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不可能是九州第一 第13章 何为左右

“还不错，倒是进入万山地境了。”洛砚面对苏景和，看着他随风飘起又落下的红色发带，坦然道： “我这三个月都不在苍南山，你的剑法虽然有进步，终究只是基本招式，不成体系。长此以往，即便再努力练习，也难以再上一层。”

第一次瞬闪上来的苏景和在松开她手腕后，刚勉强站稳，听到她的话，当即言明： “师父说的是。”

当今世上的剑修，都是依据各自的剑法进行修行。比如吴十方的重剑承自泰原吴家一脉，花仁的参云剑法继承于云中丘……

只有他，一路靠着从小打稳的基本功和天生的剑感，从下州跋涉至苍南山。

洛砚所指出来的，确实是不假。

他没有练剑的成套体系，只知道一昧进攻或防守。

上一世在苍南山时，也是靠着她在火光的那一剑自悟了些许，才得以进入临空玄境。

洛砚看着他在思索，继续道： “所以，你才更要修习我这左右剑法。”

自己养的徒弟，还是别走歪路的好。

不然以后传出去，她这脸上才是真的丢人嗷。

“听凭师父指教。”

苏景和恭敬道，眼眸没有因为夜深而感到疲惫，而是很澄澈地装满那抹雪色。

他肃立而站，等着她的下文。

中央的佩剑时不时发出剑鸣声，它在抗议洛砚刚刚把它按回去的渣女行为：当初你来海里拿走人家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山崖上的站立之处传来颤动，苏景和能清晰地感觉到，中央绑着红色飘带的那把剑有多想出来。

苏景和嘴角一抽，心下感想颇多：他认剑的时候，这剑靠近不得。可他师父一来，还什么也没干，剑自己就想奔赴过去了。

认剑这事，当真玄乎。

洛砚无奈看向在石缝中蠢蠢欲动的佩剑，无声地摇摇头，叹了声气，走过去将其拔了出来。

生气了？

它所在的地方，和别的剑有些距离，别的剑也都不敢靠近它。

洛砚看着这块大的空石，自己坐了上去，一边在手里安抚这剑，一边垂首，剑柄系上了一根红色带子，同苏景和束发所用的发带有些相似。

洛砚没抬头，开口对他说： “那现在，回答我，三个月前曾留给你的问题吧。”

她的剑由寒铁冰晶锻造而成，名为斩雪。

剑如其名，斩雪剑整个搭配极为简洁，给人感觉冷冽，如寒潭般冰深幽寒。是当年她踏海翻波，入渊而取。

此时在月光下，剑身散发出一种透光的朦胧，甚至让人分不清剑和光的位置。

“我记得师父留下的字条上，问的是，何为左右？”苏景和顿了顿。

这三个月来，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洛砚抬头，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苏景和认真想了想，又道： “若是以字面意思来看，左右即为方位词。执剑者的一左一右，尤为重要，在行剑过程中，两方要顾及全面。”

这是他在演武场第一次同吴十方练习剑法对战时，所领悟到的。

吴十方的重剑沉重，按常理而言，不便灵活。但即便如此，他也能做到出其不意，化虚为实，在对剑中假意从左方出招，实则要从右侧袭击。

要不是他脚步出了破绽，还真是容易放松警惕，轻易察觉不到。

“嗯，左右之初，为分方位。”

洛砚点点头，但依旧坐着，一动也未动： “除此之外呢？”

仅领悟到此，远远不够。

表面字意，终归浅显。

苏景和想起闲暇时常去摘星阁看的各类藏书史实，电光火石间，脑中闪过许多想法。

最后收之为一句： “先为方位，后分地位。”

夜风阵阵吹来，让山崖上的人渐感微凉，苏景和说着说着，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继续解释道： “师父，在我们下州有这样的说法，君子贵左，用兵则尊右。不同的人对左右的看法不同，甚至持有相反的态度。弟子认为，我辈修行，理应容纳万川，明晓世间之大，不可心持狭隘。”

坐着的洛砚却不觉得凉，自息火在她体内起，她就没有再有过寒凉的时刻，等了一小会儿，耳边就传来男人认真低沉的话语。

唔……没看错人。

不愧是她的弟子，总归还算是孺子可教。

洛砚轻笑了声，将滑落在前的青丝撩到耳后，抬眼看着站在她身前的苏景和。

她带着斩雪剑起身，在苏景和的诧然和不解中，集中灵力向上挥出一剑。

“君子尚左，用兵则贵右，说得好。但刀剑为兵，用以落血，应是为不详，你当如何？”

