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离开前拉上了白纱帘,原本明亮不已的阳光顿时变得朦胧起来,照得房间内像是一场柔软的梦境。
苍白的少年躺在病床上,流入室内空间的阳光勾勒出他的轮廓,那场景让夏油杰不禁想到另外一个人,他眯了眯眼睛,试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好友说的不一样来,可惜的是,凡人的双眼无法与上天的馈赠作对比,他失败了。
半晌,他才陡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旋即捏了捏眉心,暗骂了一句上层的那些老不死,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不该下达命令让学生们去处理什么百鬼夜行,这件事背后还有隐情,亟待查证。
一道平静的目光移过来,正好对上夏油杰的,少年的杏眼微微睁大,形状柔和,灵动的眼神好似在询问什么。
那个瞬间,他忽然想到,老师是不会这样看人的,老师总是眯着一双灿金色的眼睛,随时随地判断着怎么揍……啊不,是为学生施展爱的教育。
这一思索,接下来的话竟然卡壳在嘴里,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片静寂,羽染摇光大度地给夏油杰留出组织语言的时间,关于这小子出现在自己的病房里的这件事,他一点也不意外。早就说过了,咒术高专人才凋敝,入学人数常常在个位数,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
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去追查云外镜的事情必须提上日程。一旦知道了有知晓伊邪那美的人存在这个世界上,他就有点不自在,任何降临的机会都不会给这群神明留下是他恪守的红线。
“事情经过我已经听其他几位学生说过了。”夏油杰沉吟片刻,为了照顾到对方下降的听力,说得十分缓慢,以至于到了有点考验耐心的地步,“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治愈他们的吗?”
嗯,修改的只有伊邪那美的部分,剩下的做了合理替换,所以在虎杖悠仁他们的脑海里,三人救下少年后,一路冲破黄泉丑女的包围来到边缘,在那里遭受了幕后黑手的重创,后面的事情因为昏迷而不知详情。
有些时候,空白就是最好的答案。
话音落地了一会儿,少年歪了歪头,困惑地反问:“治愈?”
夏油杰下压一截视线,停留在薄薄的病号服下方,那里打满了绷带,一个只能够治愈他人的反转术式本人意识不到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他本能地感到有些地方说不通,来不及细想,就听见病床上传来鹤一好奇的声音:“难道你是招生老师?”
由于少年的打岔,夏油杰没能第一时间抓到那一闪而过的灵光,只好随着对方的话题,继续往下:“是,我来的目的正是为了这个。我们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有资深老师带队,平时的吃住福利也不错,尽管是学生但也有工资可以拿。”
语气相当循循善诱,让人误以为接到了某某教的街头宣发。
“还有,如果你有社恐之类的症状,那平均下来不超过两位数的同学一定会让你满意。要是你打得过,老师你也可以揍,人身保险我这边也有十分详细的推荐,从生前赔偿到身后补偿很全面。你意下如何?”
“……”敢情你是把当年我招你的词背了一遍啊?!
男人的声音缓缓从空间里退却,把主场交给对方。
“我想……”在夏油杰期待的目光里,羽染摇光慢吞吞地咽下满肚子的槽,改而吐出铿锵音节,“拒绝。”
废话,回去当这俩小鬼的学生?
做梦。
自从那天拒绝夏油杰之后,男人每天都来,惹得护士前来换药的时候各种旁敲侧击,羽染摇光从兄弟的版本一直听到更为离奇的父子版本。
你们都不考虑下那么黑的家伙是怎么和他这片白搭上调的吗?你们都是现代医学出身,麻烦相信一下科学,相信一下遗传学啊!
羽染摇光无语许久,虚弱道:“你们……算了,对,就是父子,我是爹。”
平心而论,他也没有占夏油杰便宜,他的年纪当夏油杰的祖宗还能余出几位数,绝对不是夸大其词。
夏油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几个字,虽说不明就里,但看到护士火辣辣的眼神,他直觉刚才没发生什么好事。
不出意料,今天还是一节招生简章课,又是一次铩羽而归,特级咒术师显然没多少时间可以在医院里面磋磨,夏油杰很快就接到了好友的电话,说是慰问其实就是看热闹。
五条悟在那头拖长声音:“那你就直说,如果不答应我们的话,病房的费用麻烦自己结清——不会吧,杰你居然心软成这个样子?”
夏油杰无奈地打断他:“不,我第一次就这么说了,他说自己会想办法用家人的遗产解决。”
“你比我想的还要心黑一点耶,杰!”
