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奉古娜拉黑暗之神那些年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塞西莉与安特莱尔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从容地转过身，那条乌黑的发辫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自然得仿佛本该如此。

“请进，哈伦先生。”她说道，声音平静如常，“我们正好可以谈谈，关于工坊下一步的出货计划。”

老哈伦应声抬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那头传说中的黑发，与他想象中干枯晦暗的‘诅咒之发’截然不同，这发丝丰茂润泽，流动着内敛的光华。

它被简单地束在脑后，未佩任何饰物，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沉静威仪，哈伦心中最后一丝基于传闻的疑虑彻底消散。

眼前这位大人，虽然已经听说过她的诸多传闻，但只要见上这么一面他就看到，这位大人绝不仅仅是靠着善意收拢人心，她必然有着深远的谋划与不容小觑的实力。

而对于塞西莉来说，哈伦是一位优秀的商人，他饱经世事，经验丰富，又识时务。

就比如刚刚，老哈伦躬身走进房间，目光快速而恭敬地掠过塞西莉那头不再遮掩的黑发，脸上没有丝毫异样，仿佛他拜见的是一位再寻常不过的领主。

“塞西莉大人。”他的声音沉稳而充满敬意，“斯莱德的商人们都感念您带来的改变，我代表他们而来，希望能为您分担烦忧。”

短短的一句话，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含蓄地展示了其统合商人、高效运作的能力，而这份能力如果运用恰当，无疑能为塞西莉省去诸多繁琐。

“哈伦先生，您能在这个时刻前来，我不胜感激。”塞西莉微微颔首，随即直入主题，展现了与她发辫如出一辙的利落作风，“既然如此，我也不与您客套了。

工坊有一批盐，不用担心，不是外界沸沸扬扬的圣盐，这只是最普通的食盐、我希望能以让每个斯莱德家庭都负担得起的价格出售，您有什么建议？”

哈伦在心中快速盘算，谨慎地回应：“恕我直言，大人。若按您说的价格，利润将极其微薄，而据我所知，您在工坊的投入不菲，长此以往，恐怕难以为继。”

“您说得对，单看食盐确实如此。”塞西莉坦然承认，“但我坚持低价，是因为适量的盐是生活的必须，我希望斯莱德的人可以不费力的活着，同时有余力为自己争取更加美好的声活。”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至于利润……您想必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工坊还有其他商品正在筹备中，我想，您手中应该有些不错的销售渠道。”

她稍作停顿，给出了真正的筹码：“食盐的销售权，可以看作是我们合作的开始，只要这次合作愉快，后续那些利润更丰厚的商品，商会将拥有优先售卖权。”

哈伦闻言，不禁深吸一口气。

尽管早有各种小道消息在商人圈里流传，但此刻亲耳从塞西莉口中得到确认，巨大的兴奋仍让他激动得指尖微微发颤。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波澜，声音却比刚才更加沉稳有力：

“我明白了，请大人放心，我必将此事办妥，斯莱德的每一个家庭，很快都能用上工坊出产的平价盐。”

哈伦略作沉吟，一个更周全的计划在他心中成型，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恭敬却带着商人的精明：

“大人，若只在市集上单独售卖食盐，未免显得有些单调，也许有人会心生疑虑，刚好许多商家手里恰好都积压着一批日用货物，正打算清仓。不如……我们借此机会，举办一个‘平价集市’？”

他仔细观察着塞西莉的神色，小心地补充道：“将食盐作为主打，同时搭配这些低价的生活杂物一同售卖。这样既能吸引更多市民前来，让平价盐惠及更多人，也能帮商会的同仁们周转资金，可谓一举两得。”

这提议正中塞西莉下怀，当然，她也明白，哈伦提出这个意见必然不是突发善心准备回馈社会，这只是商人一贯的策略，他们总是沉默地揣度上位者的心意，再献上最合时宜的计策。

但没关系，论迹不论心，哈伦确实是个聪明人，而塞西莉也乐于让这样的聪明人得到应有的回报。

“这个主意很好。”她轻声说，赞许的神色让哈伦精神一阵。

但紧接着她又提出了一系列的建议：“我们可以在市集口立块木牌，最早来买盐的二十个顾客，结账时都能从这个小布袋里摸个彩头。

不需要多么昂贵的礼物，可能是块糖，可能是枚鸡蛋，运气好的说不定能摸到块肥皂。”

