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顾大嫂没答应帮忙,但该拆洗的还是得拆洗。
将自己和两个孩子的被子给拆了,沈楠在院子里找了个破木桶,提着去了河边。
昨日的残雪还未化尽,脚踩在上面还“咯吱”作响,作为一个自从上大学后便再未踩过雪的人来说,她很享受这个感觉。
只是,当她看见几个妇女坐在在还未化冰的河边,叉着腿,扯着嗓子嬉笑着洗衣服时,她退缩了。
她着实没勇气将手塞在这么冷的水里。
况且就原主这风一吹就倒的破身子,怕不是衣服没洗完,人就先冻完了吧!
算了算了,她还是去屋里洗吧!
“哎,刚才我好像看见顾老三的媳妇儿了!”李小梅戳了戳身边的人,扯着嗓子喊。
“顾老三,谁?”聂花问。
“还有谁,就那个沈楠呗!”李小梅一脸嫌弃地说。
本来这日子就够难过了,还取个这么晦气的名字,说一嘴都觉得跌运。
“你看花眼了吧,那个懒货一天待在家里捂蛆,还能这大冷天的出门?”秀云嫂子调笑。
“就是,那懒货自入冬以来,就大年初一的祭祖出了个门,咋可能来这种地方?也亏得三郎那样好的一个儿郎,竟然娶了这样一个懒猪。”陈秋菊惋惜道。
本来她是打算把自家的女儿说给顾三郎的,虽然有两个孩子还破了相,但架不住人家有本事啊,你瞧瞧顾玉家之前过得什么日子,再看现在又过得啥日子,天天吃饱喝足的,哪像他们吃了上顿愁下顿。
要不是李小梅这个老泼皮阻拦,她家阿雪早嫁了,还能轮到她沈楠一个外来户。
陈秋菊是越想越气,这顾三郎今年一开春就又去走商了,想来去一趟也能赚到不少钱,要是她家阿雪嫁过去了,就能拿出来点接济下她家,说不定她家虎子的婚事也就有着落了。
越想,陈秋菊就觉得自己亏得慌,不由得拿眼刀子甩李小梅。
听陈秋菊把顾三郎捧那么高,李小梅立马嗤之以鼻。本来她还打算和她家做个亲家的,谁知这老货还看不上他家强子。
这会儿把顾家那老三捧这么高,那不是存心下她的面子吗?
“哟,还好儿郎呢!”她阴阳怪气道:“这顾三郎好说也和那个懒货有半年了,那懒货可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可听说,他在战场上伤了根,这辈子是不能有孩子了!”
“你这些烂话是听谁说的?”有与顾大嫂交好的妇人呛声,“人家只不过是顾念着两个孩子,想着不让人受委屈所以不要孩子,咋在你这儿还成了不能生了。”
“哟,你又知道了?”李小梅讥笑,“那懒货那个狐媚子样,我就不信他顾三郎能忍得住?”
既然忍不住,那还能不生?
“我看啊,就是他不能生……”
“你怎么知道他不能生,你试过?”顾大嫂端着水盆,站在不远处扬声道。
难怪她看见老三家的提着脏衣服出门,不到片刻又回来了,想来是被这老妪婆给羞辱了。
她走到李小梅跟前,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问,“你一个马家村的人,咋对我老顾家的事这么清楚?”
靠山屯名副其实,靠山而居,共有三个村,顾家村,马家村,陈家村,三个村离得不远,所以村民彼此都认识,平日里也一起打交道,只有过年等需要祭祖的大事上,三个村才会分的清清楚楚。
这李小梅的丈夫马宝是个老实人,可就是娶了个泼皮货,平日里嘴上没个把门的,好说些烂话也就罢了,还手脚不干净,就喜欢去别人家地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这自己做了还怕人说啊,我就是听人说的。”李小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咋的,被戳着痛处了”
“谁说的,你说出来,看我不撕烂她的嘴。”金秀莲说着,将手中的木盆往地上一扔,一把就将李小梅从领子上撕着站了起来,“走,你带我寻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造谣我家老三。”
金秀莲长得高大,人虽瘦但却有把子力气,李小梅在她面前还不到她脖子,又被人揪着领子,从气势上就已经怂了。
“姓金的,你给老娘放开。”李小梅想去撕顾大嫂的头发,可顾大嫂仰着头,她根本就跟不着,两只手便只能去拧她的背。
可这大冷天的人都穿的厚,她拧了半天,愣是没拧着,反倒是自己被顾大嫂拖着,险些拎到河里去。
“我……我就是听人说的……就……就……听人说的,忘了……”
她一下子怂了,这大冷天的,若是掉河里,想想那感觉她都觉得骨头疼。
见她都这种情况都没说出个啥来,众人就了半也没说出个啥来,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就是她自己乱编的。
金秀莲见自己要的效果达到了,才松开了李小梅的领子,眼中带火的把河边的人都扫视了一遍,“再让我听见有人造谣我老三家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她恶狠狠地说,“不信就尽管
