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成了圣僧 第8章 第八章

“劳烦上京府衙少尹亲自为我们放哨。”我冲牢外寒暄两句，转头却见前方不远处的阳晓鱼蹲在地上，手指贴在一个昏倒在地的狱卒颈侧，半晌，才冷冷地开口：

“没死。”

“有人先我们一步？——所谓何事？”

“劫狱。”她一手指了指身侧空空如也的牢房，头也不回道。

我迟疑了半晌，出牢外去报明消息了，而一直沉默着的华芷昕则定了定神，继而径直向牢房深处走去。

“哥！”

华俟蓬头垢面，睡眼朦胧间仿佛听到了阿妹的呼唤，半睁开眼睛，嘴上喃喃：“阿妹，是你来了吗……”

他顿了顿，又自嘲般地笑了起来：“看来又是在做梦呢……也是，梦里每天都能遇见你，想起你小时候可爱的样子……”

“不是做梦！”话音戛然而止，华芷昕眼眶微红，双手抓住铁栅栏，“哥，真的是我，你的阿妹来看你了……”

“阿妹……”华俟闻言怔住，半坐直了身子，黯淡无光的眼眸熠起了一丝神采。他抬手覆上眼睛，片刻后睁开却似乎不适应监牢里的灯火一般，有些微微刺痛，“真的是你……”

华芷昕的脸贴在栏杆上，声音有些哽咽：“真的是我，哥，我们会救你出去——替你洗清那些强加在你身上莫名其妙的冤屈！”

“听哥一句劝！这件事很危险，”华俟闻言却激动起来，声音提高了不少，“别来掺和这趟浑水……”

“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四下无人，阳晓鱼便进了那间空牢。她四处寻觅了一会儿，并无任何异常后，正欲抬步离开。

脚下却突然踩住一条黑布，像是被仓皇中挂断碎裂的衣袂。

阳晓鱼缓缓蹲下，将其拾起，放在掌心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将那片碎布放在月光下片刻，恰巧映出了几丝纹理。

“……”阳晓鱼不动声色地将其收入袖中，快步走出牢门，恰好听见华俟断断续续的嗓音传出：

“拗不过你……这段被押送回京的时日里，我确实回忆起了一些事……”

“在我要运那批货出城之前，那雇主曾私下里找过我一次……她明言说还有一批货，不是钱财，是家里祖传的的珍品古玩……最近上京城里盗贼四起，她家不大，担心无力抵抗盗匪……便让我将那一批珍宝也送至押运的货队，一并送往她在宁州的亲戚家里，而且不方便与别人说……”

“我看她是跟你年岁相仿的姑娘，便心软了些……”

“阿兄有没有查过那批货？”

“倒是看了一眼……”华俟抬起头，回忆着，“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玉器瓷瓶、雕花珠宝……有一样小东西通体青黑，依稀看得见虎头的形状，倒是有趣……”

正说着，牢外便有大队人马举着火把而来。

吴念为令队伍停下，与我行至大牢里，对另外二人颔首：“事发有因，有人劫狱，是府衙的失责。如今要寻人，几位姑娘不便多留，请吧。”

他往身后微微侧了侧，让出了条道。

夜色漆黑，寒风刺骨。由于宵禁的缘故，街道上寥寥无人。

“我哥说，那雇主的确是有将一批珍宝暗地里托付给他押运，”华芷昕思索着，“但他无意中多提了一嘴的一个小玩意儿，通体青黑，形似虎头，却与康秀才描述的失窃珍宝极为形似……”

“如果真的是季家所为，那这事怕就不是镖局所能承担的了……”我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分析，“六品官员不会有本事从走私案中独善其身……再加上那明面上的雇主出手不俗，却又要蒙面……多半与宫中那位脱不了干系。”

“与宫里有无关系尚未可知，但是那劫狱之人我却猜出一二，”阳晓鱼将袖中的那片碎黑布取出，月光照在那纹理上，让我们看得真切，“见月显形，是六扇门的人。”