哈伦还没反应过来，塞西莉又抽出一张纸：“我们还可以做一些‘联合券’，不需要太复杂，在平价集市任何一家铺子买东西满五个铜板，就能得个印花。”

“集齐十个印花。”她的指尖点在纸面，“就能来工坊换一小包盐，或者其他东西。”

哈伦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商人，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也就能明白其中的是多闷的巧妙。

塞西莉的声音还在继续：“我啊还有‘满减’，让我想想，买满十个铜板减一个怎么样？买得越多减得越多。

再来是‘绑赠’，买盐的送把干菜，买皂粗布可以搭一点线……”

摸彩让人争相早起，联合券让各家店铺互相带生意，满减让人忍不住多买，绑赠让旧货变新宠，这位不动声色的大人，其实早就把人心都摸透了啊。

哈伦越听越是敬佩，这位大人不仅有着菩萨心肠，更有着点石成金的手腕。

一个简单的清仓活动，经她点拨，立刻变成了既能惠民、又让商人有利可图、还能振奋人心的盛事。

“大人高见！”他由衷赞叹，“有了您这些办法，我这就去安排，定将这个‘平价集市’办得红红火火。”

“不过是最简单的互利之道。”塞西莉浅浅一笑，“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得了实惠，而我们的货物也顺利流通，岂不两全其美？”

哈伦当然明白，在塞西莉巧妙的安排下，斯莱德民众能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而商人们也绝不会亏本。

这位大人甚至在为他们的利润考虑，这份体贴让老商人内心澎湃。

强压下激动的心情，哈伦再次躬身：“您的深意我已明白，请容我回去好好筹备，静候佳音便是。

待哈伦离去，塞西莉轻轻舒了口气。

总算有一件要事得以解决，更重要的是，这个计划能让金钱在斯莱德流动起来。

她清楚地看到，斯莱德的居民即便有了稳定收入，多数人仍只买最便宜的黑面包，衣服补了又补，这不是缺点，而是贫穷刻入骨髓的习惯。

但长此以往，斯莱德的经济将如一潭死水，钱必须流动起来才能发挥价值：商人雇佣工匠，工匠雇佣帮手，帮手得到工资可以购买商品，于是商人获利，继续雇佣工匠，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整个城市才能焕发生机。

安特莱尔在一旁轻声感叹：“塞西莉，你若投身商界，恐怕整个大陆的财富都会成为你的囊中之物。”

塞西莉闻言轻笑，摇了摇头：“我可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但是我看到了就得管。”

她看着窗外轻声说：“要是不管的话，良心就过不去，要是良心过不去了，活着就仅仅是为了活着了，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安特莱尔起身将塞西莉轻轻拢入怀中，这种感觉他太懂了，曾经他拥有世人艳羡的一切：圣子的尊荣、教廷的供奉、享用不尽的锦衣玉食。

可那些华贵的珠宝索然无味，最醇厚的美酒也浇不灭心底的空洞，或许有人会说他矫情，但他知道不是，随波逐流地活着，与浑浑噩噩地存在，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活着。

“我明白。”他的声音很轻，“所以我们现在做的每件事，才如此值得。”

静默片刻后，他忽然笑道：“说到集市，我倒有个主意我们可以设个射箭摊，一个铜板射十箭。若是十箭全中靶心，就送一份厚礼，相信我，一定很多人丢愿意玩的。”

塞西莉闻言一愣，随即忍俊不禁。

这分明就是她前世在夜市常见的投球游戏，只不过她当年从没投进过几个。

眼前这人刚才还调侃她能把整个大陆变成囊中之物，可比起她这点小打小闹，他这才叫真正的空手套白狼。

被塞西莉这么看着，安特莱尔摸摸鼻子，“虽然说是厚礼……但仔细想想，若真有人能十发全中，那必定是天赋异禀。斯莱德，也确实需要组建一支可靠的武装力量了。”

好家伙，他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连中奖者的前途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奸商。”塞西莉笑着轻啐一声，眼底却漾开欣赏的波纹，显然对这个主意她是再赞同不过了。

安特莱尔优雅地躬身行礼，仿佛接受了最高赞誉：“承蒙夸奖，毕竟非常时期，我们要确保每个铜板，都能为斯莱德创造双倍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