试试。”
老三家的,包括顾三郎,沈楠,以及两个娃。
金秀莲讨厌沈楠是真的,但护短也是真的,只要沈楠还是顾家的人,除了自己,她就不允许外人说一句不好。
金秀莲本来也是来洗衣服的,这会看着这些人也是没了兴致,端起盆走了。
李小梅看她走远了,才啐了一口,咬牙切齿道:“什么东西,一个男人婆,迟早被顾大休了去。”
秀云嫂子见她生气了,忙过来安慰她,却被她一把掀翻在水里。
“都是些贱骨头,下贱东西。”
说完,她看也不看秀云嫂子,转身就走。
刘秀云被推进水里,出来脚冻得生疼,却也敢怒不敢言,还得把李小梅的衣服也拿着,悻悻地跟在后面说好话。
没办法,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还要靠着她家强子做事。
沈楠提着木桶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冬哥儿和一个她不认识的小孩子在院子里团雪球玩,小脸冻得通红却丝毫不介意,两人笑的很开心。
看见她进来,二人顿时收了笑,十分拘谨地看着她,冬哥儿还眼疾手快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残雪。
“没事儿,你们接着玩。”沈楠并未与他们多说话,因为她看见顾家老爹顾玉正坐在一旁的木墩上用藤条编筐。
此事已是二月下旬,山上有些藤条已经发青变软,用来编筐啥的正好,而每月中旬,镇上都有集日,这筐刚好可以拿来卖。
沈楠是由爷爷奶奶养大的,所以对顾玉这样慈祥和蔼的老人很有好感,可原主与顾老爹甚少说话,她这一时也找不到话题来,只堪堪喊了声“爹。”
顾老爹抬头瞅了她一样,点了点头,随即问:“洗衣服去了?”
“呃……”沈楠有些许尴尬,毕竟自己是提着脏衣服出门又提着脏衣服进门的。
她正想着要怎么回答呢,大房家的两个小子一人背着一捆藤条进来,打断了她。
沈楠只能笑笑,然后将桶放到院里进了屋。这几日天冷风大,夏姐儿那身子是吸点风就咳个昏天暗地,昨日吃了两副药身子见好,今日是铁定不能下床出门的。
“你婶子弄的”看着原本被她拆的乱七八糟的被子枕头,此时已叠的十分规整地放在床上,沈楠肯定地问。
夏姐儿点头,而后又附加了句,“婶子说怕我冻着,所以才做的。”
夏姐儿学着金秀莲的口气,有些凶巴巴地说。
看着那被面缝的针脚细腻,大小一致,沈楠不由得摇了摇头。
早上还和自己生气,让她去求别人呢,结果还是看不下去动手了,这么大的被子,还是两床,一针一线缝制也需要老长时间吧。
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趁着厨房热水的时间,沈楠把自己和两个孩子以及厨房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顾大木看着这忽然变勤快的三婶,与弟弟在一旁嘀咕真奇怪。
古代洗衣服一般都是用皂角水来洗,可在这靠山屯,谁家有闲钱买这玩意,都是用草木灰泡了水来洗。
沈楠本也想入乡随俗,可奈何自家这东西脏的有点过头了,用草木灰根本就不顶事,无奈之下,她便只好从空间里拿出点洗衣粉,化了水在混上点草木灰水,以假乱真地让人看不出。
在家里洗衣服不能用棒槌,又没有搓衣板,她就只能用手揉搓,所以她衣服才洗到一半,顾大嫂就回来了。
“娘。”顾大林看着她还端着洗衣盆,忙懂事地跑过去接。
“娘?”见盆里衣服都是干的,大林疑惑地抬头,结果却看见金秀莲脸上隐隐地怒气。
“娘,你和人干仗了?”顾大林笃定。
沈楠闻言,也看了过去,结果就发现金秀莲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
“嫂子你咋了,咋这样看着我?”沈楠一头雾水,那眼神中有怒火,有怀疑,而更多的反倒是一种怜惜,亦或者说是同情。
“无事。”顾大嫂终是收回了眼神,摇了摇头,没将自己又返回去听见的烂脏话说出口。
这些女人的嘴,真的是啥话都能往外冒。顾三郎告诉过她们沈楠之前是个娇小姐,可在那些人嘴里,就成了那种女人,而她不出门,是因为她羞得没脸见人。
往日她咋没发现那些人嘴那么坏呢?
顾大嫂既不愿说沈楠也不好意思逼问,起身走到她跟前,将大林手中的衣服接了过来。
“嫂子先去屋里烤烤火暖和暖和,这衣服我来洗。”她指了指自己的那堆衣服,表示顺手。
顾大嫂推脱,沈楠却直接把衣服扔进了水盆里,反正这水是刚换的,不脏。
金秀莲见拦不住,便向顾大林使了个眼色,大林见状,脆生生地说了句:“谢谢三婶。”
沈楠笑了笑,道了句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