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父不可能是九州第一 第11章 忘川渊，魔尊无疆

“多谢师父，弟子受教了。”苏景和说完，见她还在忙于对局，便也不打扰她，先行告退准备药浴。

洛砚在他转身时，想起些许往事，试图回忆当时的情形，然而已经太久远，她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但也出声开口安慰道：

“放宽心。我年少时，也曾因为女流之身被其他宗门嘲笑，不过不爱听，给了他们一剑就闭嘴了。”

苏景和若有所思。

洛砚想了想，又多加了几句： “当别人开始用性别、家世、样貌这些来攻击你或者抬高他自己时，那么恭喜，因为这都是些天生俱来的东西。而你要铭记的应该是，除此之外，你无可挑剔。”

“定当铭记在心。”苏景和点头应下，她说的不错，是他内心动摇了。

无意中激起的潜藏之下的不安，来源于对自己实力的不自信。

他是想要变得更强大起来，但也不能操之过急、自乱心神。

在自然学院两个月的全业授课很快就到了尾声。

随着新秀弟子切磋赛的通知应时而下，弟子间也有了新的话题。

学院课堂内，时不时传来弟子间的窃窃私语。

这天中午下课后，花仁在门口看见了苏景和，打了声招呼，问他最近洛砚是不是不在苍南山。

因为她在时斋三楼守株待师两个月，连她师尊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根据她从时斋三楼的大厨子那里套来的情报，得知洛砚在山门时，几乎是隔几天就要来时斋三楼大快朵颐一顿。

然而，花仁蹲守的这些天，洛砚却一直没有去时斋……

苏景和说： “最近师父确实不在逍遥峰，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在他自爆身世的次日，洛砚从左右别院的石桌上留下一张字条。

上面是留给他的话，仅一句：何为左右？三月后，回答我。

这两个月来，他一边和吴十方练习剑法，一边泡药浴时思考她留下的问题。

他要修的是左右剑法，本以为是个随便的名字，应该重在剑法，结果师父却问他何为左右？

苏景和当真参悟不明。

花仁笑笑： “谢谢师兄，我知道了。”

一月后的切磋赛在即，洛砚此时离开苍南山，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事……总不至于是二山派人来抓她了？

花仁摇摇头，感觉不对劲，将坏想法扔出去。

洛砚师尊应该有自己的打算，想来应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

再说了，她亲传弟子都见不着她，她一个外门急什么。

*

洛砚在下棋时隐隐感受到息火的蠢蠢欲动，不用想就知道天道又开始动灵脉了。

于是连夜离开苍南山，前往感应强烈的灵脉处。

四山三海目前仅存三山一海的灵脉，分别是苍南、烛北、蟠西和应东海。

灵脉运转不息，生物归于尘土，化与自然。

反复如是，天地间方能够有灵气轮回。

天道意欲毁灭一切，但不能够一蹴而就，于是才打算从灵脉下手，一根根将其砍断。

一旦灵脉被断裂，九州灵气轮回中就会造成了缺口。

若是缺口一开，万物毁灭的星火很快就会遍及各地，届时九州之中，没有地方可以幸免于难。

等到她发现这个事实时，已经晚了。

而现在，用以填补被断去的灵脉的灵力缺口的，是她自己。

轻弃此躯，以命承重。

她被息火灼烧，天道在消磨她的灵力，为的就是打开那道缺口。

平日里不擅动用识海的灵力，且每次一战后，都在进食天地滋养的各色灵果。因为那是为数不多可以补充灵力的法子。

灵果由地脉滋养而生。

为了维护被封印的四处灵脉，防止天道侵蚀，她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在以自己为媒介，为其输送灵力。

