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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将死于太阳 第97章 洗雪鸣山 (一)

作者:今昔逢云有雨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4-12-18 16:24:42 来源:文学城

等到兰和豫和宋袖一路披荆斩棘赶到驿馆门口时,闻霄已然穿戴整齐,头戴花冠,一身绯红朝服,俨然一副要赴会的模样。

兰和豫不禁有些惊愕,“你你你,你这是要去哪?”

闻霄扶了扶发冠,“去赴宴。我回来晚了,白白让你们担心。但无论如何,正事是不能耽搁的。”

说着她提起裙摆,正气凛然地往前走。

兰和豫只得一路跟上,“你要去天下雅宴?”

天下雅宴,算是这场述职的一个闭幕。大王大摆宴席,宴请八方诸侯,共饮美酒,歌颂这太平盛世。因都是面子功夫,去与不去并没那么重要。

如今祝家倒了,各路君侯都有些胆战心惊,决定按兵不动,天下雅宴告假也是有的。兰和豫连告假的折子都拟好了,闻霄却旋风似的归来,歇息都不歇息,换上衣服就要走。

兰和豫本想追问,闻霄却竖起跟指头挡在唇边:隔墙有耳。

于是宋袖留下准备归程事务,闻霄和兰和豫匆匆叫了车,前往銮爱天宫。

一路上闻霄能敏锐觉察出,大臣们神色各异,叽叽喳喳不消停的嘴也难得闭紧了。人们兜着手,缩着颈,沉默地走在长阶上,只用眼神交流。

入殿后,桌上已经摆满了珍馐美酒,趁着大王尚未驾临,人们几个凑成一堆,抱团聊了起来。

这么一看,大殿被划分成无数个小人堆,徒留闻霄和兰和豫二人端坐在那尴尬。

闻霄是不爱酒局的,尚且能适应,兰和豫却已经坐不住了。

“君侯,你不觉得咱们有些格格不入吗?”

闻霄浅笑了笑,“还行。”

兰和豫道:“没人找咱们,咱们就去找别人吧。多少听些小道消息。”

闻霄便端起酒杯,提袖子起身,“行,那咱们转一圈。”

二人在不同的人堆中穿梭,一圈走完后,兰和豫郁闷了,把酒杯一放。

“我知道祝家出事,他们想避咱们,但说到底祝煜也不是只对咱们好。哪个君侯带来的人,哪个部落的长老,祝煜都能称兄道弟论朋友,平日他们围在祝煜跟上一口一个‘小将军’,如今却避如蛇蝎,连咱们一起避。真叫人寒心。”

闻霄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心头泛起酸涩。

人总是喜欢把自己当做故事的主角的。

祝煜对大堰好,会让人生出他优待大堰的错觉,实则不然。

他能顺利游走列国多年,只凭显赫的家室、强悍的武功,不足以让各国信服。他是真真在各国都交上几个好说话好办事的朋友,扎根在其中。大堰有兰和豫和宋袖,其他六国亦有别人。他古道热肠,愿意为了这些人倾囊相助,这些人却不愿意在他落难的时候做些什么,甚至连表态都不愿意。

为人付出真心是需要勇气的,任何感情都是如此。可大多数人都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闻霄觉得没意思,提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吞了颗葡萄。

兰和豫悄声道:“你们当时都住在祝府,祝府失火后,你们去哪了?”

闻霄道:“失火的时候,我们出城了,也是两声钟鸣前刚回来的。”

“刚回来?”兰和豫顿时紧张起来,左右打量过,漂亮的眉头攒了起来,“他呢?”

闻霄默了默,手立起来,指了指天。

兰和豫下意识抬头,大殿的琉璃顶上似乎飞过一片黑影,身形硕大如巨鸟。展翅飞过却只在一瞬间,速度实在太快,人们没来得及反应,头顶便又是一片晴空了。

“那是……那只彩鸟?”兰和豫瞪大了双眼。

闻霄默然,点了点头。

两声钟鸣前,城门口。

日高风清,万里无云。

守城的将士已经到了枕戈待旦的地步,恨不得将每个人过路之人都扒着脸,确认他们的五官。

比如刚过去一个青年男子,士兵就要自己揉捏他的脸皮,确认的确不是祝煜后才放行。

躲在墙角的祝煜嘴角抽了抽,“我又不会易容,这是干嘛……”

紧接着那士兵开始盘查过路的女子,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一遍,才放人过去。

“更离谱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可能是女人!”

下一个路过的是个小孩,连走路都踉踉跄跄,同巷子里养的小狗一般高,士兵也没放过,提起孩子上下检查,把孩子摇得哇哇大哭。确认真的是个孩子后,才肯放人过去。

“我要打死他们,你要拦着我。”

祝煜闭了闭眼,似是在运气调息自己的怒火。

闻霄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暗暗感叹这些京畿士兵的工作效率极低,净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她看祝煜脸色不太好,劝道:“别担心,我被通缉好多次了。凡事都有个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你熟悉了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是可以熟悉的吗!

