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徒弟才不是黑莲花 第37章 037

断尘渊的风沙卷着魔气扑面而来，谢琅裹挟着望泠落在镇岳塔前。黑色的魔气散去，望泠踉跄着站稳，看着眼前斑驳的塔身与不断渗出的黑气，心中已然明了——谢琅突然入魔失控，绝非偶然。

镇岳塔沉重的石门在二人面前缓缓打开。

塔内阴暗潮湿，黑气在梁柱间流转，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望泠跟着谢琅踏上旋转的石阶，每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震动。

“是沉朔让你这么做的，对吗？”望泠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塔内回荡。

谢琅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是又如何？”

望泠轻轻叹了口气。果然，沉朔不仅在冲击封印，还在暗中挑唆谢琅，将他推向魔道。

两人走到第三层，这里的黑气已凝聚成实质，在中央形成一团混沌的黑影，正是尚未完全成型的沉朔。黑影中传来低低的笑声，带着嘲弄与得意：“望泠，许久不见，我很想你。”

望泠没有理会沉朔，只是转头看向谢琅：“你守在外面，我有话跟她说。”

谢琅皱眉：“师父，有什么话难道不能在我的面前说么？”

望泠看了他一眼，眸中带着一丝疲惫，“倒也不是不能在你的面前，只是我想，外面很快就会有人来。”

话音刚落，塔外便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与灵力碰撞的轰鸣。谢琅脸色一变，转身冲向塔顶：“你待在这里别动！”

石门在他身后关闭，塔底只剩下望泠与沉朔的混沌黑影。望泠直视着那团不断扭曲的黑气，眼中没有恐惧：“沉朔，你冲我来就好，为什么要对谢琅下手？”

沉朔的笑声越发刺耳：“你不知道吧？他同你一样是天生的剑骨，就该走魔道的料子。我不过是推了一把，真正让他失控的，难道不是你和既明那场可笑的婚礼？”

望泠一怔：“剑骨？”

旋即，她反应过来。

当初沉朔刺穿了谢琅的灵脉，就是为了用魔息掩住他的天赋。

她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望泠的人，望泠的每一步几乎都落入了她的预判。

“他本可以是昆吾下一个天才！”望泠的声音染上了愤怒。

黑影缓缓逼近，带着刺骨的寒意：“入魔有什么不好？力量变强，**得偿，不像你，永远被所谓的正道规矩束缚。昆吾的下一个天才？你想让他也和你一样么？被所谓的正道如牛马一般驱策？”

望泠看向她，沉默不言。

黑影继续狂笑了起来：“当年你把我从身体里硬生生剥离时，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我剥离你，是因为你代表着毁灭与杀戮。”望泠的声音坚定如铁，“修炼正道或许慢，却能守住本心，不被力量吞噬。你看看谢琅，他现在被魔气操控，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这就是你说的好？”

沉朔发出嗤笑：“力量本就该是放纵的，守心？那不过是弱者的借口。谢琅和我一样，和你骨子里藏着的疯狂一样，我们天生就该走捷径。你看他现在的修为，短短时日便超越金丹，这难道不是魔道的好处？”

“用良知与未来换来的力量，终究是镜花水月。”望泠上前一步，周身虽无灵力波动，气势却丝毫不输，“你只看到力量的增长，却没看到他经脉中的魔气正在啃噬根基，更没看到他被**折磨的痛苦。沉朔，你追求的从来不是力量，是毁灭，是让所有人都陪你坠入深渊！”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连混沌的黑影都微微一滞。望泠看着那团黑气，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你以为入魔能得到一切，却不知失去本心的力量，只会让你变成真正的孤魂野鬼。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从来不是杀戮，是守护——守护苍生，守护本心，这才是修行的意义。”

沉朔沉默了片刻，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笑声：“守护苍生？真是可笑！你守护的那些人，现在正在外面追杀谢琅！你守护的既明，让你献祭了剑骨换他重生，这就是你要的守护？”

望泠的心猛地一沉，还没来得及回应，塔顶之上便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她听见镇岳塔外既明嘶吼：“孽畜，你犯下此等大错，我今日必须清理门户！还不束手就擒，交出望泠！”

谢琅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既明剑尊，你看看你身上这件可笑婚服，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望泠蹙眉，提步正欲往塔顶奔去——这一切本是沉朔的过错，不能让既明剑尊和谢琅因此自相残杀，再至生灵涂炭的境地。

石门却在这时被猛地撞开。

“镇岳塔已经被我封锁，他们攻不进来。”谢琅回来了，他面孔魔纹益发狰狞，逼近望泠。

“师父，你要去哪里？”

沉朔的声音抢在望泠之前响起，带着恶意的蛊惑：“当然是为了去救既明剑尊。她为了复活既明，献祭了自己的剑骨，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连灵力都无法凝聚。如今如此虚弱，心里却还都是那个男人！”

“剑骨献祭？”谢琅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望泠，“师父，这是真的？你为了复活既明剑尊……”

望泠轻轻点头：“是真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谢琅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体内的魔气疯狂翻涌，“难道不是因为你爱他？不然为什么肯为他付出这么多？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救他，是因为他是昆吾宗的支柱，是因为师徒情谊，更是因为他若身死，沉朔无人能制，苍生将遭涂炭。”望泠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强撑着解释，“与男女之情无关。”