此外，要防止有限的世间中造成灵气稀薄的困境，在保护灵脉的同时，她还要杜绝器灵的新生。

修行界曾有诸多上古流传下来的法宝，被有缘人捡拾到后，不但能物尽其用，还能被物主催生出器灵，使得法器的作用更上一层。

没有人不想要更进一步。

可每当灵气涌现呈现器灵新生之象时，洛砚总会即使出现，用各种方法和手段压制下去。

器灵新生需要损耗太多天地灵气，她输不起。

正也因此为，引发许多人不满。

有次在蟠西行事被撞见后，事情传到了四山中，苍南山就不提了，其余三山中倒有不少人私下指责她，认定她为‘罪人’。

刚到烛北域的洛砚，直奔烛北域的灵脉所在地，一眼就瞧见了远处正在破坏她之前所下封印的青衣男子。

他是被天道当做的傀儡化身中，目前她对战过的最强的一位。

当初在榆中之隐，苏景和从天而降碰上的就是这个人。

曾经陨落的魔族首领。

无疆。

他这一次，比上一世来得早不少。

“你来了？等你很久了。”无疆一袭青袍，，轻轻垂眸道。

魔族人生于忘川，面容妖孽俊美，可他面容下，气质沉稳儒和。

三百年前，九州大陆遭遇浩劫，世上早无仙神，魔族大肆入侵，人、妖、灵三族死伤无数。

危急存亡之际，众位强者联合，挫败魔族首领‘无疆’后纷纷陨落。然而拼尽全力的千人，也只是挫败敌方而已。

谁也没想到，无疆不但没有死，反而是这个世界中所谓天道的化身之一。

他是天道的躯壳，一时死不了。

她和无疆曾有过交集，曾经他就是这副霁月风光的模样，顶着这张惹人的容颜，同她在人界相识……

赤海血战中，他曾对她手下留情。

当时无疆被挫败，元气大伤，所以让她钻了空子：千名强者的元神护着她，死后结下的千万缕因果开启了同悲苦阵。

在阵法中，两人都被约束住。

无疆被天道控制肉身，天道被迫同她立下生死誓约，即在九州只能用九州的力量。

与之交换的，是天道恼怒下对她种下的息火禁制。

不可动用自己身为天道的力量，可整个魔族最初都是因他而创生，就此衍生出诸多傀儡。

准确的说，一切魔族都可能是他的化身。

利用他们中的佼佼者，成为自己的或大或小的化身，使用他们的力量去破坏和毁灭一切。

自此，洛砚一人走上了对抗无数隐藏下的魔族的不归路。

在这修行界，除非有人参透天道真实意图，否则不可轻易入局。这是他们强连的因果线，旁人若无意牵涉，进来就是死路一条。

正因如此，对待心思澄澈且剑法不错的便宜徒弟苏景和，洛砚有了新的期待。

“不过来吗？”无疆对她轻笑说， “听说，你新收了一位弟子？”

“是，如何？”洛砚缓步向前，心下却算好什么时候适合拔剑。

她临行前带走了被她插在山上的佩剑，早已预感到会是一场大战。

虽是诸武精通，可她最擅长的，还是用剑。

藏剑不发乃是蓄势，出剑之时，必是剑气清寒，直击中要害。

“就是有点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你主动收为弟子……”洛砚刚转身，眼角余光处就见无疆从灵脉边上走来，边走边问她。

她听得有些漫不经心，心中却是暗沉。

不过短短两日，对方在这烛北域便知道了她最近的动向……

这就说明，苍南山中，定然存在他的眼线。

“不说话？怎么，我就这么让你厌恶？”无疆本是打算继续问下去的，忽然见洛砚停下不走了，眼底一暗，也没了兴致。

洛砚则微皱起眉，开口撇清： “与你无关。”

无疆轻挑下眉，不慌不忙走到在洛砚身旁，这里山脉连绵，他在这儿找了还算干净的石块坐下。

雪衣女子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脸色，目光冷冷地盯着对面封印完好的灵脉，良久才开口： “你来这里，就为了引我出来？”

学着她的话，无疆道： “是，如何？”

身为魔族首领，忘川渊而生的魔尊，他的身份让他从小就已习惯手沾鲜血、冷眼众生。

可如今身为天道化身之一的躯壳，他的自我意识还未曾彻底消磨。

洛砚毫不遮掩的眼神中带着厌恶，可他不喜欢她这样看她。

“灵脉当前，你这次不解除封印来消耗我的灵力，反而在跟我叙旧？不愧是无极渊的魔尊，当真沉得住气。”洛砚垂首盯着他，话中透着刺人寒意。

无疆伸手，突然使上劲拉她坐下来，压低声音问： “你我之间，非要如此说话吗？”

榆中之隐里，受到天道回溯影响的人，不止有她和苏景和两人。

他的意识相比以前，更为清晰。天道在魔族人一出世就下了杀伐毁灭的心性，他暂时还没有被杀戮所控制。

可旁边的人不了解，也不想要了解。

他们处于对立面，一时不容更改。

洛砚在他微凉的手指碰上他的那一刻，一记飞剑寒光乍破，剑尖离他脖颈只差毫厘，被无疆的另一只手抵住了。

烛北域本就严寒，此刻两人间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方圆百里逐渐进入天地失色的凝固时刻，大战一触即发。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洛砚轻飘飘一句话，往前入剑三分，带走了对方试图的希冀。

赤海血战，千条同门性命。

她一看见他，就想起接受传承后识海内的幻化景象，从生机勃勃的汪洋大海，到无尽寒凉的荒原雪域。

积雪之下，棺盖纷扬。

很难得知，一个执念能够支撑着人走多远距离，但洛砚知道，她的信念有多远。她坚守着天道想见到其落幕的世界，与之鏖战三百年仍在给所有人生机。

无疆朝她看去，闷声道： “这次是我急切了，时机到了，你会来找我的。”

说罢，瞬间消失。

徒留剑身上的余温，证明他曾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