“既如此，为何刚刚不明言？”我有些不解。

“……官府衙门，不会去找六扇门的麻烦。”阳晓鱼声音很冷。

正说着，华芷昕突然双手抱头，停在路边，神情痛苦。

“……你怎么了？”就在我忍不住出口相问时，华芷昕却猛然抬起头来：

“我好像……想起来了。”

她看着阳晓鱼手中握着的玄铁剑，神色有些恍惚：“那把剑……是我儿时曾在一个地方的一卷图纸上看到的。”

“而那图纸右下角侧盖有红印，纹路与之无二。”

“我朝江湖势力众多，但总的来说，天下共分六大门派。”第二日，按照华芷昕记忆中的方向，三人走在上京城里一条较为偏僻的小道上。为防止出差错，阳晓鱼破天荒地为我们普及一二，“六扇门主司杀伐，听雨楼主管情报，万象谷精于奇门遁甲，冷月阁通晓刀剑之术，铜皊派暗器一骑绝尘，徵碧庭音律杀人无形。自上代武林盟主过世后，六派陷入了龙虎之争，而其中最负盛名的便是天下最大的杀手组织——也就是我们今日要去寻的，六扇门。”

“那既然这六扇门如此实力强悍，早晚成为朝廷心腹大患，为何却任由发展？”

“我说了，他们是杀手组织，”阳晓鱼瞥了我一眼，“不论平民、官宦甚至是皇室，拿钱办事，杀人便是他们的交易。六扇门门主并不在上京，其余各主事的势力散布四方，除去根本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之外，这样分散的力量并不构成威胁。”

“也就是说，芷昕今日带我们去找的，也是六扇门一位主事了？”

“说是主事，其实也就是高等杀手，在大顺杀手榜里能排得上较高的位置，”阳晓鱼点点头又摇摇头，“但若是主事手下弟子众多，我们便不能肯定究竟是何人。”

华芷昕沉吟了半晌，不太确定地开口：“我只记得当初我误闯了一处院子，遇见了一个年岁差不多大的女孩儿……”

“六扇门女性杀手极少，更莫说如此年轻，按理来说应该不……”阳晓鱼话说一半，突然怔住。

“……难道是她？！”

正说着，带头的华芷昕在一处院子前停了下来。

平平无奇的白墙黑瓦，不显眼的老树，有些掉漆的大门，屋檐上挂着的两只灯笼在寒风中微微晃动。

——怎么也不像是名震天下的杀手聚集地。

“……你确定你没有记错方向?”我有些不敢置信。

华芷昕轻轻摇头：“路线没错。”

“六扇门主事性格各不相同，不愿张扬将据点之一伪装成普通民院的不在少数，倒也不必讶异。”阳晓鱼轻轻扣了扣门，见没有回响，迟疑片刻便推门而入。

一把短刀横在她的脖子上，刃尖还残有血迹。

来者功夫更胜于她。

僵持半晌后，短刀的主人上下打量了我们一会儿，直到见着华芷昕的面，才笑着将刀刃从脖颈上移开：“叶某刚去接了个单子，这会儿有些草木皆兵，失礼了。”

她的声音并不像阳晓鱼那般冷清，甚至还带着点暖意，若非亲眼所见，让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人竟是个杀手。

“恕我冒昧，”阳晓鱼却难得地不显怒气，她抱着剑缓施一礼，“阁下可是当今杀手界之楷辈，叶霑含叶女侠？”

“楷辈不敢当，在下叶霑含。”那女子还礼，将刀锋上的血珠拭去，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几位来此，有何贵干？”

“是我带她们来的。”华芷昕向前站出一步，“我们想……问一些事情。”

叶霑含眼底一片笑意：“当年你误闯来此，我趁家师不在将你送出，却不想八年后竟是你主动来了——”

“若是想打听情报，我可以为几位指明最近的听雨楼暗探驻点路线。”

“非也，”阳晓鱼不紧不慢地接话，神色却有些凝重，“昨夜有人劫了上京府大牢，经查实，是六扇门的人干的。”

