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很快就停在了一个破旧小区的门口,叶明月下车之前跟韩曦说她回去之后会好好考虑,韩曦也知道参加这个节目没那么简单,对于她说还要再考虑的说法也表示理解,只让她考虑好了之后及时说不要耽误了后续的安排。
“对了,你住的这个小区安保是不是有点太差了点。”韩曦趴在方向盘上抬头往外看,“我最近看到新闻,你这附近的小区有一个入室抢劫案,看这个保安大爷的状态到时候只怕是起不了什么作用,那个人没有抓到之前要不然你别住这里了,你一个女生又是独居很容易被人盯上,这几天就先去我那边住?”
叶明月回头望了一眼破破烂烂连个小孩都能翻墙进去的小区大门,那个新闻她也看到了,对于韩曦的提议她有点心动,但是总归去别人家里住还是有点不太方便,“不用了韩姐,我自己买了防护用具,这离警察局也不远,有事来得及。”
看她实在是坚持,韩曦也没有再说什么,嘱咐了她几句让她自己一个人小心,就开车走了。
叶明月站在原地,看着韩曦的车消失在了她的视野范围内,她摸出来了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糟了,要迟到了。
她连忙打了一个车,坐在车上中间好几次想要发消息说明,又怕是她小题大做,那人那么忙说不定根本就不在意。
“麻烦出示一下证件。”站在门口的守卫走下来敲了敲窗。
叶明月放下来了车窗,“是我。”
“原来是叶小姐。”守卫转过身示意了一下,车前的栏杆抬了起来,“放行。”
这是一个寸土寸金的豪宅区,依着湖畔而建,占地面积堪比一个湿地公园,有着沿河生态带和天然湿地,独栋别墅之间间隔很大,对于私密性非常有高要求的人们,这里无疑是最好的居住选择。
很快车停在了一个漂亮的独栋别墅门前,叶明月看着窗户里隐隐约约透出来的灯光心里不由得一紧,她看了一眼时间,迟到了大半个小时。
站在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才按开了密码锁,咔哒一声门开了。
别墅内部灯火通明,整体的装修偏向北欧的极简风格,看起来没有一丝人气,走过去就是客厅,叶明月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漂亮精致的餐桌上是一道又一道精美的菜肴,饭桌的旁边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轻薄松垮的质地很轻易地勾勒出来了男人极具优越的肩颈线条,侧脸线条流畅完美,高挺的鼻梁,神情淡漠,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简单地坐在那里,可某种窒息感却不自觉地萦绕着叶明月全身。
男人微微偏着头彷佛是在看着窗外,叶明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发现落地窗外正对着她刚刚下车的地方,瞬间她心中一紧刚想开口解释什么,却见男人收回自己的视线却也没有看她,只是看着眼前的餐桌,“来了就坐下吃饭。”
没有问什么原因,大概是根本就不在意,叶明月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早点吃完早点结束,虽然这一年多每个月15号来这里吃一顿饭已经成了她的日常,但是她还是不习惯觉得非常的憋屈窒息。
她放下包,坐在椅子上,两个人都没有再交谈的意思,叶明月端起碗首先夹了一筷子离她最近的番茄炒蛋,刚吃进嘴里她就眉头一皱,冷的。
抬头装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男人,怎么回事?难道只有番茄炒蛋是冷的吗?叶明月又夹了一筷子牛肉,也是冷的。
还没等她下第三筷,男人放下了筷子站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别吃了,菜都冷了。”
看到男人站在厨房的背影,她一种荒谬的心理再次油然而生,还有比他们更离谱的婚姻吗?
他们的婚姻来自于一场十几年的婚约,叶明月一直以为已经是名存实亡了,根本没有想要履行的想法,直到一年多前叶氏旗下的一个项目出了大茬子,源源不断的钱投进去就像是一个吸金的无底洞,资金链断裂几乎到了快要破产的境地。
这时候叶家想起来了这个十多年的婚约,叶氏式微,秦氏集团却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一旦联姻这好处滚滚而来,保住公司更是轻而易举。
叶擎为了保住自己的公司对要用女儿进行联姻的这件事非常的不置可否,养女千日用女一时,这是他把叶明月叫回来商讨这件事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叶明月最开始听到他在打什么算盘的时候感觉到这整件事都非常的荒谬,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更何况,秦家那边同不同意还是另外的一回事。
听到叶明月这样发问的时候,叶擎哼笑了一声,“我已经约了秦宿说明了我的意思,那边根本没拒绝,只是说要明天当面说,我觉得他的态度已经非常的明显了。”
“你明天跟我一起去。”
秦宿看起来是真的很重视这件事,他甚至还带了一位专业性极强的律师,知道这份上再想打消这份心思是已经彻底不可能的事,叶明月心如死灰地坐在旁边听他们商量这一切的事宜,简单的几句话一份合同就把她这辈子的婚姻大事定下来了,而这一切她只能眼睁睁地坐在旁边看着,一点她自己主观意识都不用参与就能决定她的婚姻。
包厢里的气息实在是烦闷,她头疼欲裂,叶明月站起身丢下一句我去一下卫生间就径直出了包厢。
出了厕所她却没有马上回到包厢,而是转头去了另一侧的阳台,远处是一片漂亮的江边夜景,滨江路上散发着昏黄的路灯,路上是一辆又一辆穿梭在平坦路面上的车,披着路灯昏黄的外衣通往前方的黑暗,跨江大桥上的夜灯闪着五颜六色的缤纷。
江边又刮起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晚风,把她原本束在脑后的发丝吹得凌乱,眼底是一片几乎泣出血的红。
搭在栏杆上的手逐渐收紧掐紧了栏杆,手心冒出的汗把栏杆跟手心粘连在一起,她把手往上拔,发出皮肉跟钢管分离的粘连声,手心被压得扁扁的从原本青白的颜色瞬间通红一片,很痛,她用力地甩了甩手。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她没有心思转过头去看,小小的阳台上沉默的气氛混着晚风在这一方窄小的天地荡漾开。
