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 第11章 第十一章

听到这四个字，范无咎心中警铃大作，想起孟婆正要去十殿阎王，立刻就要赶回地府。

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可当他和谢必安来到奈何桥上时，为时已晚。

奈何桥下河水沸腾，汇集了无数的怨气和罪恶，桥头的茶摊被阴兵重重包围，每个喝下孟婆汤的亡魂都先经过细密的盘查，才被放过去。

为首的阴帅夜游神，头大肩宽，腕带红绳，作御吏打扮，也属地府十大阴帅鬼差之一。

见到黑白无常时，他表情玩味，放下手边的蓝色彼岸花，走了过来。

“谢兄、范兄，好久不见。”

范无咎的嘴角稍微弯了弯，作为礼貌的回应，日夜游神平日与他们交际不多，但也总是二人成行，这次却只来了夜游神一人。

谢安指了指奈何桥上的阴兵：“……这是？”

夜游神抿嘴笑了笑，侧身让开道路。

“二位，十殿阎王有请。”

“……”

“事情就是这样，黑白无常已去往凡间探查此事。”

孟婆站在阎王殿中，前方的暗红色漆柱后空无一人，她松下一口气，低着头缓缓退后。

突然，以她为中心，从左到右，露出十双巨大的、阴森的眼睛。

“荒唐！活死人一事事关重大，汝作为镇守奈何桥之人，居然此时才来禀报，该当何罪？”

这道声音来自司掌黑绳大地狱的宋帝王，他横眉瞪眼，声音粗狂，整个大殿都震了震。

肩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孟婆双腿一软，随即跪在地上。

“……属下是有苦衷的，近来凡间水灾泛滥，奈何桥上亡魂过多，才出此纰漏。”

宋帝王还想张口，却被第二双眼睛拦了下来：“……宋帝王，事已至此，责罚孟婆亦于事无补，不如商议一下如何处置此事。”

听声音，是司掌寒冰地狱的楚江王。

“哼。”

第三双眼睛消失在柱子后。

楚江王接上话：“那么诸位，近日可有发现异常。”

“没有。”

“并没有。”

“暂无。”

……

几位阎王纷纷表态，片刻的沉默后，九双眼睛同时看向司掌第一殿的秦广王。

秦广王作为十殿阎罗之首，专司人间生死，统管幽冥吉凶，负责断定所有亡魂的去路，善者接引超升，功过各半者发往第十殿转世投胎，孽者断其罪，分批押往第二至九殿，接受地狱之苦。

按理说，他应该最早接触到这些亡魂。

顺着其他眼睛的目光，孟婆顶着压力抬起头，小心翼翼看过去。

秦广王的眼型呈现出倒三角形，露出的下三白显得恐怖而怪异。

不巧的是，就在此时，殿外传来夜游神的声音：“各位大人，黑白无常到了。”

“……”

十双眼睛目目相对。

楚江王吐出一口寒气：“孟婆，你先下去。”

孟婆松下一口气。

“是。”

“——传黑白无常进殿。”

孟婆出门时，正好看见范无咎、谢必安一前一后，一黑一白，跨步进入阎王殿。

谢必安与她对视一眼，两人错身而过。

二人自殿中停下，听殿上的小鬼叽叽喳喳复述了一遍孟婆的话。

楚江王缓缓出声：“黑白无常，孟婆所言是否属实？”

谢必安站在范无咎身后，见他点了点头：“是。”

“汝等去凡间调查，可有收获？”

范无咎沉吟片刻：“……我与白无常在清水河岸见到众多活死人。大抵是因为凡人死后，魂魄与□□不完全分离，又受到极阴之物影响，这才变成可以在凡间与地府穿梭，不死不活的邪物。”

“他们数量众多，在凡间时，因受日光压制，只在夜间出行，可一旦来到地府，凶恶程度加倍，甚至可以冲破奈何桥……杀进阎王殿。”

“什么？！””

十殿阎王瞬间骚动起来。

听见范无咎如此说辞，谢必安眉头一皱，拽了拽他的衣袖。

这人怎么把他们的猜测直接说出来了？刚才不是还说要徐徐图之吗？

范无咎慢慢扯开谢必安的手。

“在地府内能有如此手段，据我推测，幕后真凶……”

谢必安心中一紧。

“——就在十人之中。”

此话一出，阎王殿内立刻炸了锅，有说范无咎荒唐放肆的，有警惕看向其他阎王的，一片混乱中，还是楚江王站了出来，平息骚动，提声问道。

“范无咎，你可有实证？”

只是，还没等范无咎开口，另外一双眼睛突然冒了出来。

“何须实证！”

谢必安一看，原来是十殿阎罗第七殿，泰山王。

“秦广王，汝之前把黑无常贬下凡间，理由便是勾魂有失，现在看来只是寻人背下黑锅罢了！”

“身为十殿之首，汝掌管亡魂去处，权柄极大，这些年在地府收受不少贿赂，如今竟然想组建活死人军团，彻底控制地府！”

“胡说八道！”

秦广王的双眼变得通红：“本王经手的亡魂，生死簿上均有所记录，黑无常一事，更是秉公办理，绝无半点私心。”

“至于活死人一事，更是一概不知！”

“笑话，吾看汝怕不是想十殿归一，杀了吾辈之后，在地府称帝！”

或许因为秦广王曾得罪过不少阴帅鬼差，众阎王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把他逼入绝境。

九双眼睛团团围了上来，秦广王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脖颈，气息瞬间弱了下去。

“你们——”

一切都发生如此突然，谢必安眼睁睁看着那双怒目圆睁的眼睛消失在阎王殿内，没了声响。

第一殿之下，第二殿楚江王被推到中间。

“秦广王已被暂时囚禁，吾等会向鬼帝上报此事，黑白无常，你们处事有功，本王重重有赏。”

吩咐好接下来的事情，其他阎王随风消失在殿中，楚江王从朱红色的柱子后慢慢走了出来。

他一身寒冰盔甲，肩头燃起熊熊蓝火，头戴白色兽骨面具，露出阴森的半张笑脸。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彻底消灭活死人。”

“白无常，汝与孟婆去掐灭感染的源头。”

“黑无常，汝与吾去解决剩下的活死人。”

还没等谢必安反应过来，范无咎便低头行了礼。

“属下遵命。”

“……”

事情竟然解决得如此顺利。

一种不详的预感从谢必安心头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