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任尔大步走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烫得像揣了团不灭的火,指尖却泛着雪山之巅的凉意,冰与火在她肌肤上交织缠绕。
不等她理清这矛盾的触感,他已拉着她往走廊尽头奔跑,像两片被风吹动的叶子。
程意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战鼓轰鸣,震得整栋楼都在共振,脚下的地砖化作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
直到储物间的门“砰”地在身后合上,浓稠的黑暗瞬间涌上来,将两人彻底吞没。
她背抵着门板,感受到他呼吸如夏日骤雨,猝不及防地扑在她的额头上。
“你洗照片了吗?”他问,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融进黑暗里。
照片?什么照片?
她低头,发现胸前的衬衫口袋里确实插着一张照片,硬挺的纸片边角如刀刃般硌着她的肌肤。她想抽出来,周任尔的大手却覆上来,将她的手掌按在门板上。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那里的脉搏正疯了似的跳,像要撞破皮肤跑出来,一下下硌着他的指尖。
“除了这个,我还想看看别的……”
别的?什么别的?
程意的话还未成形,周任尔已揽住她。
周任尔的衬衫下摆随着动作向上掀起,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肌肤。她下意识抬手推拒,指尖却不小心掠过他的腰侧,那片皮肤灼热如烙铁,惊得她触电般缩回。
储物间外传来模糊的笑声和脚步声,但似乎隔着一整个世界那么远。
“程意,”他唤她的名字,呼吸喷在她的鼻尖,“你是不是喜欢我?”这句话不再是询问,更像是一根点燃的火柴,扔进了堆积的干草。
程意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仰头,尽管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却依然瞪大了眼睛:“周任尔!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谁喜欢你了?!”
“不喜欢?”他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愉悦,只有浓浓的火药味,“那你敢说,那些风言风语,就没有一句是真的?没有一点点你的默许?”
“默许?!”程意气得差点笑出来,手腕在他掌心用力挣扎。
“大哥!那都是谣言!假的!听明白了吗?需要我帮你翻译一下什么叫假的吗?还是你连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了?!”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程意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混合着一丝独属于他的、墨水般的清冽……他总是用钢笔,字迹潇洒漂亮,一如他这个人,看似明朗,实则难以捉摸。
一个荒谬的念头猛地击中了她。
程意停止了挣扎,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一字一句地问:“周任尔……你该不会……你该不会真的把那些无聊的谣言当真,以为我暗恋你,然后在这里跟我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吧?”
“如果我说……不是欲擒故纵呢?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信吗?”
相信吗?
她当然不相信啦!
周任尔的家庭条件不好,然后性格也很奇怪,她那会看小说脑子坏掉了,觉得自己是小太阳女主,就要去对不被别人喜欢的男生好,再加上他成绩特别好,于是花了很多时间跟他打关系。
他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经常一个人坐课桌写卷子,或者做模型,整个人不太爱搭别人话,属于别人说十句他不回一句的类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竟然梦坚持那么久。
说实话,也有喜欢她的女孩子,毕竟长得又高,学习又好,就是家里很穷,还是个贫困生,她周围的大部分女生都比较看中经济实力,再加上没人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就她那会脑子抽了,偶尔他不开心,还觉得自己特别善良,特别热心的去关心他,特享受那种善良热心美少女的人设,其实她时不时也会烦他那张忧郁冷漠的死人脸。
但随着时间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好了很多,然后就被传了绯闻。
高中时的周任尔如果真喜欢她,怎么可能对她态度这么恶劣,又怎么会在她被别人传绯闻,被别人起哄时一言不发,这根本不是喜欢人的表现啊,倒是在像对待了一个最关紧要的同学。
果然,只有在光怪陆离的梦境里,才会出现这样不合逻辑的剧情。
“我不信!”她斩钉截铁,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怒气,尾音还未完全落下,就被他骤然覆上的唇堵了回去。
程意尝到一丝铁锈味,身体却像被钉住般,奇异地不想推开。
她的手顺着他的肩膀慢慢往上爬,终于触到后颈那些扎手的短发,硬挺挺的,像刚被烈日晒过的麦穗,带着点灼人的温度,却又坚硬如铁。
周任尔将她拉得更近,即使隔着距离,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里同样剧烈的心跳。
“程意……我……!”
陡然间,一阵尖锐的铃声如利刃般划破梦境,像是某种讯号……
要醒了吗?
