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怎么自己一个人杵在这?专门接我们的?大可不必,外面多冷呀。”
车子停好后顾雨晨就跳下了车,走近的时候他还瞄了一眼陆屿朝的脖子,“大直男,你的脖子怎么了?那么明显的一块红,是不是被蚊子咬啦?”
陆屿朝下意识抬手捂了一下。这小子明明就猜到这是什么玩意了,还故意在这阴阳怪气的。
进屋后,顾雨晨重新介绍了一下苏洋。他是个律师,今年28岁,他们两个人是在一场官司中认识的,那时候苏洋是顾雨晨对家的律师。现在他们正在同居,但有时候会吵架。
“林老板呢?还有这楼上怎么叮叮当当的,装修么?”顾雨晨坐在沙发上,捧着暖手宝,满脸好奇:“你俩现在到哪一步了?你是不是弯回来了?”
“他……正在楼上生气呢,不用管他。”陆屿朝小声道。
“那你重新回去拍戏的事……?”
“我跟他坦白了,他已经知道了。”
陆屿朝心里明白,他不是因为这件事在生气,或者说不止这一件事。
他心里很纠结,如果把昨晚踹那一脚的理由拆开来跟林渊解释清楚,不就约等于承认了自己其实和男人也是可以的?
要是不可以,在抹奶油那一步就应该停下来了;根本不会发展到后来的连牌上都没写的附加环节……
“你怎么了?”
顾雨晨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刚刚的表情很像咱们大学的时候,你不小心吃错东西——”
“哇!你快别说了!”
陆屿朝痛苦地捂住了脸,“不要勾起我的痛苦回忆!啊,救命,好恶心!”
昨晚的事,怎么能和大学那次不小心在食堂吃着苍蝇的事相提并论呢?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渊:“……”
余光感觉到不对,顾雨晨侧过脑袋朝楼梯方向看去,发现林老板正抱肘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盯着陆屿朝。
“林老板,早呀!”
顾雨晨赶忙打招呼,也是为了提醒身边苦恼的青年有人正在注视着他,“我们已经平安抵达了,今晚我和洋哥睡哪间房?”
陆屿朝这才后知后觉地转了下脑袋,发现林渊不但没接话还直接转身进了屋,他立刻起身追上了楼。
“你等等呀,我不是说你恶心。”
“林渊,你开门。”
“袁导他们马上就到了,发消息通知我过去呢,我得进屋换衣服,你快开门。”
“林渊,我错了,昨晚那一脚,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先让我进屋好不好?”
“哎呀——”
“砰!”
二楼主卧的房门被关上了。
顾雨晨凑近苏洋,小声说道:“哦嚯嚯,他被拽进屋了,这下可热闹了。”
苏洋将包里装的早餐拿出来递给他,“先吃早饭,不然你胃病又要发作。”
……
猝不及防地被拽进了屋,陆屿朝看他回到床边躺下了,一边换衣服一边说:“我刚刚说恶心,是说大学时候的事,不是说你。”
“那个,昨晚我也不是故意踹你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那会喝多了。”
换好衣服,陆屿朝一转身,发现林渊正靠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说完了?”
“呃……我现在要去跟剧组汇合。”陆屿朝犹豫道,“牌我已经收好了,晚上你等我回来……”
“不必了。”
林渊默默道:“那副牌你可以烧了。打火机在我衣服口袋里。”
……
剧组的工作进展和陆屿朝预料的差不多,一到地方就准备开拍了,因为导演说,要在一周内拍完所有群演的戏份,然后用大巴车把群演们都送下山。
化妆的时候,陆屿朝一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脖子上的红印好明显。林渊还说,今天他们不会开拍呢。
什么嘛,昨晚还那么热乎,今天就要一刀两断了。
临走前,陆屿朝脑子一抽,把那副牌和打火机一并揣进口袋带出了门。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有点担心林渊会前功尽弃开始抽烟,同时也担心林渊会烧掉那副牌。
陆屿朝有点不希望他这么做。有牌在,两个人就相当于多了一座能沟通的桥梁,哪怕是身体方面的沟通……
“咔!咔!咔!”
袁导不耐烦地喊道:“刚有只鸟从镜头前飞过去了,重新来!”
“演员准备!”
“97场,第5镜,第4次,开!”
陆屿朝像一条蛇一样趴在河边一块冰冷的大石头上,牙齿直打颤。
衣服单薄,冷只是一方面;再往旁边挪一点点就是暗流涌动的河面,如果一不小心掉下去,可能连命都没了。
好在这一幕没有他的台词,只是蛇妖戏水的画面而已。
“咔咔咔!路过村民的假发掉了!”