“阁下怀疑与我有关？”叶霑含不动声色地转着手上的短刃。

阳晓鱼缓缓摇头：“叶女侠终日奔波，兴许不会是你。只是想问问，是否知晓上京有无其他六扇门子弟？”

“那被劫的人与你们是何关系啊？”叶霑含抬眸，并未作答，反而挑着眉问道。

“他叫周陌上，是一个走私冤案的受害者，”华芷昕低垂着眼睛，“也是我兄长所创的镖局里一位少年镖师。”

“这样啊……”叶霑含兴致缺缺，“常驻上京的只有我师父一位主事，不过短期赴京的就说不准了，毕竟年关将至，来上京的六扇门子弟不在少数——你们口中的那位镖师应该是被其中之人劫走了吧。”

城郊树林里。

周陌上卧在一棵树旁，缓缓转醒。

一睁眼，便见两个黑衣蒙面客四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见他醒来，其中一个冷不防地开口了：

“你有娘吗？”

“呃……啊？！”周陌上脑袋没转过弯。

“我说——你有母亲吗？”

“……”周陌上无辜地眨巴两下眼睛。

“母亲啊——就是生你的娘亲！生母！！娘！！！”见眼前人怎么问都没反应过来，黑衣人情绪激动，差点把面罩给摘了，“你到底有没有娘啊？！！”

“阿华啊，莫要发这么大的火，你这问法听起来像在咒人，”另一个黑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上前去，在周陌上跟前蹲了下来，“小兄弟，你也不要害怕，我们就问你一件事，如实回答即可。”

“你自小可有与令堂见过几面？”

“……”周陌上迟疑半晌，微微摇头，“家母……早在我出生时便过世了……”

“这就对了。”黑衣人眯了眯眼睛，声音里含着笑意。

与此同时，上京城内。

谈了这么久，我也算明白了两件事——

其一，这叶霑含在杀手的圈子里的的确确是极有声望，虽然不是主事，却凭借着强劲的实力在大顺杀手榜里排行第二，整天都为事业奔波往来于各地之间，我们能遇见实属运气不错。而且其得手率几乎为十成，夸一句杀手界劳模毫不为过。

其二便是……

周陌上怕是一时半会救不回来，更糟的是，如今江湖上线索全断，而如果没有充足的准备去触宫里那位的霉头，我保证，没有比这更形象的以卵击石惨案了。

“我还有一事请教，”一片沉默之中，阳晓鱼再度开口，“听华姑娘说，八年前她曾在这令师的院中见到过一幅画卷，上面绘的便是此剑。”

说罢，她将手中的剑平摊开来，微微出鞘，露出一丝寒芒。

“……好像确有一幅。”叶霑含沉吟了许久，才点头道，“我派上任门主与此剑旧主颇有交情，当年此剑旧主失踪，她曾命人画过这把剑，令六扇门的弟子门生全力找寻剑主，甚至还一度惊动了整个江湖……”

“我有一事不解，”一直未曾出声的我皱起了眉头，“既是挚友，应将其模样铭刻心间，为何失踪时不画人像，反倒去画一把剑？”

“这我就不知了，毕竟斯人已去，时过境迁……”叶霑含长叹一声，双臂枕头，“上任门主确实是个传奇人物，做的许多事非常人能及，很多人说六扇门能强胜至此都是她的功劳。只可惜，这样一代枭雄陨落时竟是如此的悄无声息……近几年，多少江湖人士明里暗里查她的底细，有传言说她曾在前朝破格以女子之身为官，更离谱的是有人头头是道地说她曾诞有一子，只是在景和二年除夕夜便不知所踪……”

“真巧……”华芷昕有些失神地喃喃，“我哥在镖局门前捡到周陌上的时间，恰恰就是景和三年正月初一……”

“……你说什么？！”半躺在竹椅上的叶霑含倏地坐直了身子。

本章出场人物：

学生：yzh共1人，总计15人

老师：0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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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