“……”是谁先开始说这个办法的,混账。
“不过,遗产嘛……”五条悟挑了挑眉,换了个话题,“我说啊,不如让悠仁去试试好了。”
让学生们过来?他想也不想打算拒绝,却听电话那边悠悠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比起我,杰你对悠仁他们几个的护短程度简直就和抱窝的母鸡一样嘛,多放他们出去练练也不坏,谁让他们有最强的老师呢。”
当年怎么没让迦具土一剑把你插|在东京咒术高专的房梁上,让你成为风干六眼呢?
夏油杰的额角隐约可见暴露的青筋,他深吸了一口气,翘起嘴角:“最后一句我可以赞同,但前面的必须斧正——你不在这窝里真遗憾,悟,谁让你是隔壁王八家的小王八蛋呢。”
怼归怼,五条悟倒是提供了一条不错的路子,三名高专生好歹和鹤一有一段患难情,说不定可以。
他想通这点后,先不忙去着手开干,而是兔死走狗烹,先煮了这狗崽子——冷酷无情地挂掉五条悟还在嗞儿哇乱叫的电话。
他立刻给虎杖悠仁去了消息,简明扼要说清楚,少年那头二话没说,立刻答应下来。
一一处理完这些,夏油杰垂下眼帘凝视已经黑暗下来的屏幕,这么执着让鹤一入学,原因有几个。
首先,东京高专本身就生源短缺;其次,就算他们不出手,京都那边指不定会过来撬墙角,不论是他还是五条悟都不打算为京都的老头子校长做贡献;最后,百鬼夜行转变为领域,并且现场无伤亡的事情不胫而走,如果咒术师无法把鹤一囊括进来,那下一个找上鹤一的,就是长期与咒术师争斗的诅咒师了。
“夏油先生,关于病人的听力……夏油先生?”
耳畔传来医生由远及近的声音,显然是将他当做了监护人,男人回过神来,面上浮现出一个礼貌性质浓厚的歉意笑容:“请说。”
无法直接从听力上获取情报这点令羽染摇光感到有点掣肘,但好在他向来不光依靠某一方面,毕竟活的时间太久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虽说一个人无法超越自己当前身处的时代,但这也代表着一个人不学习就会落后于时代。
觉察到夏油杰离开医院的气息,他缓缓舒出一口气,叹息的情感比起其他的情愫来说,要分明一点。
五条悟身上下有混淆的术式,认不出他很正常,但夏油杰不同,他当时写下“鹤一”这个名字的时候,尽管退却得很快,但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自己手背上片刻。
这显然是在比较,因为作为他们老师的羽染是左撇子。
越是往下想,他越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是跑路去奴良组,调查起云外镜的事情也更方便。
思忖之间,心绪才有放松,铺天盖地的怨嗟声立刻涌入神经,仿佛要刺破脑髓那般,疯狂地叫嚷着,它早就疯了,并试图将其他人也拖入这憎恶的漩涡里沉沦。
白费力气。羽染摇光弯了弯嘴角,重新把黄泉的咆哮声压制下去。
思忖之间,太阳不知不觉西斜,轰轰烈烈的光辉遍染天空,泅成昏黄的血色,大片大片的血海翻滚往前,紧随其后的是深沉的夜色。
月黑风高夜,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羽染摇光打定主意,正准备一掀被子,诓掉夏油杰一笔住院费,就听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你好,我是虎杖。”
虎杖……虎杖悠仁?
他不禁愣了几秒,定下束缚之后虎杖悠仁前尘皆忘,应该没理由来这里找人才对。
难不成是谁的授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短短一瞬,金色眼瞳中闪过万般思绪,转眼归于一片沉寂:“……是,请进。”
门应声而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倒不是虎杖悠仁的脸,而是一大簇的五颜六色的花朵。说到底,病房的装饰太过素净,这些花朵的颜色正好弥补上那点空缺,让室内多了一份热热闹闹的生命的氛围。
“伏黑和钉崎他们有任务没办法来,我帮忙转交一下他们的花。”虎杖悠仁一进门,熟门熟路地用花瓶把鲜花归置好,清水滋养,馨香顿时挥洒出来,“我从夏油老师那里听说了……这个速度的话,能听清楚吗?”
