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儿在桌上摆好饭菜,独自坐在饭桌前不知道该不该去喊人来吃饭,两只鸡炖的鸡汤和一条清蒸鱼倒是够四个人吃。
肚子又叫了两声,正犹豫干脆自己先吃,旁边的椅子就被人拉开,转头去瞧,陌夜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她的身旁。
紧跟着殿柏也拖着灵仙坐到了桌边,很不客气地给他二人的饭碗里夹满了菜。
林茉儿见人都到齐,嘴角噙着一抹笑,一边拿过手边的小汤碗,从大汤碗里给众人舀鸡汤递过去。
“好吃!”不知是不是为了缓解饭桌上的沉闷,殿柏表情夸张地边吃边夸赞,像个最为捧场的食客。
都说做饭的人最喜欢看别人吃她做的饭很香的样子,林茉儿也是如此。
那个第一个吃她做的饭的人已经离开了她,将她一个人留下。
她原以为今生都不会再给旁人做饭,一个人过,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也挺好。
不会受伤,不会失去,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旁人是她的过客,她也是旁人的过客。
没想到来了这书中世界之后,她接二连三地自愿为旁人做这些。
“仙子!你怎么不吃啊!”殿柏见她一直不动筷子,忍不住疑惑地出声提醒。
身旁一直低着头自顾自吃饭的男人这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殿柏手快,越过桌面夹了一块儿鱼肉放到她碗里:“凉了,腥气,赶紧吃!”
她拿起筷子,将碗里的鱼肉放入嘴中,莫名眼睛里有些酸涩。
“仙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瞧着林茉儿泛红的眼睛,殿柏又没忍住。
“吃你的饭!怎么这么多话!”灵仙也没忍住,没好气地终于出声阻止身旁一直聒噪的人。
感受到男人的视线又往她这边瞥了一眼,她将头低了低,埋到了自己的饭碗里。
-
第一个吃完饭的人是陌夜,吃完便推开椅子不知去了哪里。
跟着是灵仙,似乎没有什么胃口,但许是她的汤做得好喝,殿柏之后又给灵仙舀了一碗,灵仙都尽数喝光,可惜鱼只吃了一口,饭也一口未动。
最后扫盘子的任务就落在了殿柏的头上,他乐得高兴,吃完还想帮着她收拾碗筷,被她拒绝了,反正也没几个碗要洗,闲着也是闲着。
她在厨房洗完四人的碗筷,擦净手,便坐到了院子里藤架下的一张秋千上晃荡着,月色虽被瘴气笼着,雾蒙蒙的,但还不至于全然不能视物。
陌夜设下的结界阻隔了外头肆虐的瘴气,让这一方天地变得格外安宁,她想许是今夜她不用被恶梦纠缠,可以睡个安稳的好觉。
不知道回去后,如果她要求陌夜给她的茉香居外头也设个结界,他会不会答应。
“为什么哭?”
胡思乱想间,男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也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
她抬头看向他,一时不知他话里的意思。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男人指的是她吃饭时,红了的眼睛。
“看你们吃我做得饭这么香,一时高兴,没忍住。”她动了动唇,扯了一抹笑,虽是在朦胧的夜色下,但她知道男人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为什么要忍?”
她正要回答,忽地一顿,蓦然明白过来,他并非是要问她方才为什么忍着不哭。
垂下头,她随着秋千轻轻摆动,看着自己前后晃着的腿,也不知道这个角度他是不是能看清,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动着唇,说给她自己听:“忍着忍着……也就能熬过去了。”
四周静的,能清晰地听见沼泽林间的虫鸣。
她的腿撞了上去,秋千被阻,夜色太朦胧,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却能感受到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将她整个人包围住。
先前没有落下的吻,这一次却霸道地吻了上来。
下颚依旧被男人扣着,这回连后脑都被男人固住,是被迫承受的姿态,逃不开。
男人的吻很生疏,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全然不知道如何回应,本能地为了呼吸张开了嘴,却让男人乘虚而入,像是突然得了诀窍,吻得越发汹涌。
身子一软,她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里面,茫然无措间不知不觉变成了回应,整个人攀附上男人的脖颈和脊背。
秋千没了她的固定,又加上男人的施压,整个人就要从秋千上滑下去。
男人迅猛地将她捞起,眩晕间,她的背撞上一床柔软,男人像一块儿巨石将她重重地压在身下。
她想从喉咙里喊出什么,才想起眼下的男人根本不可能看着她的唇。
男人的呼吸变得沉重,动作也粗暴起来,像是一头快要失去理智的凶兽。
她试图去推去踢,却如一只蝼蚁妄想去撼动一个巨人。
猛然间男人嘶吼一声,像是在奋力抗拒着什么。
【警告:男主陌夜强压**,触发体内灵气暴走,宿主危险!】
夜交藤!