“97场,第五镜,第4次,开!”
……
“有路人甲上镜了,那边注意拦一下!还有群演注意表情,发现河边有蛇妖要更惊恐一点!”
“97场,第五镜,第9次,开!”
……
这一镜拍完,陆屿朝整个人都冻僵了,衣服也被打湿了大半,还是在助理的搀扶下才缓缓地从大石头上挪了下来。
刚才余光似乎看到了林渊,没有保镖跟着。
陆屿朝披上羽绒服捂了一会,腿脚能活动后他便在拍摄地点周围四处寻找,却没再找到他的踪影。
晚上,一定和他好好聊一聊。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等到拍摄结束已是深夜,陆屿朝是最后一个下班的演员,返回别墅的途中,外面还下起了雨。
别墅的几个房间都住了人,林渊也已经睡下,怕弄醒大家,陆屿朝也没开灯。他坐在主卧的沙发上,衣服没脱完就累的直接睡了过去。
明天,明天一定和林渊好好聊聊!
……
天不随人愿,接下来的日子,陆屿朝变得比上山前还要忙,早晨天不亮就到拍摄地点,一直待到天黑才回到别墅。
别说和林渊聊一聊了,就是打照面的机会都变得极其稀少。陆屿朝也没见他再来探班过,倒是顾雨晨和他男朋友,两个人闲着没事天天过来玩。
除了每天早晨醒来能看到林渊的睡脸以外,陆屿朝甚至记不清自己前一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究竟是不是在床上躺下后才入睡的。
“师弟,走啊,一起化妆去。”
“呀,学长你别过来!”
看见叶楠过来勾自己肩膀,陆屿朝连连后退,“我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头发也没洗。”
“啊?是吗?其实我也是。”
叶楠踮起脚尖看了看他的头顶,“很干净,看着像刚洗过啊,我还能闻到护发素味,你怎么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新陈代谢变慢了。”
陆屿朝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这几天早晨洗脸照镜子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前一天晚上明明没洗澡,可头发非但不油,闻着还香香的,身上也是如此;以前两天不洗澡,头发根本没法看,确实匪夷所思。
“演员就位了。”
“第103场,第一镜,第一次,开始!”
陆屿朝站在岸边,朝远处眺望,身后蹲着几个工作人员,手动替他扇风,从他身后向前吹。这里只有一段独白,并不难,他是有信心一次过的。
“咔!很好,继续下一段。”
“你们看,那是什么?”有一个人忽然高喊。
“无人机?”
“谁的无人机啊,怎么朝这边飞过来了?”
陆屿朝转过头,只见那无人机忽然降低了高度,奔着着陆屿朝的脑袋,径直飞了过来。
“学弟小心!”叶楠在一旁喊道。
陆屿朝来不及躲闪,下意识捂住脑袋弯下了身子,然而他的左脚却不小心踩空,整个人从岸边跌了下去。
“啊——!他掉下去了!”
“快来人啊,演员掉进河里了!”
陆屿朝第一次意识到,掉入这种河里能否生还,与他会不会游泳关系不大。
下落的时候,他的脑袋在岸边凸出来的枝杈上狠狠地磕了一下,河水冰冷刺骨,麻痹感瞬间从脚蔓延至全身,身上的衣服吸了水,不停地拖拽着他,企图将他拖至河底。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命好苦啊。
那个无人机……到底是谁在控制?
拍摄现场鱼龙混杂,会是谁呢。
……
“朝朝!”
“陆屿朝!”
“别晕,马上救你上去!”
好冷,肺里好难受。
陆屿朝咳嗽了几声,强撑着睁开眼,随后猛地向下一沉,一只大手硬是把他薅出了水面。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是林渊无比苍白的脸。
头发还乱糟糟的。
“林总,您怎么直接跳下去了!?这太危险了!”
岸边围了一大排人,几个保镖在岸边大喊,“快!抓住竹竿!”
大脑无法思考,陆屿朝很快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
“陆屿朝,你不是和我说,你恐水么?”
“和我在船上吃饭就不行。”
“寒冬腊月,穿一身单衣在那么危险的河边拍戏,你就又行了。”
“陆屿朝,这回你想忘掉多少关于我的事呢?”
“林渊……对不起。”
陆屿朝睁开眼,转头看向坐在一旁自言自语的男人,“那天一起吃饭,我说我恐水,其实是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