她把头发重新束好,转过身打算走,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叶明月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那人往前走了一步,远处的霓虹灯的光影混杂着投射到他的脸上,明明是没什么表情的脸,却在暗淡的光影当中显得五官分外生动,彷佛是被人泼上了油画般的瑰丽光彩,漆黑的双眸看着她,里面蕴藏着的某种情绪让人心中一颤。
认出来是谁的一瞬间,叶明月心下一沉,面无表情的打算路过,却被人用力的握住了手腕,她下意识地挣扎着,男人瞥了一眼放开了手,语调有些生疏冰冷,“我们谈一谈。”
“有什么事?”叶明月冷下声音,秦宿会来找她完全就是她的意料之外,不过她不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不想跟我结婚,你可以拒绝。”秦宿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明月,幽深的眼神紧盯着她,好像叶明月真的说拒绝就能拒绝一样。
“好啊。”叶明月说,“那你现在就回去跟我爸他们说,是你不愿意跟我结婚的。”
秦宿表情平静地垂眸看着她,没有说话。
“看吧。”叶明月嗤笑了一声,吹来的江风再次扰乱了叶明月刚刚挽好的头发,她烦躁至极,干脆解了头发任由其飘散在空中,有些许随风粘在了她的脸上也完全不想管。
面前殷红的眼角淌着泪,些许黑发微微粘连在白皙的脸上,表情带着愤怒决绝的女人,秦宿看着随后吐出来哽在喉中的两个字,“可以。”
叶明月闻言十分诧异的抬头看着她,但是她一点也不信他,也不信自己卖女求荣的父亲,她的内心非常的清楚,就算是躲过了这次,保不齐下次公司又出问题了,就看她爸毫不犹豫卖女儿的态度,同样的事还是会再次上演。
她现在想要让两边的人都不好过,大脑飞速的运作,沉思了片刻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还在等她表态的秦宿,“要让我跟你结婚可以,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横竖都要结婚,就算不答应最坏的情况也不过现在了。
“第一,我要我爸公司的股份,你投资入股,之后把股份全转给我。”叶明月知道自己在说一些很荒谬的话,为了不让秦宿立马拒绝,叶明月找补了一下,“我们结婚后利益就是绑在一起的,我认为这大概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还能白来一个老婆。”她说得很理直气壮。
秦宿挑了挑眉没想到她竟然提的是这个要求,“可以。”
叶明月有点意外,她本以为还要再费口舌,“第二,我知道你同意我爸的提议也是为了遵从老一辈的意愿,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结婚之后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也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决定,除了一张证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也希望我们结婚的消息不要以任何方式走漏出去。”
她以为第一个条件那么过分,秦宿都能答应,那么第二个条件简单,秦宿也应该很快答应才对,但是他却好半天没说话,过了一阵才开口,“那我们的婚礼呢?”
耳边只有一阵风声,没人说话。
“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秦宿看着不远处飞鸟横过的江面,眼里闪着倒映的霓虹灯。
“你说。”叶明月如临大敌。
秦宿:“....结婚之后每个月的15号我们见一面。”
叶明月没有想到秦宿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不知道他提这个要求的意义在哪里,但是既然这么轻松,叶明月也就同意了,“当然可以。”
就这样两个人达成了共识,自从结婚之后,叶擎再也没有管过叶明月,她自己毫不在意就当她这个卖女求荣的父亲死了。
把演员当作自己的事业是一个意外,大学她被逼着学了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金融,在寻求一个新的人生方向时,她接到了韩曦给她递过来的名片,人生苦短,她想都尝试一下,就这样开启了她十八线小演员的职业生涯。
秦宿也知道,不过从来没有对此发表过什么意见,也不怎么多问,叶明月也如约在每个月的15号会去他那边吃一顿饭,吃完就走,从来不做多的停留。
重新加热的菜很快就被挨个端上了桌子,跟其他喜欢有很多住家保姆不同,在秦宿家里叶明月从来就没有再见过第二个人,大概是定时让阿姨上门。
他这里的饭菜总是额外符合叶明月的胃口,每次都吃得很多。
秦宿比她早放下筷子,也没有走,就那么坐在叶明月的对面随意地拿着一个平板处理工作,餐桌上的吊灯是暖黄色的,静静地投射下这一片看似温馨闲散的画面,旁人看起来大概还真的会误以为是一对幸福的小情侣。
“有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我最近接了一个通告,持续的时间有点长,大概下个月的15号不能按时来了。”虽然现在连节目到底能不能做成都不一定,但是叶明月还是提前给他打好了预防针。
秦宿手中的动作一顿,随后把平板放在一边看着叶明月,“多久能回来?”
“录制的地点还没有确定,不过应该不会在本市,我多半赶不回来。”叶明月说。
“知道了。”
她点了点头,本来就知道他不会在意,果然如此。
秦宿再没有说什么话,两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当中,叶明月松了一口气,“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秦宿站了起来,看着是要送她的样子。
“你回去忙工作吧,不用管我。”
她伸手去拉门把手,却突然从背后伸出来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阻止了她,低沉的语调擦过她的耳侧“今晚,能留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