乘着这个间隙,她忽地想起,在心里唤道。
藤蔓窜入屋中,凶猛地往男人这边发起攻击。
旋即,男人也立刻发现了入侵者,刹那间她听到鞭子破空的声音,那些脆弱的藤蔓转瞬间被砍成无数的碎块。
或许是夜交藤的突然出现刺激了男人,所以当男人转而去撕咬她的血肉,折断她一只臂膀的时候,她像一条濒死的鱼,挣扎了几下,喉间发出残破的音节。
但这细微的动静,唤不醒在她身上发狂的男人。
她终于一动不能再动,双眸看着头顶漆黑一片,好像那里有个洞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宿主身体受到严重损伤,系统紧急抽离宿主意识,开启自动修复。】
“停止抽离!停止修复!”她在心内呵斥,双目圆睁,紧紧盯着眼前那看不见的黑洞,死咬着自己剩下的另一只臂膀,口中尝到了自己的血。
身体即便立时修复,男人依旧会继续伤她,疼痛仍在,不过是将好了的伤口再撕裂一次罢了!
她忽地在这个疼痛里感受到了一丝快感,像是在嘲讽命运的玩笑。
只要不死,只要还是她自己,就让身上的这头“野兽”撕裂她!
腰间传来一阵刺痛,绣有并蒂莲的香囊如风中的残叶,混着她的血肉被发狂中的男人撕扯开来。
霎时,夜交藤的药香从破碎的香囊里逐渐散发而出,弥漫在充满血腥气的屋中。
赤红着双眸的妖王陌夜盯着落在他眼前的那朵并蒂莲,鼻尖先是嗅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以为自己又在厮杀制服那些因瘴气而发狂的妖兽魔物。
跟着双眸逐渐清明,猩红引入眼帘,支离破碎,血肉模糊,像是一摊摊死肉。
他看清楚了在血污中女人的半张脸,猛然间终于察觉出自己方才究竟做了什么。
“该死!”
一声低吼,他带着林茉儿和这座岛一同消失。
-
这是红茴第一次踏进他们王的屋子,白术曾说王不喜女人靠近,所以府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女人。
她和白术在前任妖王还没被王封印的时候,就在这妖王府里当差。
许是因为她与白术的关系,又因她一直待在后厨房,故而才没有将她赶走。
她不知道夫人同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王把她叫来的时候,夫人就已经不省人事地躺在这屋里。
王找她来替夫人擦身,让看看夫人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不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任何血迹,连发丝都不曾有丝毫凌乱,衣服也是崭新的,她记得夫人与王一起去找灵植的那天,明明夫人的衣角上还蹭上了些花圃里的泥,她还特意提醒夫人,想用灵力替夫人清除干净,却被夫人笑着阻止。
有时候她想用灵力帮夫人整理打扫屋子,或是用灵力帮夫人做些什么,也常常被夫人拒绝。
夫人用碳笔在纸上写:“知道为什么过去你们做得菜,你们的王他每次只吃几口吗?因为灵力做出来的东西是死的。如果收拾屋子这些家常事也要用灵力,那这屋子就少了许多生气。”
她听着似乎很有道理,自然无从反驳,毕竟夫人做得菜王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这是最好的证明。
想起之前夫人被夜交藤所伤,伤口会自行愈合,且还有王在夫人身旁,想来即便受了什么伤,或是被妖兽魔物攻击,不小心撕破了衣衫,王定会在处理那些伤口的时候,连带着把衣衫也恢复如初了,表面上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出。
然而此刻,躺在王床榻上的夫人却让她觉得像是一只被玩坏的破败娃娃,不过才短短一日,面容憔悴惨白的像是下一刻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
脑海中浮现王突然找她时那副说不上来的奇怪模样,实在是太冷了,像是刚从地狱里出来,那眼睛里像是夹杂着恨意还有悔意。
悔意……她不敢胡乱往下猜测。
红茴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等在屋外的南庭介最先迎了上去,红茴一愣,不过她立刻了然,想来这人也是王让他过来的。
她朝南庭介点了点头,对方立刻带着随身的药箱疾步进了屋中。
她也不再多做停留,急急往后面的厨房跑去,王让她在夫人醒来的时候能有鸡汤喝,她得赶紧去炖,即便她做不出与夫人一模一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