“无关？”谢琅冷笑，眼中的红光越来越盛，“无关你会献祭剑骨？无关你会打破师徒规矩嫁给他？师父，你骗我！”

“谢琅，你先冷静……”望泠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沉朔的声音打断。

“谢琅，别听她的。”沉朔的黑影在一旁煽风点火，黑气不断涌向谢琅，“你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她入魔，为她对抗整个修真界，可她永远只会把你当弟子，永远不会看你一眼！”

“住嘴！”谢琅怒吼一声，周身魔气暴涨，竟朝着沉朔的黑影扑去！他没有攻击，反而张开双臂，疯狂地吸收着那些汹涌的黑气，“我要变得更强！我要比既明更强！只有这样，才能救你，才能让你看看，我比他更值得！”

“谢琅，不要！”望泠大惊失色，想要阻止却浑身无力。她眼睁睁看着谢琅被黑气吞噬，脸上的魔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连眼白都染上了诡异的猩红。

沉朔的笑声在塔内回荡，带着得逞的快意：“对，就是这样……吸收我的力量，成为我的容器，这样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谢琅闭着眼睛，身体因吸收魔气而剧烈颤抖，经脉中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却被一股更强的执念压制。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变强，强到能护住望泠，强到能让她看到自己的存在。

望泠看着他痛苦而疯狂的模样，心中一片绝望。她知道，谢琅正在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剥离的心魔。她献祭剑骨救回既明，是为了守护苍生，却没想到会让最看重的弟子坠入魔道。

塔外的打斗声渐渐平息，显然被谢琅强行挡在了断尘渊外。镇岳塔内，黑气越来越浓，谢琅吸收魔气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黑色的光晕中。

望泠缓缓滑坐在地，看着那个被魔气包裹的少年，眼中流下两行清泪。她终于明白，沉朔的真正目的从来不是破封而出，而是让她亲眼看着自己守护的一切——宗门、师徒、信念——都在她面前崩塌毁灭。

而她，却连阻止的力气都没有了。

镇岳塔内的黑气还在疯狂涌入谢琅体内，他周身的魔纹已蔓延至脖颈，眼瞳彻底被猩红吞噬。可就在他感受着力量飞速暴涨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石壁旁的望泠——她的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唇色白如纸，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师父！”谢琅心头猛地一跳，体内的魔气瞬间滞涩。他这才发现，随着自己吸收的魔气越来越多，沉朔那团混沌黑影正以同样的速度变得稀薄，而望泠的气息竟与黑影的稀薄程度完全同步，每一次黑气减弱，望泠的呼吸就更微弱一分。

“这……这是怎么回事？”谢琅惊慌失措地后退，远离了沉朔的黑影。

沉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蠢货！继续吸收！你想让她死吗？！”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谢琅嘶吼着质问。

望泠艰难地抬起眼皮，视线已有些模糊，却死死盯着谢琅：“别……别信她……”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谢琅，你过来……”

谢琅连忙冲到她身边，刚想将体内的魔气渡给她，却被望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谢琅浑身一颤。

“别碰我……”望泠摇着头，避开他渡来的魔气，“这些魔气……来自沉朔……不能碰……”

“为什么？！”谢琅彻底慌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望泠连救命的力量都要拒绝，“师父你快不行了！只有魔气能救你！”

“沉朔……我知道你的打算……”望泠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她的目光穿透稀薄的黑影，仿佛直视着沉朔的灵魂，“你想通过谢琅……吸收你的魔气……再让他把力量渡给我……趁机重新回到我的身体……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回到你的身体……这是什么意思？！”谢琅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向望泠。

沉朔的黑影剧烈翻涌，显然被说中了心事：“是又如何？我们本就该是一体！是她当年硬生生把我剥离，才落得如今两败俱伤的下场！望泠，你斗不过天命的！”

“天命……由我不由你……”望泠的声音越来越低，心口却突然亮起一团柔和的金光。那光芒穿透她的衣襟，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温暖，竟隐隐压制住了周围的黑气。

“那是什么？！”谢琅惊讶地看着那团金光，只见望泠心口的光芒越来越盛，而沉朔的黑气像是被磁石吸引，疯狂地朝着金光涌去，在光团边缘激烈地碰撞、嘶鸣。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黑气与金光的交织处，一颗心的光晕缓缓凝聚成形。那光晕细如发丝，却散发着温润的灵气，随着黑气的冲击微微颤抖，仔细看去，竟像是一截小小的、尚未完全长成的根茎。

“情根……”望泠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沉朔的黑气更加狂暴，不断冲击着情根周围的金光：“我本就是你！是你的恶念、你的七情、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我？”

“不准碰她！”谢琅想也没想，伸手便朝着那缕粉色情根抓去。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觉得那微弱的光芒像是望泠最后的希望，绝不能被黑气吞噬。

指尖触碰到情根的瞬间，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突然爆发。粉色光晕猛地扩张，将谢琅整个人笼罩其中，他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仿佛被卷入了无尽的漩涡。耳边传来望泠的惊呼与沉朔的尖叫，却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意识深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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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