哦,听力的事情。
“谢谢你们的花,”他平静地答,视线一直留意着对方的脸庞,“再说快点也没关系哦。”
虎杖悠仁整理花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从羽染摇光的角度看过去,那骤然攥紧的拳头一目了然,他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只见那拳头又松开了,紧接着伸进兜里,像是在摸索,又像是在犹豫。
由着这个动作,他留意到虎杖悠仁的口袋胀鼓鼓的,里面不知道塞了什么,显出有棱有角的轮廓。
虎杖悠仁接收到少年过于兴致勃勃的注目礼,踌躇了下还是将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块大小类似门牌的木牌,清新的木香充盈室内,与花朵的芬芳一争高下。
“这个是?”羽染摇光不禁讶异起来,若不是自己亲手下的束缚,他都要以为这个耐性超标的少年还记得百鬼夜行里面的事情。
虎杖悠仁挠挠后脑勺,语气里有罕见地不确定:“……我记得自己好像帮你捡过一个类似的牌子,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我醒过来之后就去百鬼夜行的那个地方转了一圈,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总之。”
到后面他自己支支吾吾,言下之意是希望把这个木牌当做探望的礼物送出。
木料选的是非常轻便的那种,随身携带也不会显得笨重,边角悉心打磨过,没有锋利的毛刺,正反两面光洁如新,什么也没有。
羽染摇光接过木牌,浅色的睫羽下压,在眼下留出一片阴翳。
他不说话,虎杖悠仁显得有点紧张,空气变得越来越沉默,让他觉得束手束脚,不大适应。
忽然病床那边传来一个隐隐约约带有笑意的声音:“这个是名牌?”
“啊?嗯,”他随口答道,“不过名牌得刻有名字才行吧。”
少年抬起眸,金色里蕴藏着舒展的笑意:“是啊,那还请虎杖君你帮忙刻一下了。”
如果是要做名牌,虎杖悠仁觉得还是回去找机床来雕刻比较专业,但鹤一不怎么想,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水果刀递过去,同时振振有词,送礼就要送个全套的嘛。
病房里朦胧的沉默一扫而空,望着虎杖悠仁捏着水果刀对着木牌比划、又不太能轻易下刀的发愁模样,羽染摇光唇边的笑意经久不散。
过去。
英国。某处乡下。
“你就是艾利亚斯拍卖下的夜之爱女?”他坐在沙发上,长发委顿在沙发上,一片雪白,双手交叠托在下巴底下,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打量坐在对面的少女,“很可爱嘛,你叫什么名字?”
所谓夜之爱女,是指一种能够在体内源源不断产生魔力的人类。除去自身能够生成魔力之外,还可以像海绵一样从周围吸收他人的魔力,这种性质始终被各种非人之物追寻,伺机争夺她们的血肉,分食她们的魔力。
每一位夜之爱女不是因为无法承受过量的魔力而短命早逝,就是丧生于妖精、幽灵等神秘生物之口。
“羽鸟。羽鸟智世。”她快而短促地答,手指紧紧地绞在一块儿。
羽鸟智世拥有鲜亮的红发和翠绿的眼睛,像是上好的红宝石和翡翠组成的珍宝箱,美中不足的是眼下珍宝箱被人看得有点局促不安。
“抱歉,让你困扰了,智世。”头部是兽类的骷髅,身穿长袍的魔法使从楼上下来会客,“这家伙叫做摇光,目前住在你的故乡——日本。”
“是、是吗?”羽鸟智世不着痕迹地往沙发深处挪了点,试图躲避那过于探究的目光,“他也是魔法使……?”
星辰之上有人类的世界,就有非人类的世界,两者交错的夹缝中诞生出了魔法和魔术,魔法使和魔术师。
魔术师依靠自身的魔力,通过解析世界之理进行编撰,产生事象;魔法使则通过非人类的存在,包括但不限于妖精、幽灵等超自然生物的力量来干涉世界之理,达成自己的目的。
不过,不论是魔法使还是魔术师,在人类科技文明大行其道的现在,都是瑟缩在世界角落里的家伙罢了。
“不是哦,我的情况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事情就不用说了,”他双手合十,两眼弯弯,“硬要说的话,我算是艾利亚斯的父亲吧。”
羽鸟智世悚然一惊,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骨头。父亲的话,那岂不是……岂不是……
“嗯嗯,我听说艾利亚斯有了小新娘,特意跑了大半个星球找过来。对了,新婚礼物想要什么?”他竹筒里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完全不给少女缓冲大脑的时间,目视她的脸从白净变得通红。
“是养育过我一段时间的人。”艾利亚斯简洁地答。
只是荆棘的魔法使语气里难得带上了点忿忿,绝对是在责备他戏弄羽鸟智世。
那语气让他顿感不妙,结果才翻身坐起,脚下的影子也随之泛滥起来,拔地而起精准捂住他的嘴,手动禁言干得行云流水,熟得不能再熟。
他也不甘示弱,睫羽压下,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十指翻飞成印,一圈小匕首就这样奇异地出现在魔法使脑袋后方,像是悬浮的冠冕,稍不留神就会击穿魔法使的脑髓。
“呃……”少女抬起手,试图分开两个忽然掐到一块去的幼稚儿童。
他竖起手掌阻止道:“掐架这种事、啊痛……嘶,一定要用肉|体上,每一拳都是你与我之间灵魂的碰撞!”
艾利亚斯:“……”
羽鸟智世:“……像你们这样相互拉扯头发也算吗?”