祝煜有些抓狂,眼巴巴望着闻霄,“依你高见,我应该怎么办?”

“应该治伤。”

说着闻霄伸手,祝煜连忙后缩,那纤纤玉手不知为何在眼中格外邪恶。他想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闻霄掀了他的襟子,露出他光洁的胸膛。

“奇了怪了,你的伤呢?”

祝煜低头,头一次被姑娘扒了衣裳,他只觉得两颊紧绷滚烫,难以抬头。自己的伤在哪,他是完全没心思注意了。

离他们甩掉乌珠追兵,也不过不到一声钟鸣的时间,就算是天底下最健壮的人,也不能康复的这么快吧!更何况祝煜曾经身受重伤奔向玉津,那段时间他躺在建明殿,可是实实在在躺了近一个月!

闻霄琢磨着,甚至在想这大块胸肌下到底是什么构造,忍不住抬手上去摸了摸。

一旁祝煜难忍地捏住她的手,“伤好了就好了,你怎么还上手?”

闻霄听他声音十分柔软,再看他满面飞红,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实在是暧昧了,收回手,“对……对不起。”

“无妨。”祝煜合衣,开始系衣带,像是被人轻薄了的高岭之花,高洁又委屈。“我没被通缉的经验,但看这城门我溜不进去了。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便是。”

“帮我进城打探我父亲和母亲的状况。”

闻霄答应的十分干脆,说走就走,十分莽撞地到了守兵面前。祝煜料定这些守兵只看性别样貌,文书不愿意多看一眼,纯粹在敷衍差事。果然闻霄递了大堰的令牌,对方在手里把玩两圈,顺利进去了。

剩下的时间,祝煜蹲在土坡头上,一根根揪着草茎,心急如焚。

他一会想象出祝棠和糜晚惨烈的下场,一会又想到闻霄被当场抓捕住。他想一个画面,就拔一根草丢到嘴里咀嚼,吃久了,他也能分辨出有的草味甘,有的草苦涩了。

在这百味杂陈中,他翘首以盼,终于将闻霄盼来了。

闻霄回来的时候满头大汗,神情凝重,跑得脸色煞白。祝煜给她让了个空,一边拍着她的背,让她把气捋顺,一边道:“顺利吗?没遇到危险吧?”

闻霄摇了摇头,呼和吸都跑得分不清了,艰难咽下口气道:“祝尹大人和糜夫人,在,大狱。大王要将他们,送往陈水监狱,半月后,启程。”

“为什么是半月后?”

“这半个月用来抓你,打包一起送过去关着。”

祝煜愣了下,尽管他知道一直以来大王是在捧杀自己,如此快的翻脸还是让他猝不及防。

大王是捏到了祝棠的短处,这也是祝煜这段时日焦头烂额的事情。

到底是何短处,要追溯到先王。

话说京畿有个学府,名满天下,从那学府出来的学生,除了历代的王,无不是肱股之臣。

当然,也可能是一代奸邪。

总之,先王暮年,却迟迟没有定下继承人。学府便逼迫先王早日定下名单,一番拉扯后,选了两个最有资质的学生。

这两个学生,是两位姑娘,是多年同窗,感情深厚。一个性情寡淡,一个开朗热情。

最后,先王定下了那个相对热烈的姑娘,他希望她能用自己的满腔热血维持住京畿的统治,让京畿与天同寿,与日同昌。

恰在那个姑娘乘花车祭天游街之日,她落榜的同窗堵在了銮爱天宫前,铿锵有力地举起了一只卷轴,上面记载了一个人的户籍生辰。

由此,人们发现,这位即将成为天下共主的人,竟然是乌珠余孽。

这是十分惨烈的一场祭天游街,那姑娘是逃出京畿的,满身是伤,连滚带爬,慌不择路。京畿贵人们哪见过这种奇景,纷纷嗑着瓜子,看她像只老鼠一般被人追捕,为此乐了许久。

先王下令,命祝棠追杀她,祝棠便横跨七国,一路追到了寒山边境。

皑皑雪山下,祝棠拔剑指着那个少女,那少女回望他,双眼含泪,质问道:“这不公平。”

祝棠素来沉稳,不为所动,道:“这世间本就不公。”

“我决定不了我的出身,为何逼迫至此?难道人活着就有错吗?”