修行，最重要的是修道。

这世间有正道，有反道。

不论踏上的是什么道路，再好的兵器也只是锦上添花。唯有道心坚稳，方可大成。

苏景和的视线顺着凌冽的剑气看去，直到对面的山崖上。

那里是一方瀑布落成的清潭。

洛砚剑过之处，其微波不动，水面澄明。而风，却在息夜中停静。

仔细看去，潭上清光烁跃，唯有那道清寒的剑气隔断了周围的风声，随后无声浸入潭水中。

断风化水。

斩雪剑的剑光，不容拒绝地踏入清潭。但不是示威，而是内化。

苏景和恍然，下意识回道： “战争无可避免。但是，师父，我执剑是为了守护，而非破坏。”

他虽然有**，妄图成为九州的最强者，但作为战争的受害者，也深知刀剑相向带来的的残酷。

手中所持之剑，绝不应该是滥杀无辜之刃。

不知怎么，他开始想象起父亲作战的情形。

当初北晋国遭遇进犯，最后被东离吞并而灭亡。父亲那时在战场上也是一刀一剑地与敌人厮杀，他为了守护他和国民而战斗，避□□民失所的未来。

洛砚敲了敲斩雪剑，被封印其中的剑灵老实了许多。

她旧伤未愈，但强开的这一剑，对她来说，也不足为惧。

重要的是，她要明确一点，那就是在苏景和眼中，往上走的胜利与前行的守护相比，到底哪一个对他更重要。

不失所望。

洛砚侧首看去，在短暂的安静后，开口道： “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埋。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

胜而不骄，战斗不论输赢，本就是一件死伤惨重的悲离。

她修的逍遥心，用剑也通明： “剑法有道，执剑人应追求的不是取胜的剑法，而是有道不处的剑心。这有这样，你才能在一次次对战中，不会迷失自我。行不受限，出剑方可迅疾。”

“弟子受教了。”苏景和眼中有明亮的光芒闪过，看向洛砚的眼神都尊敬了许多。

九州第一的洛砚，对剑法的理解当真是举世无双。

剑修一向追求胜利，盲求天下第一的虚名，却忘了自己的道心在哪。如此一来，出剑充斥功利，恐难成大器。

当初他还不理解左右剑法，觉得和那些左右枪法刀法一样，大概率是来糊弄他的，原来此中竟然有如此深意。

难怪师父在他来后，还特地为左右别院立了木牌，看来是要时刻提醒他，何为左右之意。

洛砚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暗中愧疚一刻钟，因为这名字真的是随便取的。

不过名字不重要，只是个对他心性的试探。

再说这也是取自左右别院。左右别院的建立，不似别的峰主红砖里瓦，而是取材于青竹，意在恬淡居之，就是她上面所提的意思。

她经历赤海血战，深知战争怎样地涂炭生灵，枉顾人命。

为了，众人已经牺牲了太多。

我的弟子，首先要心性过关才是。洛砚心想。

“我只演示一遍，你看好了。”洛砚让苏景和拿剑，用极慢的速度给他演示了一番剑法和行步。

等苏景和记住，跟着做了一遍后，她还是不甚满意。

于是用斩雪剑挑着落星剑，给他纠正了些动作。

重复了几遍后，洛砚啧声叹气，连连摇头： “不要着急，剑随身动，你要和落星配合好。”

苏景和还没习惯，身形不稳： “那我再试试。”

洛砚在旁边倚着树，余光扫过他练剑的身影。

倒是有些毅力在。

也不知，能否参透天道真相，同她入局其中……算了吧，这事谁能说得准。

不管了，能教出一个足以抵抗魔族入侵的徒弟就好。

真到那时候，她和天道两人在榆中之隐对决，魔族势力定然会趁虚而入，他们能护住苍南山就好了。

半晌后，苏景和的汗水浸湿了额前的黑色碎发，呼吸急促，嘴里微喘着气。

洛砚见状拉着他，瞬闪回了左右别院内。

不过刚学，这些看来都是小问题，不必操之过急。

“好好休息吧。明日是新届弟子间的切磋赛，这是个好的试炼机会。”

洛砚松开他微凉的手，留下一句话后，转身上了二楼。

“好，我知道了。”苏景和望着被她抓着的手腕，他还不曾和女子肌肤接触过，所以被她触碰到的地方有些烫，烫得耳朵发热。

回头静下心后，刚学了左右剑法的苏景和内心还是热血澎湃。

正想要找人试试，这机会就找来了。

在写了在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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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何为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