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有感应一般,我抬头看到师傅坐在二楼的茶间,望着我。
一阵寒意顺着我的双手爬上背脊,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花灯也无力的掉落在地上被人踩的破碎。
我坐在师傅的对面,捧起茶杯,不知说些什么时候他却开了口。
“我记得曾经教过你,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听着我拿茶杯的手顿了顿,我明白师傅的意思,我将自己暴露给了他人。
好似心有不甘一般“但是他无辜”这是我第一次反驳师傅,从我跟着他开始,从来没见过他情绪失控过。
现在他也只是淡淡放下茶杯,眼睛直视着我,好似要透过我看到什么。
“这是你的选择,你选择放过他,而我没有”师傅说完这句话,给我添了一杯。
我看着师傅的眼睛“师傅,你会放过我么?”师傅听闻并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一些碎银放在桌子上便离开。
我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忽然想念村庄了。
顺路买了一些茶点,我便看到清月和一位书生打扮的青年闲聊着,满脸羞涩。
周围是喧闹的孩童、携手而行的眷侣以及叫卖的小贩,可这些都入不了我的眼。忽然,一抹月白身影闯入了视线,是陆九。
人群像是一条缓缓流动的河流,而陆九就似那河中最独特的一块璞玉,直直的看向我,能驱散世间一切阴霾,步伐不疾不徐,每一步都似踏在我的心尖上。
周围的喧嚣声仿佛在瞬间淡去,眼中只剩下那个款步走来的男子,那一瞬间,心中的坚冰似乎也开始悄然融化。
我紧紧握紧拳头,又放开。
忽而手上一暖,他的手紧紧包裹住我的手掌,突然安定了下来。
师傅的计划犹如沉重枷锁,压得喘不过气,充斥着血腥,往昔种种在眼前浮现,那些逝去的生命,他们的惨状似在无声控诉。
陆九就这样毫无防备的站在我的面前,他温柔、善良,不想让他替我背负这种沉重的担子。
不想他可能因遭受危险,我的心猛地一缩。我清楚,说出计划,便是出卖师傅;可若隐瞒,陆九早晚也会被我波及,平安就是一个警示。
我深吸一口气,我握紧陆九的手,眼中闪过决然“陆九,我有话对你说……”。
——
过几日便是江束母亲寿辰,等不及了,我给去跳舞其中的舞女下了药。
那名舞女因为满身红疹,妈妈咬咬牙硬着头皮将我顶了上去。
江束传闻清正廉洁,但是府邸却意外的有些奢靡。
我与众姐妹随着音乐的鼓点起舞,每一步旋转、每一次挥袖,如水中的莲荷。
宾客们身着锦衣华服,谈笑风生,我手中的轻纱猛然散开,“哐当” 一声巨响,碎杯的声音乍然传来,碎片在地上弹跳滚动,打破了夜的寂静,利剑的寒光闪进眼中,几乎同一时刻,隐藏在家仆中的刺客,鱼贯而入,手中利刃朝着要害处径直刺向上座的江束。
宴会厅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随后是惊慌失措的尖叫与混乱。
桌椅被掀翻,杯盘碎落一地,美酒佳肴洒得到处都是,混合着鲜血,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宾客们惊恐地尖叫着,四处逃窜,有的试图寻找地方躲藏,却被刺客追上,利刃无情地刺入身体,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看到一起跳舞的姐妹慌乱中摔倒在地,绝望地哭喊着,向周围的人求救,我拔下头上的珠钗正打算郑出,想要挡住刺向她的刀剑。
忽然一股力道将我推得一个踉跄,站稳后我惊觉抬头,“噗嗤” 一声,锋利的匕首刺入清月的身体,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那华丽的衣衫。
清月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衣裙翻飞如坠落的蝴蝶,我用手捂住她的伤口,看着她大口大口呕出的鲜血,怎么也擦不干净。
有些颤抖的声音问她:“为什么?”
她张张嘴,只有不断涌出的鲜血,眼神渐渐黯淡下去,手也无力地垂落,整个人缓缓地倒在了我的怀里,身体的温热正一点点消逝。
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我看着另一边倒地的舞姬,没有人伸出援手,手起刀落,鲜血溅在了那华美的裙摆上,她的哭声戛然而止,瞪大的眼眸中残留着最后的恐惧。
我紧紧地抱着清月,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告诉了陆九还是发生了这些,为什么清月要帮我挡刀。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眼中的雾气模糊了我的视线,脚好似有千斤重。
看着向我坎来的刀锋,心想是不是这样我就解脱了,不会在考虑这些,好似泄了力一般闭上了眼睛。
利箭破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滚烫的鲜血喷洒在我的脸上。
我惊愕的看向倒在地上的刺客,他不甘的轻声呢喃:“叛徒,叛徒”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我还不想死”
他睁着浑圆的眼睛,看着没有起伏的胸口,瞬间懊悔涌上心头:如果我没有告密也许他就不会死,如果不告密或许清月也不会死。
“是大理寺少卿”
有人像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大喊着。
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突然感觉喉咙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恍然想起我没有解药了。
朦胧间我好像看到陆九朝我跑过来的身影。
浑身好沉重,我听到乱七八糟的脚步声,好似还有人给我把这脉搏,轻声叹息的声音,还有瓷瓶碎裂的声音。
混沌之中,自己仿若置身于一片迷雾,四肢百骸皆被沉重与酸痛之感缠绕,每一次呼吸都似要耗尽全身力气。
沉重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微微睁开一条细缝。朦胧中,陆九那熟悉而又略显模糊的轮廓映入眼帘,他的眼眸中满是疲惫布满血丝。
我轻轻抬起胳膊想要拉住他的衣袖,每一丝力气都从指尖流逝,四肢软绵绵的,似有若无地耷拉着,全然不听使唤。
手正要无力的垂下再次闭上眼睛时,我感觉到温暖的手再次包裹住了我,有些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别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