可恶……偏偏在这种时候……
只一刹那的功夫……程意再次睁开眼,栾树的影子在眼前晃荡,金色阳光细碎地洒落在周任尔发梢,他正低头专注看着相机屏幕。
“挺好的。”他轻声说道。
什么情况?又来一次?程意觉得自己一定还在梦里。
为了尽快摆脱这梦境,她想都没想就打算往后跑,可身体却像被定住般不听使唤,心跳也紊乱得毫无章法。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腕已被周任尔稳稳攥住。
他拉着她的手腕往教学楼的方向跑,暮色正像融化的墨汁般一点点漫上来,染深了天际线,树上的蝉鸣早已倦了,拖着的长音有气无力的,被两人奔跑扬起的风远远抛在身后。
储物间的那扇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热浪的风卷着浮尘涌出来,在斜斜掠进来的金红色阳光里翻滚、忘情的舞蹈。
“周任尔,你……”她的话刚冒个头,就又卡在了喉咙里。
他猛地把程意拽进去,紧接着“砰”一声甩上门。
最后一点夕阳被彻底掐断在门外。
那一瞬间,浓稠的黑暗像一匹吸饱了水的绸缎,再次裹上来,将她密不透风地罩住。
他的唇蹭过她的眼皮,用低哑的声音说:“我喜欢你!”
草!不是吧!又来!她到底是多饥渴才会做这样的梦!
程意感觉自己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几乎快要撞破肋骨跳出来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周任尔就已经吻上了她的唇。
储物间里堆放的体育垫散发着橡胶和灰尘的味道,混合着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周任尔再次低头吻她。
“会被人看见……”她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说。
“那就让他们看……”
话没说完,走廊上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
两人同时僵住。
程意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又快又重,像困兽的撞击。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储物间门外。
程意瞬间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也是在这一刻,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全身的衣物都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布料紧紧黏贴在皮肤上,这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让她羞耻得眼眶发热,几乎要掉下泪来。
周任尔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湿漉与颤抖,他盯着她的眼神在昏暗中暗沉得吓人。
如果眼神能吃人的话,那么他可能早就已经把她吃一万遍了!
“奇怪,钥匙呢……”门外的人嘟囔着。
就在这紧张到极致的时刻,周任尔却像是被彻底点燃了引信,猛地再次吻上她的唇。
程意被他弄得浑身发抖,使劲掐了他一下。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门把手突然转动了一下。
程意吓得一缩,周任尔却趁机咬住她的脖颈。
剧烈的快感与灭顶的恐惧同时在她体内炸开,全身的肌肉痉挛般骤然收紧,眼前一片炫目的白光闪过,仿佛有烟花在颅内绽放。
“算了,明天再来拿吧。”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当寂静重新夺回主导权的瞬间,周任尔也同时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程意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里热得发烫。
她想说些什么,但周任尔就率先开了口。
“照片……不用洗了!我们以后肯定还会见面的!”
再然后……程意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倏地睁开双眼,直直地盯着卧室天花板上熟悉的花纹,脑子里一片空白,随即被巨大的混乱填满。
春梦!她竟然做了一场如此真实、如此激烈、细节如此清晰的春梦!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似乎还残存着梦中的反应,胸腔里的心脏依旧在“砰砰~砰砰”地狂跳不止,用力地撞击着肋骨,仿佛刚刚真的经历了一场狂奔。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梦里那炙热的触感,那唇齿交缠的悸动,仿佛还顽固地残留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紧接着,周任尔衬衫下那紧实滚烫的腰腹触感,他含住她耳垂时那湿热挑逗的呼吸,他低沉沙哑的嗓音……所有画面和感觉,都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地往她脑子里面钻。
程意猛地翻了个身,把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微凉的枕头里,感觉布料都快被自己脸上的热度烘得温暖起来。
周任尔是长很帅,身材也不错……但她程意,还没饥渴到这种地步吧?
更何况,她早就下定决心,只和他保持最普通、最安全的朋友关系!
程意懊恼地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蒙住,古人说的果然没错,“饱暖思淫欲”。
她这工作刚刚稳定下来,刚摆脱陆沉屿带来的阴影,生活才步入正轨,竟然就开始……开始想男人了?
窗外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呼呼地,应该是又要下雨了!
她想听着风声继续睡,可一闭眼就是梦里周任尔低哑的那句“我们以后肯定还会见面的!”
什么意思啊?
她忽然想起第一个梦境里,她对周任尔说:“就当……就当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留个念想。”
所以……这梦还是个连续剧?
她猛地坐起身,摸过床头的手机。
屏幕亮起的光芒刺得她眯起眼,解锁后,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最后点开了一个消消乐游戏,机械地戳着那些彩色方块,试图将脑中那些混乱画面全部驱逐。
屏幕上的彩色方块噼里啪啦地消失,但周任尔那双在黑暗中灼亮的眼睛、他滚烫的呼吸、唇齿间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却始终挥之不去。
她感到一股邪火在体内乱窜,如野火燎原,无法平息。