他连忙撇开关系:“因为这家伙摸起来也太他妈割手了!”
每一个魔法使都有自己的称呼,这个称呼会完全体现本人的本质,影之棘自然少不了影子和荆棘,能不刺手吗!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
荆棘的魔法使冷冷地嘱咐:“智世,带着其他人站远点。”
几秒后,乡下某处房屋轰然倒塌。
打完这架复原完房屋,他舒了口气,摇摇晃晃地坐回沙发,一副沉痛的样子:“儿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艾利亚斯:“……”
羽鸟智世:“艾利亚斯?!你怎么能直接把他扔出去啊!”
几分钟后,客厅。
他坐回沙发,继续道:“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什么时候生小孩?要几个?长辈请了吗?啊,我的请帖一定要比其他人的先到哦!”
艾利亚斯:“……”
羽鸟智世:“……等下,艾利亚斯……不、你还是扔吧。”
异国乡下的一个月悠闲时光,如同从时间的夹缝里偷来的一般,他准备启程回日本东京迎接自己的新生活。
“这个是?”他捧着包装精美的小盒子,不明就里。
羽鸟智世下意识上前打开,露出里面的木质小板:“那个,我听艾利亚斯说你是在日本定居,按照那边的风俗,会在门口挂上名牌……所以我做了一个,也、也可以当护身符。”
上面有魔法的气息,能够起到不让人迷路之类的作用。
“那上面的字呢?”他凝视木头上镌刻的痕迹。
“啊、那个……因为、呃……”她慌张起来,大概是忽然想到名牌是要刻姓氏的,这样做非常不合适,更何况他是魔法使过去的长辈。
“没事的,”他摇摇头,安抚道,“我只是想知道,‘羽染’是什么意思?”
羽鸟智世明显地吞咽了下:“因为摇光听起来像是在水面摇动的光,鸟飞过水面的时候,就会染上羽毛……之类的,我觉得很适合你,所以擅自……”
她对摇光这个名字的解读,他不置可否,至于其他事情,即便少女没有说出口,但只要一看那双眼睛就明白了。
艾利亚斯大概对她说了什么吧,例如他和夜之爱女是类似的存在……之类的,若是真的要相比,他倒是觉得妖精可比神明可爱多了。
少女那边还在小声絮叨着理由,翻来覆去想不到更好的措辞,他双手捧着那块木牌,隔着纸盒竟然感到一阵滚烫:“我明白。”
身为夜之爱女,羽鸟智世被妖精们贪食,被人类们恐惧和拒绝。
如果他们是一样的,一样被觊觎,一样被贪食和拒绝,那么如今找到栖身之处的她,希望能够用自己的方式祝福他的前路和归途,希望他能够找到一处容身之所,或是故乡。
尽管有些自作主张,尽管有些愚蠢,还有些不自量力,唯独这小小的、来自人类的心愿无论何时,如影相随。
真是多管闲事啊,影之棘。
虽是这么想着,他却异常小心地收好门牌,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纯粹的,因为收到了礼物而心满意足的笑容:“羽染摇光,听起来不错,我很喜欢。谢谢你,智世。”
记忆流转,回到当前。
水果刀显然不是很好操作,在木片上吱呀吱呀发出略显牙酸的声音,木屑随之簌簌落下。
那像是雪,虎杖悠仁刻下的痕迹就是雪里的脚印,一笔一划,鹤逐渐显露出真面貌。
大地沧海桑田,过去漫长的岁月里有过无数人,像羽鸟智世,像虎杖悠仁,一笔一划,取下或者刻下一个名字。
羽染摇光从不排斥别人为自己取名的这件事,甚至相反,还很喜欢。
因为动物会依靠视觉、听觉和嗅觉来分辨个体,人则以名字来区别个体。可以说,名字定义了个体的属性,人类的名字将摇光这个个体定义为了人类。
只要获得这个认知,哪怕是在神明那让人发狂的、持续不断的低低嗫语里,只要念诵自己的名字,他就会想起这些人的脸庞,想起有关他们的事,想起自己在星辰上见过的所有事物,残酷又美丽。
这些名字就像一个个锚点,把他钉在人类这方,永续地拒绝神之世代。
虎杖悠仁正努力和木牌搏斗,余光留意到少年看向窗外的动作:“怎么了?”
羽染摇光微微蹙起眉,倏尔松开恢复原本的模样,随口答:“没事,刻好了吗?”
“啊……还差一点!”
“加油哦,虎杖君。”他鼓励着,又瞥了外面一眼。
夜色浓厚,但不妨碍他的感知。
有人放了帐。
魔法使的新娘时间线有魔改,对标鲤伴那件事之后,去咒术界之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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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