她的泪落在雪地里,消失无痕。

那一刻,祝棠动了恻隐之心,拔剑避开要紧的部位,刺了她的胸口,又挖了具身材相仿的尸体,烧焦后回去交差了。

三十多年过去,一朝东窗事发,欺君的罪责压下来,将鼎盛的祝家打入谷底。

是大王刚刚发现这个人没死吗?祝煜不这么认为。无论这个人死还是活,大王都想要对祝家动手了。这个女人,只不过是个处理掉祝家的理由。

想至此,祝煜深吸一口气,一把揽住闻霄。

“闻霄,我需要你。”

闻霄心动了动,攀住祝煜的胳膊。

这厮是个要强的,一贯天不怕地不怕,如今他落难,他说需要自己,闻霄竟然一颗心狂跳不止。

“你说就是,我一定帮你。”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天下雅宴,你正常出席,最好拖住大王,我要趁机把我母亲和那老头救出来。”

祝煜到底如何混进城,闻霄不得而知了,只记得临走前,他取下了自己的红白麻绳,塞到自己的手心里。

“这个你收好,以此为证,我会平安回来,我一定平安回来,好吗?”

说着他捧起闻霄的两颊,手指冰得闻霄头脑一片清明,闻霄刚启唇想要说些什么,他便重重吻上去。

他们似乎没有十分清醒的吻过,这是第一次。

沉痛的,混乱的,眷恋的,冷热交织的。

闻霄只僵硬了一会,便环住他的肩头,不知为何,心被拧巴成了一团,眼底也阵阵发酸。

他的吻是入侵性的,就像他的人,不和你商量,就要闯进你的人生。闻霄也心甘情愿,放任他蛮横不讲理,唇舌肆意掠夺着。

而后,他不敢多看闻霄一眼,怕是多看一眼都是人生的最后一眼,利落的跑了。

闻霄好像听到了一声轻飘飘的话,像是在说“对不起。”

红白麻绳被闻霄系在手腕上,和那栾花手钏一起。祝煜的东西堆砌在闻霄身上,越来越多,就像祝煜在闻霄心里,分量越来越重。

身旁兰和豫突然起身,闻霄才回过神。

天下雅宴,开宴了。

十六名持扇侍者在前,二十六名奉礼郎在后,天下共主,那位害了自己同窗即位的王,在簇拥之中缓缓而来。

繁琐的礼仪一遍遍走过,闻霄只担忧祝煜,心悬到喉咙口,根本没法定神。

待到宴开过半,几个戏子登台,演了一出绝世好戏助兴。

闻霄瞧了半天,一会是腾飞的巨鸟,一会是哭天喊地的百姓,一会又是兵戈相见,实在是不知道演的什么。

她轻轻掩面,对兰和豫耳语道:“这演的什么玩意?东君临世?不像啊。”

兰和豫喝了口酒,“前半段的确是东君对抗天命,分离混沌,诛杀众神,福泽万民。后半段……像是讲得渎神者的故事。”

“渎神者?”

这个词对于整个闻氏来说都过于敏感,闻霄不禁双眉紧锁,朝前认真看去。

在百姓们痛苦的哭喊声中,他们趴在地上,簇拥成山,朝那高台身出了手。扮演者演得惟妙惟肖,哭喊声钻心穿脑,见者胆寒,听者悚然。而那高台之上,立着一个男人,绝望地从高台一跃而下。

一声闷响后,那戏子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鲜血从他乌黑的戏服后流出,他竟真的摔死了!

满座俱寂,不敢妄动,唯有大王连连鼓掌,“好!演得好!”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浑浑噩噩跟着鼓掌。

兰和豫也被吓得不轻,这些戏子虽是奴籍,她也不曾见过如此糟践人命的。

“疯了,简直是疯了。”

闻霄失神,喃喃自语道:“这演得是乌珠灭国,君侯殉炉……”

“炉?炉在哪?”

闻霄像是啃了大口苦瓜,满嘴干涩说不出话,也没法回答兰和豫,只觉得苦水翻滚。

此时已经是一片人间炼狱,天地不就是口大熔炉吗?

渎神的下场就是如此,苦厄降临,归顺还是灭亡,都是君侯的一念之间。

与其说是威慑众臣,倒不如说,这是专为大堰上演的一场戏!

闻霄面色惨白,哆嗦着想提筷吃口什么,压压惊,吃了两口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用尽全身力气才把食物咽了下去。

那边大王已经起身,淡淡望着所有人,举杯,“敬,我们永不坠落的太阳。”

人们举杯附和,声音在闻霄耳朵里却像是魔咒。

“诸君,这些日子,我们聚集在此,也看到大家的治理成果。看到天下安宁,人类能过上好日子,我很欣慰。昨日,我问神明,这人间极乐能否永恒,神明却没有回应我。”

没有人敢作声,大家都猜不透大王要说什么,闻霄心底却有了不好的预感。

“人性本恶啊。我们一出生就靠着太阳的怜悯过活,我们向神明索取,却从不珍惜感恩,十年一度的人祭只是敷衍。我们享受神明创造的盛世,却频发战争,如今东君被我们耗尽心力,神明震怒,若是我们不虔诚祭祀,神罚将至,谁又能受得起呢?”

大王顿了顿,扬袖,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年末之前,七国需得重新祭祀,规格依旧。奉献我们最珍贵的血肉,敬谢永升不落的太阳!”

天塌了,闻霄只觉得天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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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洗雪鸣山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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