨和厌恶，人不可能一直都正能量，一直像GPS一样时刻有方向地清醒在目标里。”

我们这一生都在寻找“你想要的是什么”，接受自己的想法和抱怨，甚至可以选择逃避一些事，毕竟这世界上大部分的困难都不是我们自己造成。

当然，程云也还没有找到，偶尔也会因为周围有赶路人而感到焦急。但是她接受自己这份焦急，也知道不能急，得慢慢来。

总会有那么一段时间是生理和心理上的“瓶颈”，幸运的话或许是半年，也许是几年，但是没关系，慢慢来终归能找到“自洽，舒服”的事情，拥有属于自己的平衡点。

李与看着程云的眼睛，沉默着想到了些事情。

高中的时候李与遇到了一位真正的“教书育人”的老师。

她曾经这么告诉过李与：你的分数就像指数函数，过了那段难熬的转弯，就是爆发式增长了，所以不要害怕自己目前看起来的滞步不前。

上了大学后，逃出分数陷阱之外，生活其实也可以这么教自己理解。

但李与想自己还是会慌，大家都非常有方向感。大家都在赶路，大家都很厉害，就还是会慌。

程云夹起最后一块西多士，没有犹豫地递到李与嘴边，“啊，张嘴。”

或许氛围恰到好处，李与还飘荡在自己的思考世界中，谁也没有觉得这个举动有些过于不恰当的亲密了，好像本该如此自然。

“唔，好吃”，李与无意识地嘟囔着，舔舔嘴唇上沾着的炼乳。

“你会慌说明你对自己的生活还是有期待的嘛，但‘慌’本身并没有给你带来实质的改变，人在慌的时候更容易做不出选择。”

确实，焦虑并没有让她交出答案。

“接受自己的慌，你可以解决它，但不一定必须解决它，可以让它——这个情绪流淌过你的身体，你要做的只是不要太过陷于你的情绪里，摆烂于现实中要做的事。”

程云说完，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最后几条面，用勺子舀汤慢慢喝，等着李与。

李与抬了抬眼注意到程云的动作，抱歉道：“我马上就吃完了”，程云抬起一只手撑住下巴，向她淡淡地笑：“不着急啊，我们慢慢来。”

……

返程。

两人一起并排坐着，李与和程云都没有说话，伴着周围细细碎碎的声音沉默着。

李与的眼睛往下落了落，看到自己翘的二郎腿，突然意识到自己再这么翘下去真就要脊柱侧弯了，下意识地放下摆正，和程云挨在了一起。

碰到的那一瞬李与往回缩了点，用余光悄咪咪地关注着程云的反应。程云旁边坐满了人，大家都挨着彼此。李与转了转脑子，放松了下来和程云挨着。

程云注意到了李与的小动作，转向她，以恰好两人可以听见的音量，小声地温柔道：“没关系的。”

一路无言，但氛围逐渐暧昧。

似棉花糖的甜，慢慢地化开，蜜蜜丝丝的将两人黏在一起。

车厢经过隧道发出的机械声，在此刻却成了恰到好处的白噪音，让这支棉花糖没有太甜，太无措以至于尴尬。

换线时人流很多，程云紧跟在李与后面，还是被人群挤的东倒西歪。眼看着两人就要被另一个不同方向的人岔开，程云情急下抬手捻住了李与背着的包的一角。

李与感觉到好像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回头就撞上了带着一丝慌乱的眼睛，两人快速地对视了一下，相顾无言，李与继续往前走，程云也没有把手给放下。

站在扶梯上时，程云知道自己应该放手了，没有理由了。但是她不想，她抬头看着李与低头看手机的侧脸，心想着反正李与也没说什么，便抬起另一只手也刷起了手机。

但她的心思却不在屏幕上，程云脑海里不断闪过刚刚和李与目光相撞的画面，两人紧挨着的腿，对方低头看手机的侧脸。一遍一遍地描摹着这些画面，不断地放大，细化对方，虚化了周围的一切一切，包括她自己。

程云叹了口气，觉得内心逐渐冒出纠结的苦涩和羞红的悸动，心想：完蛋了。

李与走出扶梯向前迈步时，被后面的惯力扯了扯，她回头看到还在专注看屏幕的程云，用指尖点了点程云还拉着自己背包的手，轻声催促她：“走啦，门已经开了。”

车厢上的人们摇摇晃晃的和着地铁一起前进。两人站在车厢的角落里，程云比较高，侧站在李与旁边……

李与刚上来时还笑着和程云说自己现在已经厉害到不用扶手就可以站稳了，但程云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李与的狐狸眼和上翘的小猫眼线上了，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啊地想，只是轻轻地嗯了一下回应着李与。

李与顿时感到有点失落，我是话太多了吗？

她刚刚在看什么呢，那么专注，扶梯到头了都不知道；

是在和别人聊天吗，是异性吗；

她不会有男朋友了吧，不过完全想象不到她会有怎样的男朋友；

她这么高，这么好看，肯定很多人喜欢，得是那种大帅哥才能配的上吧。

她肯定有很多朋友，我只是不起眼的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吧，我是不是表现的太热情了太亲密了；

她会不会有点点地讨厌我了……果然她铁定有对象了……

不对，说不定没有呢，李与突然一愣，我在想些什么啊……

“啊！”，李与想着东西放松了身体，没注意脚下，地铁一刹车那霎撞向了程云。

“对不起，对不起”，李与慌乱地站稳。

程云虚扶着李与，她用着台湾腔笑着调侃李与：“某人刚刚还说欸我可以站的超稳哦。”

李与听到后假装生气地抬眼，瞪着她说别笑别笑，自己倒先破功笑了出来。

过了会李与眯起眼望向前方的站点屏幕，还有两站就到了。程云正好注意到了李与眯眼的神态，低回头看到手机里猫猫的视频，不经意地笑了笑。

李与注意到对着手机开心的程云，不觉的内心一顿烦闷。踌躇了一下，张了张嘴又合上了。

等等，不行，李与劝着自己，不问到时候自己绝对又想七想八。

李与假装漫不经心地提起：“你在和你男朋友聊天吗？看你笑得好开心，刚刚在扶梯上也一直看手机。”

她刻意着放松语气，好让自己听起来就像是随口一问，又忍不住期待着程云的回答。

“啊？”程云顿时懵了一下，解释道：“不是，我没有男……呃，” 她停顿了一下，换了个对于她来说更准确的措辞，“我没有对象。”

“这样啊……”李与莫名地松了口气。

程云本来没有注意到李与的表情，但是那突然一脸放松的样子太明显了，像释然了什么一样。

她更加困惑了，把屏幕移到李与面前，“是小猫。”她继续解释着重新播放了小猫玩闹的视频。

“好可爱啊！啊，这里也超级可爱！”，刚刚郁闷的情绪瞬间消散，李与说到自己也好想拥有自己的小猫，不过要等经济独立后才有能力给小猫一个安全的暖暖的被窝。

程云鼓励她道：“会有的啦，小猫和面包都会有的啦。”

好饿……干了一天的活了，感谢你看到这里，请给我多多评论吧，like you～(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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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西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